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几个老人全部围了上来。

王炎呆在孙婆婆的身后，打量着这几个老人的表情，老人中有男有女，看上去大多都七八十左右了，各个直勾勾地盯着何明辉。

“怎么了？”一旁的路人不由得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孙婆婆干瘦的手就像是枯木一般，死死的箍着王炎的手，她接着又变回了一副慈祥的样子，朝着何明辉解释道：“哎呀，小何，你早说不就完了？那这样，你就跟着婆婆，到时候你表姐来了，你能第一时间碰见她。”

见何明辉点头，孙婆婆又对着路人说：“这孩子回来走亲戚，我们一帮老头老太太老眼昏花没认出来，这不是凑近点看看，没事。”

路人看了看众人的样子，半晌还是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

虽然看上去不像是孙婆婆说的那么一回事，可这里都是老头老太太，要真有什么，看何明辉那身子板未必会落下风，但自己要是强出头，无缘无故和他们起冲突，不小心动到老人几下，到时候就等着赔个倾家荡产吧。

“好，那小何，你待会就跟紧婆婆好吗？”孙婆婆笑眯眯地说：“这样，你把宾馆退了，跟婆婆去家里住，还节约钱。”

“晚上住就不用您操心了，”何明辉连忙摆了摆手：“我已经订好了，到时候我来找您，您记得带我去见我表姐就行。”

孙婆婆乐呵呵地点点头，手上又是一紧，见王炎看她，她接着说：“那这样，我这孙子也是天河来的，没处住，跟你一块住宾馆，到时候你俩一起来，住的哪家宾馆啊？”

何明辉将手机拿出来，报了个名字。

“刚好，这就是你舅舅开的。”孙婆婆拍拍王炎的手说：“这千里迢迢来走亲戚，没好好招待你，这段时间你俩就免费住。”

“哦……好，谢谢婆婆。”何明辉点了点头。

于是孙婆婆抬眼看向王炎，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朝王炎使了个眼色。

“奶奶您安排就行。”于是王炎上道地说。

“好，好，好。”孙婆婆笑呵呵地拍了拍两人的手，“奶奶肯定给你们安排好。”

恰好这时候开往合胜的大巴开了过来，于是孙婆婆拍了拍何明辉说：“小何你先上去，婆婆和长青说两句话。”

见何明辉上了车，孙婆婆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长青，具体的事我不方便告诉你，总之你盯着他一点，到时候去了舅舅家，你就听你舅舅的，要是他有什么动静，你就和舅舅说。”

“好。”王炎顺着孙婆婆的话点了点头。

他接着就看见孙婆婆从箩筐里摸出来了那把小刀，以及那个没被王炎弄完的纸眼睛。

“先把这个弄上，别的到时候奶奶跟你说。”孙婆婆将刀塞到了王炎手里。

“要写名字吗？”王炎问。

这话一出，孙婆婆反应过来，她很快去了老人之中，问了一圈，最终拿来了一支笔，递到了王炎手里：“要写，要是没写清楚，祂就看不见你了。”

王炎听到这，往上写上了一个孙字，思索间，他扭头看向孙婆婆：“对了奶奶，那我爸呢，我能替他写吗？他那个情况也来不了，但这次本来就是为了他来的。”

“孙福啊……”孙婆婆看着王炎手里的纸眼睛，为难了一会，叹了口气：“哎，奶奶知道他的情况，但这不行……名字和血得对上，对不上神怎么找得到人呢？等明年吧，明年你把这个带过去，让你爸往上抹点血。”

这话一出，王炎当即放心地写上了孙长青的名字。

如果他刚才直接问，名字和血对不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会引起孙婆婆的疑心。

但从不在场的孙福入手，那孙婆婆只会更加相信，自己就是替父亲来拜神的，孙长青。

见王炎写上名字，又往眼珠上滴上了一滴血，孙婆婆收下了王炎手里的纸眼睛，她郑重地将纸眼睛放回背篓，接着才指着里头朝王炎说：“你就和那个小何坐一块，盯好他，尤其要注意，他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和外人通上话。”

王炎刚张了张嘴，孙婆婆就打断道：“有些事你不用知道，总之奶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奶奶和你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好。”在孙婆婆的一再要求下，王炎依照孙婆婆说的，坐在了何明辉的旁边。

他刚一坐下，一旁的何明辉就抬头看了王炎一眼，他接着将放在椅子上的包，搬上了行李架。

“坐吧。”

王炎顿了顿，坐在了何明辉的旁边。

车上很快坐满了人，因此司机提前发动了车，相较于上一个司机，这个就安静得多，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只偶尔从后视镜里打量坐在车上的一行人。

车里的氛围此刻也有了变化。

连带着没人继续之前的祈祷，或者说诵经了，王炎坐在何明辉的旁边，他能清晰地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和何明辉的身上。

就像是在暗地里监督他一样。

这样压抑的氛围却没有让何明辉有什么反应，何明辉抬眼看了众人一眼，接着从上头的背包里取出来一个眼罩，戴在了眼睛上。

想了想，他伸手朝背包摸索过去，找了好一会，又摸出来一个，朝向王炎问道：“哥们，你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

王炎摆了摆手。

于是何明辉又把眼罩塞回了口袋里。

王炎见状朝着窗外看去，此刻外头已经天色渐暗了，长檩距离合胜只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因此从这里，就能远远地看见那个司机口中，因为地震裂成两半的山。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太阳缓缓落下，夕阳像是从山中流出的血液，从缝隙之中蜿蜒而下。

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山，王炎收回了视线。

这一眼恰好看见那些坐在前面的老人。

只见所有老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人身上，红光从老人们的身后照出，他们面色青白，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此刻正恶狠狠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