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突然醒悟，忽略这刘屠柔和的动作与绵软的躯体，他看到了一个人形血袋子，随着肌肉的一收一发，气血在袋中如浪潮般翻涌，前浪退却了，后浪又扑涌上来，变得更大更为汹涌。

最后一招，刘屠变肘为掌，轻飘飘的拍向大树。

他的手掌离树皮还有一圈空隙，这比人还粗的大树却猛地一震，落下来好多叶子。

两只死鸟摔下树冠，掉在李休的脚边。

“你可看明白了？”

刘屠额上有些细汗，他已经很累了，此时只想坐着歇会，却不想在徒弟面前露怯，装作轻松的样子问。

初次接触拳法的新人能看懂个屁，他就随口一问，正准备张口自答之际，李休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气血。”

刘屠连贯的情绪被打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心累的叹口气，徒弟太过优秀也不好，少了许多教学乐趣与成就感。

“很好，是气血，你练武时日尚短，尚未达到聚气，为师先教你古法炮捶，来跟我做。”

小院中不时有炸雷声传出，飞鸟纷纷展翅离开这多事之地。

‘熬体、聚气、破限为武道前三关，什么是聚气？像师父那样将体内气血化零为整，浑然一体为聚吗？’

‘我如今尚未突破聚气，却也能调动气血，是否也能像师父那样，激荡体内气血，打出改良后的炮捶？’

李休跟着师父打过几遍，自己便能磕磕绊绊摆出炮捶的架势，随即独自练习起来。

他现在很想学会新版炮捶，他需要偷偷去击杀诡异吸收黑气，否则时间长了老爹又要在脑子里搞事。

众诡来袭那夜已经过去了许久，天知道镇子里有没有新来的厉害诡异藏身，多学一门手段总是好的。

师父是怎么做的来着？随着动作调整气血，一浪一浪逐渐蓄势......

终于教会了徒弟，刘屠轻舒一口气，坐在马扎上有些犯瞌睡。

他老了，连着打出两式炮捶有些勉强，赶紧趁机休息一会儿。

李休练拳的动静越来越小，其他两个徒弟又在站桩静默无声，树荫下凉风习习属实安逸，刘屠的眼睛逐渐阖上。

“师父！师父让开！”

刘屠在迷蒙中听到徒弟大叫，一睁眼就看见头顶袭来一片巴掌，克制住反击的本能缩下脖子懒驴打滚，险险避开这致命打击。

轰的一声闷响，可怜的大树又掉下来一把叶子。

“李休！你活够了是不是？”

刘屠气的脖颈跳青筋，发怒的吼声浑厚摄人，像是下意识用上了虎啸功。

“对不起啊师父，我在练拳，练着练着感觉体内气血澎湃控制不住，只能打树发泄出来。”

李休收势连连道歉，赶紧把师父从地上搀扶起来。

他道完歉，小院中的三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更为愧疚。

经夏心中酸涩交加，嫉妒这个词他都已经想的累了，他与经秋练武五年，如今堪堪聚气，破限的门槛伸手都够不着，这李休练武不足一月，尚未聚气就能打出气浪，真是气死人了。

这次他没办法用龙血丹做借口，龙血丹再厉害也只是三阶丹药，断不能达到如此神异效果。

经秋倒是有些高兴，小师弟以后出息了，他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

“你练的哪门子拳？还控制不住气血？”

刘屠质问后稍微冷静下来，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新版炮捶....”

李休心虚气弱，小声回答。

“新版炮捶，好一个新版炮捶，哈哈哈。”

刘屠突然变脸，大笑着轻抚胡须。

不会把师父气出个好歹了吧！

李休被笑的更害怕了，走到师父身边轻拍老人家的背部顺气。

“我没气傻，李休你可知道，为何要先熬体后聚气吗？”

刘屠挥开背上烦人的手掌，止住笑意问。

“弟子不知。”

“世人愚笨，熬体好比爬行，聚气好比走路，婴儿需要先练好爬行，熟练使用四肢后才能尝试行走。”

“练武不是婴儿学步，先熬体后聚气不过是要求庸人之策，天才自然百无禁忌。”

刘屠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只可惜没有早日发现这块璞玉，白白浪费了大把光阴。

经夏听师父说什么庸人天才，只听得心中火起，他就是那先学爬，爬了三年才偶然会走的庸人。

“那我刚才，是无意间聚气了吗？”

李休不可思议的看向手掌。

“是也，是也，你熬体根基浅，贸然聚气如稚童抡大锤，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自然无法控制，只能朝外发泄出去，莫要自满，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刘屠心中高兴，口无遮拦的乱夸一气，夸完觉得不好，怕李休骄傲自满，赶紧敲打两句。

“我达到了宋训大人的要求，可以加入武卫司了！”

李休得到肯定，笑容难以自抑，惊呼出声。

他得到加入武卫司的机会后，这段日子可谓是既期盼又害怕，每天拼了命的练功，如今完成了考验，叫他怎能不喜。

刘屠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李休怎么还惦记着武卫司，看来他要早做打算了。

“好了，你现在根基太浅，还是满三月之后再去找宋大人吧，继续站桩打熬体魄。”

“是！师父。”

......

“大哥，李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是不是死外边了？”

杜三麟放下筷子，装作无意间提到此事。

他已经二十有一，还没有讨到婆娘，这么大年纪没有自己的院墙，和大哥住在一起，日子过得没滋没味。

“最好是，村子里几日没人见过他了。”

李休是杜亮心中的一根刺，那日父亲头七刚过一天，他被李休逼的在兄弟们面前说了软话落了面子，脑中有无数冲动的想法。

可李休离开的时候，扫视众人的眼神，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有时候他夜里做梦，都是李休回来复仇。

他这几天一直装作忘记了这件事，如今被弟弟提起，也是时候解决一下。

“我明天去镇上打听一下，若镇上也没人再见过他，那你就搬到隔壁去住，这么好的空房子，总不能便宜了旁人。”

李休是天煞孤星，克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个活口，如今最好死了，还能让他杜家得个房子。

“好啊，我今夜就收拾收拾东西。”

杜三麟兴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