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这熟悉的压迫感，越来越近不可反抗的无力感，是诡卒？还是更凶的东西？

随着老伯逼近，李休呼吸越发急促，如羔羊面对猛虎，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那老伯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苍老，皮肤迅速变皱，动作却更加流畅妩媚。

他走到李休跟前，张嘴吐出一大团黑烟，那黑烟遮天蔽日，汇聚在李休脚下形成了一个云团，载着李休与老伯悠悠飞上高空。

“去找到血屠，告诉他今夜子时独身出镇，方可保他的乖徒弟安然无恙。”

老伯拉着李休，对仅剩的喽啰留下这句话后，催动云团飞离小镇。

乖徒弟李休站在黑云上瑟瑟发抖，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高，拼命催动族谱。

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李老二好像不在家一样，任由李休疯狂敲门，他自巍然不动。

总是搞事的族谱此时也岁月静好，无半点异动。

完了。

李休苦涩一笑，放弃挣扎，只能呆呆望着云下。

努力记住王亭镇的方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想不到他一个村里野长的屁民，有朝一日还能坐上云头，享受这神仙般的待遇。

......

今日无事，刘屠想起了闲置许久的肉摊，正亲自守着摊子发呆。

自从收了新弟子，他天天偷懒，摊子都快给荒废了。

“刘爷爷，刘爷爷。”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开心的跑过来。

“张娃子，你可是又馋了？口水都滴到袖子上了，赶紧擦擦，我送你一块肥肉。”

刘屠心情不错，颇有兴致的逗弄一下小孩，拿起屠刀割下来一块肉皮。

张娃子更高兴了，先将脏兮兮的手指放在嘴里嗦干净，才小心翼翼的拿走那块肥肉。

这小孩拿了肥肉却也不走，依旧傻傻的望着刘屠。

“你小子咋还不走？再要肉可没有了。”

“刘爷爷，还有一件事。”

张娃子呆呆傻傻的迟钝了一下，努力回忆了一番那人教给自己说的话。

“额，菩萨娘娘说，要想徒弟安然无恙，今夜子时出镇去，找血屠......”

刘屠慈祥的望着张娃子笑，看他小小年纪有什么大事要讲。

刘屠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他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收紧，屠刀还被他握在手中。

“谁教你说这句话的？”

刘屠极力维持和善笑容，绕出肉摊走到孩童身边，弯腰与孩童视线平齐。

可他抽搐的眼角与紧绷的肌肉显得整张脸非常狰狞，张娃子害怕极了，哇的一声哭嚎着跑远。

“这人类地界如今怎么同窑子一样，让脏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些守护神官真他娘的是吃干饭的。”

克制不住的怒骂，刘屠拎着刀回到了屋内。

展开神像，点上几柱劣质香火，静静等待着神官到来。

画像上的神官在袅袅香火中睁开双目，威严的注视着下方信徒。

“唤本官来有何事？”

“菩萨娘娘进了镇子，掳走了镇民李休，神官可曾知道？”

“本官不知。”

殷良心中有些不满。

此次燃起的香非常劣质，他看在上次敬神香的份上回应了呼唤，结果一来就被这屠户质问。

“菩萨娘娘在多年前就已成名，作恶多端，如今境界怕是达到诡师，此等诡物闯入镇中神官竟然不知，是否有懈职之罪？”

“你可有确凿证据？若是今日随便跑来个人便能治本官的罪，明日跑来个人治本官的罪，那律法何在？”

一甩袖袍，殷良佯装生气，正要趁机离去。

他当然知道菩萨娘娘，这位凶名在外，如今只是镇子只是掳走了个人，并未酿成大祸，那他只当不知，何必去趟这摊浑水。

“夜游令，不知这位神官大人可还认吗？”

一枚血光缠绕的令牌悬在空中，摄住了要走的殷良。

“唉，在下认得，在下认得，夜游大人切勿动气。”

苦笑一声，殷良感受着夜游令中澎湃的血煞之气，认命的低伏做小，态度大变。

真是晦气，这小镇上怎会有夜游使？有这权利不早拿出来，搁这儿先扯皮一通拿他个乡下小神官寻开心。

“殷良神官听令，今夜子时，随本官出阵捉拿恶诡，不得有误。”

他已退隐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等死，这群恶心的苍蝇还是不肯放过他，既然如此，那就都来看看他屠夫的刀可还利否。

金乌西沉，夜幕笼罩了这片大地。

......

“菩萨娘娘神通广大，由您出马真是手到擒来。”

一座破庙前，几名壮汉正等在那里，眼看黑云停在空中，为首的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带头跪下，口中麻利的说着恭维的话。

“菩萨娘娘真是神通广大。”

剩下的众人连声附和。

“哼，个个都指望不上。”

老伯降下云头，抓住李休的后颈将其扔给手下，缓步迈入庙宇。

破败的砖瓦还能遮蔽阳光，老伯站在阴暗处缓缓蜕皮。

白嫩五指撕开壮硕老伯的躯壳，头颅钻出又顺嘴吞了老伯的魂魄，缓缓展露出狠毒大诡的真容。

李休听这个诡异的声音妩媚多情，以为她是一个中年妇人，谁知道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位菩萨娘娘身材娇小，眉目可爱，年纪竟然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李休有些吃惊，忘记了收回打量的目光。

“你这小郎君倒是长得俊俏，等夜里劝降了你的师父，你可否愿意加入我的帐下，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虏来的男人盯着她看，菩萨娘娘非但不恼，反而笑得甜美，有了招安的念头。

既然都是废物，她宁愿要一个养眼些的，刚好死了一个手下，捡个现成的补充倒也不错。

招安？被如此恐怖的诡异亲自招安，师父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啊。

李休沉吟片刻，未做及时答复。

“我说，你可愿加入我的帐下？”

刚才还巧笑嫣然的女诡，仅仅片刻没有得到回复，目光便狠厉下来。

李休一时不查被大力推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下巴处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女诡右手钳住了他，伸长的指甲刺破了他的皮肤。

“快说！快说！”

一道道尖锐的嘶鸣在小庙中回荡，李休转动眼珠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庙宇中藏匿了不知道多少个厉诡。

“我愿意，愿意。”

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一天，李休仰视着可怖的菩萨娘娘，心中哀叹。

什么时候才轮到我站在那高位上，俯视这众生皆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