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你脑子里有屎吗？

胸腔里似乎有无数狂暴的急流在横冲乱撞，每一阵撞击都像要冲破脏腑，剧烈的痛苦迅速抽离了身体里的力量，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然而，莫风卿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少痛苦之色，表情不知何时已变得有些僵硬，眼睛发直，渐失焦距的瞳孔不断扩张，缓缓涌现出一抹诡异的红色。

“就这点能耐吗？如果不站起来继续战斗的话，我也许会弄死你哦！”直面这一幕的帕特雷并没有被惊到，只是瞳孔微微收缩，犀利冷酷的目光带着某种奇特的沉思，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看到少年似乎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眼中掠过阴狠之色，忽然用力一摁少年的头顶，莫风卿的脸再度撞击在地面上，黏腻腥咸的血浆染红了碎石砂砾。

“帕特雷你个……不要！”在衆人的惊呼声中，萨沙红了眼睛拼命挣扎，然而嘴里的大骂才出口，便见那个贵族子弟重新提起莫风卿的脑袋，以更猛烈的势头撞向染血的地面。

萨沙再也顾不得其他，和拦住他的两名训练兵动起手来，克里斯塔犹豫一瞬，也冲了上去。

在这期间，血肉撞击地表的动作一次比一次迅速，一次比一次猛烈，那一声声闷响仿佛钝刀割肉一般刺激着每个人迅速绷紧的神经，就连帕特雷的几个跟班都变了脸色。

这是会出人命的啊！

当食堂里的人全都奔了出来的时候，莫风卿脸上便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血肉沾染着碎石砂砾，完全辨不清五官，部分尖锐的石块像是深深嵌入了面孔之中纹丝不动，而被他的脸重复撞击的地面也深深凹陷下去，边缘溅开一圈血色，底下积了一滩黏糊糊的血污。

艾伦和三笠相视一眼，同时冲了上去，尤弥尔紧跟其後。

“快住手啊你这混蛋！”冲在最前面的艾伦大声怒吼，却被帕特雷的其他跟班拦住。

只有三笠一往无前，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撂倒面前碍事的家夥，瞬间冲到了帕特雷身後。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帕特雷忽然像是承受了一记重击般，仰面向後倒去！

被一拳击碎了下颌骨，帕特雷屁股还未着地，胸口跟着受了一脚，霸猛地力道让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後飞了出去！

看着迎面飞撞而来的人影，三笠大惊之际连忙闪身躲开！

帕特雷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然後很幸运地以屁股着地的平沙落雁式直接落入食堂门口的潲水桶里，将塑料桶砸了个稀巴烂，残羹冷炙稀里哗啦地流了满地。

训练兵们还未回过神来，眼前又是人影一闪，穿着黑色军靴的脚携带着异常骇人的强猛劲势，踢向帕特雷的脑袋。

那种仿佛能够将任何事物踢碎的可怕速度和力量，让空气都发出了悲鸣，几乎所有人脑中都浮现出下一刻帕特雷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踢烂的可怕场景。

围观人群齐齐脸色惨变，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别做傻事！”那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克里斯塔忽然挡在了帕特雷身前！

眼看女孩就要被这强猛凌厉的一脚踢中，那一刻，莫风卿陡然惊醒，虽然及时收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踢中了她。

钝击的疼痛从腰间猛烈袭来，刹那传遍全身，几乎让她晕厥。

“克里斯塔！”莫风卿一声惊呼以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向一侧飞跌的女孩，脚下一旋，将她揽入怀中。

“奥利奥……你在…做什麽啊？你……你想打死他吗？”克里斯塔脸色苍白，微微颤栗的瞳孔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残留着慌乱和担忧。

“我……”莫风卿说不出话来，神色茫然而混乱地看向瘫倒在满地残羹剩饭中的帕特雷，只见对方胸前的白色里衫被鲜血染透，唇角还在不停地淌血，整个下颌完全变形，连嘴都合不上。

刚刚……自己是怎麽了？为什麽会突然暴走？

努力整理着脑中混乱的思绪，少年一声不吭地抱着克里斯塔奔向医务室。

处置室中，莫风卿头上缠满了绷带，除了眼睛，嘴巴和鼻孔，其他部位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光看头的话，跟木乃伊一样又惊悚又滑稽。

克里斯塔躺在病床上，原本白里透红的脸颊褪去了色，额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注视着脚下的地面。

“克里斯塔？”沉默了很久，莫风卿头也不擡，忽然开口轻唤。

“嗯？”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女孩的眼睛依旧明媚耀眼。

“那时候……你为什麽要挺身而出？”完全不似平日般欢脱嬉闹，莫风卿缓慢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隐藏着某种情绪。

“没人阻止的话，帕特雷很可能会被你踢爆脑袋哦！”回想起当时莫风卿那狂暴霸悍一脚，克里斯塔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心有馀悸。

“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收势得快，後果会很可怕……”少年迟疑着，近乎呢喃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我全力踢出的一脚，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死亡！”

“我……我当时并没有想那麽多啦！”仿佛听出了少年话中的轻责，克里斯塔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去，小声辩解：“如果帕特雷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你会受到非常可怕的法律制裁呢！”

“如果那家夥被我踢死了，我就会被扔进宪兵大牢，然後处以死刑，对吗？”莫风卿眼里忽然有了笑意，擡头看女孩。

“不！就算他只是被你打伤，也能利用国防大臣的权势轻易将你送进大牢，甚至……能够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里……”克里斯塔清晰精致的苍白眉眼间，有深沉的担忧之色。

“原来……你不是担心帕特雷安危啊？”语调倏然转变，莫风卿了凑过来，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克里斯塔的脸，眸中闪烁着邪气的笑容。

克里斯塔不说话，只是鼓起腮帮子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那可爱俏皮的模样仿佛再说：“又撩我！我才不怕呢！哼！”

“以後再干这种傻事儿，我就抽你屁股，怕不怕？”伸手揪住女孩柔嫩的脸颊左右晃悠，莫风卿眼里有宠溺的神色。

“喂！你们两个小鬼闹够了没有！”忽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莫风卿心头一凛，连忙放开了克里斯塔的脸。

数日不见，利威尔眉宇间的阴郁和烦躁似乎又深了几分，看起来更加难以亲近。

“我先出去一下！”低声跟女孩打了个招呼，莫风卿很识相地走了出去。

“你怎麽来了”对方明显不太好的脸色让莫风卿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走到大厅後，他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吗？让你来学校，是来泡妞或者打架的吗？你他妈真有种啊！”今天的利威尔很难得地有些沉不住气，仿佛压抑了很久一般，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地呵斥。

“我……”

“打谁不好，要打国防大臣的儿子，你脑子里有屎吗？”毫不客气打断对方的辩解，利威尔陡然止步，转过身来仿佛气极般擡手指着少年，一副要将对方的鼻子戳进後脑勺的架势。

“我……”

“帕特雷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断了三根肋骨，心肺受损，下颌骨碎裂，有中度脑震荡，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啊！”根本不给莫风卿开口的机会，利威尔非常不耐地蹙着冷利如剑的眉一步步逼近，语如连珠炮，气势咄咄逼人。

“我……”看到利威尔鲜少显露的激动情绪，莫风有些怔愣，然而第三次开口解释之时，只见利威尔忽然抄起墙角一截废弃的输液架的杆子，二话不说一铁杆劈了过来！

“喂你干嘛呀！”莫风卿见状眼神一变，连忙掉头就往门外跑，然而利威尔却是动作奇快，脚下只是随意移动，便轻松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国防大臣洛克·彼得马上就会抵达训练学校，你叫我怎麽收拾这个烂摊子啊？昂？”铁杆狠狠抽在少年屁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利威尔厉声呵斥，眼里怒意不可遏制，显得格外暴躁。

“嗷！您老人家在说什麽啊，打人的是我，跟你有毛线的关系啊！你又不是我老子，凭什麽这样管教我啊！”今天先是被人惨揍了一顿，後来又误伤了克里斯塔，莫风卿心里本就有些烦躁，此刻面对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的利威尔也没了耐性，一边捂着屁股乱跳，一边没好气地反驳。

“还顶嘴！”怒意直线飙升，很久没有大发肝火利威尔几乎气得三尸暴跳，铁杆扬起的幅度提升了一倍，携着强猛的力道呼啸而来！

“让你泡妞！让你打架！让你泡妞！让你打架！……”切齿重复着这两句，利威尔的表情就像当年在地下街教训那些龟孙子一样凶狠霸道，出手快如闪电，又狠又准。

“狗＊的利威尔！＊狗的利威尔！”莫风卿疼得四处乱蹿，扯着嗓子嗷嗷大叫，嘴里破口大骂。

刹那之间眼前杆影飞动，利威尔攻势倏然疾动，连接几十下，下下都招呼在莫风卿身上。

“萨沙救我……”

萨沙：“我打不过人类最强啊！”

“尤弥尔救我……”

尤弥尔：“我也打不过人类最强啊！”

“艾伦救我……”

艾伦：“利威尔先生很可怕！”

“三笠救我……”

三笠转身就走：“啊啊……你不就喜欢这样嘛，还装什麽装！”

“教官……救我……”

齐斯：“活该！”

“阿明……”

阿明：“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康尼……”

康尼：“抱歉……我们不熟哦！”

在向医务室大厅中的所有人求救之後，莫风卿已经被打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夥……”瘫坐在靠椅上，莫风卿擡手颤巍巍地一一指向冷眼旁观的几人，直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