李孙氏木讷的眸子微微转动,她用尽全力动了动手指,发现抬不起胳膊,摸不到李休的脸庞,只能扯扯嘴角勉力笑笑。
抵抗消失了,李孙氏化作一道黑雾,回到了族谱中。
“啊?”
目睹全程的柳存雁惊讶的张大嘴巴,头一次失去了淑女风范。
她飞下树梢,快步走到李休身边,想要看看好好一个诡异到底去了哪里。
“姐姐,他会吃诡吗?”
张牙舞爪的阿苗真的怕了,她躲到姐姐后面,连头都不敢露出一点。
怪不得上次李休抓住她,鼻子凑到她身边后她就越来越虚弱,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人类!
菩萨娘娘披头散发站在一边,一时间呆愣住了。
那她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到这个边陲小镇干什么?血屠与李休被柳存雁保住,看上的诡异也这样莫名消失,那她今夜来干什么的?
“怎么回事?那诡异去哪了?”
柳存雁法力探查,左看右看,查不出任何踪迹。
李休什么话都不敢说,族谱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怪不得有人要保你,哈哈哈,不说也罢,本尊就好人做到底。”
许久没有遇到连她都看不明白的事了,她今日就破例下上一子,看这枚棋子能在棋盘上走成怎样光景。
茂盛的柳树迅速枯萎,化作两片叶子,分别落在李休与菩萨娘娘两人眉心。
菩萨娘娘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这叫一叶障目,今夜的事菩萨娘娘天亮后会全然忘记,而你,以后放手施为,不会再有人能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
柳存雁说完,牵着阿苗的手隐入了无边黑夜。
热闹了一夜的破庙,此时就剩下了李休一个清醒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夜风吹干了李休身上的雨渍,他稍微有了些力气,爬起来背着师父,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离破庙稍远的地方,又有诡异在游荡,他们只是目送着活人离开,并无动手的打算。
柳山主有令,今夜人族可畅行。
太阳高照,已经到了中午,李休才刚刚踏入王亭镇一步。
镇上行人看到二人都躲得远远的,回家关起门来才敢窃窃私语。
刘屠伪装破裂,一头白发面孔陌生,身上还溅的全是血,李休面色苍白狼狈透顶,看起来就是遭了大难的样子。
就这样一步一挪到了家。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背上的人是谁?”
经秋刚结束站桩,就看见李休背着一个陌生人进了院子。
“是师父。”
坚持着解释完这句,李休脱力摔倒在地。
“哎哎哎,怎么回事?”
经秋闻言赶紧将白发老头抱到屋里,又搀扶着李休回房休息。
刚沾到床沿,李休就失去了意识。
“都别动!”
砰的一声,院门被踹开,一群带刀捕快迅速涌入,带头的人拿着令牌左右晃动。
李休被巨大的动静吵醒,迷蒙中有人制住了他的胳膊。
“有人报官,说你们涉嫌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腕粗的铁链绕上了他的胳膊,踉跄着被推着走,出门发现师父已经醒了,也被绑着推了出来。
老头身体虚弱,好在看起来精神头不错,他扭动着肩膀挣扎。
“我有夜游令,我是夜游使,你们抓错人了。”
“什么这儿游那儿游的,老实点不然挨鞭子。”
小捕快可不认得这令那牌的,他只知道有人报案说有陌生人潜入镇中,似是有凶杀案件。
犯人发神经的比比皆是,不老实的打一顿也就老实了。
李休与刘屠苦笑着对视一眼,被栓成串儿牵着前往衙门。
一路颠簸,李休又见到了熟悉面孔。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县令大人身着官服,威严的敲了一下惊堂木。
“李休。”
“刘屠。”
郝忠不满瞪视二人,他见过刘屠,那是一个鼠目黑发的胖子,而堂下站着的明明就是满脸风霜的老头,两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李休,本官念你曾是有功草民,未对你施以刑罚,你若再串通此人愚弄本官,本官今天就让你尝尝杀威棒的滋味。”
“县令大人,咳咳,在下有证物在身,如今被绑不便拿出,劳烦官差帮忙取出。”
讲话间刘屠咳嗽两声,他自从醒来后身体就异常虚弱,神魂也不能动用半分,就像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一样。
“去,搜他的身。”
郝忠下令道。
一名衙役随即上前在刘屠身上摸索,摸出了几块碎银,两瓶丹药与一片奇怪的令牌。
他将东西全部都呈到县令桌上。
这是?
郝忠一下就注意到了桌上的令牌,颤抖着手拿起来仔细查看。
那令牌木质古朴,上面鎏金刻着四个大字。
夜游令伍
看到那个伍字,县令的手抖的更严重了。
“正式介绍一下,堂下血屠,曾任夜游司五品招讨使,因伤致仕;堂下李休,夜游司预备役。”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大人莅临,真是一场误会,快快松绑,大人请上坐。”
“快把钥匙给我,没眼力劲的一群东西。”
郝忠额头都是薄汗,他猛地起身,衙役正准备给二人松绑,他把衙役推到一旁,夺过钥匙麻利的开锁取链。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县令为七品小官,五品整整比他大了两大级,虽说已经致仕,可人脉与关系不会因此断绝。
如今五品官被绑在他的堂下,怎能不令人冒汗。
郝忠又注意到了李休,回忆起李休曾经跪在堂下求他做主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路走到头了,说不定那天脑袋不保。
一个贱民居然乘风而起,踏上了夜游司这艘大船,吾命休矣。
李休惊愕的被县令一起搀到座位上坐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夜游司预备役?他吗?
五品大官,他师父吗?
他迷茫的看向坐在首位上的师父。
琉国百姓皆知文官,信仰神官,却鲜少知道夜游司这个部门。
文官管理人族事务,属于底层,文人墨客努力之下兴许都能够上。
武卫司是人族的盾,负责守卫人族夜里的安宁,头顶上还有阴司神官。
夜游司是人族的矛,屠杀诡异,震慑邪祟,直属天听,凌驾于所有部门之上。
即便是神官见令,也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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