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卿新近又纳了三房美貌的侍郎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进宫来让本王瞧瞧也好。什么样的美人儿——”月修文邪气地望了苗凤儿一眼,看得她寒毛直竖。
“连收三个啊,爱卿真是艳福不浅呢!”见苗凤儿不说话,月修文冷哼一声,手中的细瓷杯重重落在几案上,溅出来几滴茶水,湿了卷宗。
三个,哪里是三个侍郎?真真要了她的命啊,把莫斜阳和春寒接过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等斜阳知道还又收了花不语,品级还在他之上的时候,又是一阵风波,对他还不能责备一句,不能冷落,那个家伙还怀着身孕,有什么好歹就是一尸两命,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手整治他。她有什么艳福,是倒霉到了家了。苗凤儿翻翻白眼,不多解释。反正这个男人,跟他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处,他比哪个都更加不讲理,确实他也不需要讲理,大概在月修文看来,苗凤儿就该是属于他的,他能容忍卫可风已经是大恩典了,旁的男人现在也来分一杯羹,怎么不让他气结。这种自知之明苗凤儿还是有的,月修文这个人,在宫中打滚这么多年,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吃素的,如果把他惹火了,就算她权势再大,财富再多,也讨不到什么好去。她知道这些事情都让他很不满,月鸣尚也很不满,但是他们又有不同,月鸣尚并不会太担心,因为她的孩子还在他那里,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不管不顾,可是月修文就没有什么筹码了,所以他做事情也最不可能留余地。
其他人,对卫可风,她有爱,不会离开他。对林悠然,她有愧,也不能抛弃他。对花不语,她已经把人家那样了,还是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加上有卫可风的这层关系,她自然不能不答应这门亲事。何况,若然还要靠他母亲的照顾。对春寒,她总有一份怜惜与喜欢,一个那么傻的孩子,如果她不要,被人家骗了去卖恐怕还帮人家数钱。就算是有些骄纵的莫斜阳和霸道的月鸣尚,都是她孩子的父亲,她能够不负责任吗?就只有对月修文,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些人都已经够她忙活了,他还经常来添乱,她的头能不疼吗?是愿意的也好,不愿意的也好,就算是她被骗,被下药,也是她自己不小心,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冲出去告诉别人,说中了别人的圈套,跟人家上了床,然后是她被人家占了便宜,谁相信呢?只有男人有清白可言,女人哪有她这么笨的。是她多情吗?她不多情,她只爱上了一个,却不能只要一个,难道要她将别人都踢出门去,让他们去死还是出家,就等着被雷亲好了!
苗凤儿心里这个苦水啊,看到月修文这张脸就更吐不出来了。
月修文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僵持着,从清晨到日落,殿内一片沉寂。
月修文突然站了起来,身形晃了两晃:“苗凤儿,我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
苗凤儿沉默了许久,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怎么说,他是她的什么人?她大脑一片混乱,哪里知道他究竟跟她什么关系,床伴?是她夫郎?还是她的爱人?好象都不靠边吧!
月修文白皙的脸上染上莫名的红晕,居然晃了两晃以后,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苗凤儿请殿内的侍子将月皇扶到内殿,亲自帮他检查,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发着烧,额头烫得惊人。
召来殿内随侯的侍子,询问他们女皇最近的身体状况。
一排的少年战战兢兢,不敢乱说话。苗凤儿皱了半天眉毛,终于有一个胆子大一些的过来答话。
“苗相国,女皇不许我们跟你说笑。”
苗凤儿一愣:“我没有要跟你们说笑,我要问你们话!”
那容貌清秀的少年身子抖了抖,朝内殿昏迷的月修文望了一眼:“相国饶了奴家吧,女皇说就是答话也不行,就是不能够跟您说话。”
我会吃人吗?苗凤儿欲哭无泪:“我不为难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苗凤儿问的当然是女皇生病,为什么不请太医来瞧,又是生了什么病。
但是那些少年似乎被她吓到了,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还是刚才的少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女皇说,女皇说不许随便看您,不许跟您讲话,您要是跟奴家们说话,如果奴家们敢多讲不该说的,就割了舌头,多看不该看的,就挖眼睛。还——还有,如果,如果奴家们胆敢勾引,勾引您的话……女皇说要,扒皮!”
苗凤儿彻底无语,防范还真严。可怕的男人。“我是说女皇这两天是不是身体上不舒服,有叫太医来瞧瞧没?”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有些瑟缩地回答:“回相国,女皇没有召太医,奴家也不敢擅自做主。”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些的男孩子被另外一个推了一把,迟疑地说道:“可能……可能是那天,陛下心情不好的那天啊,她一个人跑到外面站了大半宿啊,也不许奴家们靠近的那天染了风寒。”
“哪天?”
“大概是——两天前的那天晚上。”
苗凤儿有点发傻,不就是她娶花不语的那天晚上啦,难道说……可是……
“不用多说了,你们下去吧!”苗凤儿挥手让他们下去。
月修文似乎发烧烧的有点糊涂,躺在床上昏迷着,一向时而温润时而咄咄逼人的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一点也看不到偶而流露出来的冷漠和固执。有时候,她真的很害怕看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的眼睛里面有一些她无法忍受的东西。他的鼻梁很挺,只是一向很红润的嘴唇有些失色,没有颜色的苍白,只觉得有些凄凉。
风将窗外的树叶吹地簌簌作响,即便是内殿,也不免添了几分寒意。苗凤儿轻轻帮他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靠在床头看他的脸。
没有多长时间,一个侍子端着药碗轻轻走了进来。
“不是没有请太医吗?哪来的药?”
侍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跪在旁边:“回相国的话,药是女皇陛下自己配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
苗凤儿接过药碗:“他喝了多久?”
侍子有些怔然,“陛下喝了好长一段日子了。”
苗凤儿啜了一口,细细回味了一下,不由得很是惊讶。这是——月修文喝的是——不是治病的药,也不是疗养的药,竟然是民间的一种偏方了。那时侯听卫可风说过的一种偏方,那些因为年纪大了不能生育的男人,多是喝这种药来调养身体以希望早点怀孕的药。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的。苦中带点酸涩的药味,浓重的膻味混杂的古怪味道。
原来是这样,他在喝这种药啊。虽说不是什么不好的药,可是于身体总是有些损害的。常年吃的话,当然对身体不是很好。若不是求子心切的人家,也不会用的药啊。
“女皇每天都喝?”
侍子想了想,低头说道:“不是每天,差不多苗相国进宫前后。”
月修文,是不是成心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呢?苗凤儿的手莫名有些颤抖,“把药端下去吧,今天不喝。”
侍子吃了一惊,却也没有违抗,端了碗退了出去。
他,今年好象是三十岁了吧……说起来,她连他确切的年龄,生日什么的,好象都不清楚。
苗凤儿伸手进被子里面,握住他的手,感觉有些微的热,似乎他全身的热度也还很高。想了一会,苗凤儿轻巧地脱了外衣,只着一层单衣,轻上了床,靠着外侧躺下,将他有些滚烫的身子抱过来搂在怀里。感冒发烧,不是非常严重,还是再等等,身体自行退烧比用药要好。发烧的过程也便是自己消毒的过程。但是还是有一点,心疼他。
被子里面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修长的身体滚烫,但是已经开始发汗了,这就好。苗凤儿将他搂紧了些,贴在怀里。
苗凤儿最后迷迷糊糊靠着男人睡着了,一夜到天亮,两个人如同孩子一般,睡得很香甜。
怀里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苗凤儿睁开眼睛,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有些窘迫,“你醒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月修文固执地偏过头去,不肯正眼看她。却还紧紧靠着她,拉着她的手,掌心濡湿了。苗凤儿微微一笑,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月修文,我问你,你肯做我的情人吗?”
他是陛下,所以不能是她的夫郎。但是,如果他愿意,她可以照顾他,爱护他,如同对待家人一样心疼他。只要他愿意。
月修文身子一僵,转过头,却还是不看她,将她抱得更紧。情人——情人——吗……那就情人好了……作为情人,他可以名正言顺要求自己的权利吧,例如多久幽会一次,多久上他的床等等,还有万一有了子嗣的抚养问题……
苗凤儿当然不可能知道,月修文心中打的算盘,等她知道的时候,就是已经开始实施的时候了,那时候,想后悔,也后悔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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