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在周六这晚,温柏和秦婉亲身体验了这句话。
温家身为老牌豪门,一直很受外界关注。温家掌权人温樟的生日宴,理所当然来了不少媒体记者。期间,他们接到贺家二世祖原来是被诬蔑的消息,当即将注意力放在了庭院里独处的温彻身上。
“请问温少爷,贺少爷与您无冤无仇,为什么您要以自残的方式伤害贺少爷的名声?”
“难道是因为贺少爷拒绝了您姐姐太多次,您这么做是为了替姐姐出气?”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温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向贺少爷道歉?”
大家一窝蜂地拥了上去,步步紧逼。
轮椅上的孱弱少年不安地扣紧了扶手,泛白的薄唇吐出微弱的音,“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请让一让,我要进去找姐姐。”
许是少年声音太小,又或是大家着急知道背后的原因,一个个不为所动,不停抛出问题砸在少年身上。
温彻低着头,艰难地推动轮椅往外挪。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伯伯的生日宴,他不得不来。一开始打完招呼后,他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待着,还把附近的佣人给打发了。
现在想来,真是蠢极了!
不过,地方再偏,总归还是有人来的。前来寻温彻的管家瞧见这一幕,怒不可遏,“你们在干嘛?!”
嘈杂声戛然而止。
温彻从人群的缝隙里挤出,他朝钟管家一笑,“是我身体不舒服,吓到他们了。您能叫我姐姐出来吗,我有事跟她说。”
少年生了一副乖巧无害的好样貌,言行举止透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因为身体不好,少年给人的感觉是虚弱的。何为病弱美,在少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一个人,是需要好好怜惜的。
方才步步紧逼的媒体记者默契安静了下来,温彻惹人怜是一点,还有一点是他们想看看温彻接下来要做什么。
很快,温芙来了。
温彻推着轮椅迎上前,“姐姐,我把伯伯的生日宴毁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周围人听清楚,末了的哽咽让听的人一颗心揪疼。
温芙心里一咯噔,掐着掌心尽力维持从容,“你只是在外面好好待着,怎就把伯伯的生日宴毁了?”
“几个月前,我差点被贺少爷弄死的事……其实跟贺少爷无关……是我心里有气——”
“胡说!”
温芙匆忙跪在地上捧起少年低下的头,她红着眼,“哪儿不舒服告诉姐姐!”
“姐姐,对不起。是我骗了——”
“混账!”
啪——
随温芙一起来的钟管家在听见温彻那句没说完的话时,就已经反应过来进了正厅。
温樟这一巴掌铆足了劲,温彻的半边脸红肿得吓人。
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不过只有片刻。
温芙回过神,张开双臂挡在温彻跟前,“伯伯,我弟弟身体不舒服,说的都是胡话!”
当着媒体记者的面说胡话,可真够行的!
温樟心里冷笑,目光落在媒体记者身上,“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
“弟弟刚才没在外面吧?”
猝不及防的一声弟弟吓得温柏惨淡的脸更难看了。衆目睽睽之下,温柏张了张嘴,一个音都没发出。
秦婉挽着温柏,从容找补,“看来你是刚才酒喝多了,糊涂了。”
温柏勉强笑着,“嗯……是我喝多了……”
温樟收回视线,颔首示意刚才想说话的记者继续。
最后一个字的音落下,庭院里针落可闻,压抑的窒息铺天盖地朝温柏一家四口袭去。
说好的死咬贺岩用权势逼人作僞证,此刻温柏和秦婉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录下了当天仓库里的情形。
温樟幽幽发问,“不知情?”
不容温柏和秦婉作答,他用一声刺耳的冷笑回应了自己,垂眸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温彻。
“刚才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孩子啊,你想得太简单了。事关整个温家,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把事情处理好?”
温樟叹着气,态度格外和蔼。
言罢,他不再看那一家四口一眼,往宴会正厅走时,对钟管家说,“麻烦把不相干的人全都请出去。”
温柏眼前一黑,旁边的人以为他要倒,纷纷往远了走。
秦婉自己扶住,忍着心酸,“今晚你这酒真是喝得太多了,得去医院一趟才行。”
温柏无力一笑,“麻烦你了。”
自己找台阶下虽然不自在,但和被人撵比起来,好了太多。
一家四口狼狈离场后没多久,生日宴就结束了。
温樟换掉身上沾了酒气的正装,“备车。去贺家。”
几个月前,贺行烨差点把温彻弄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个月后,事情得以澄清,温家掌权人温樟在第一时间赶往贺家表达了最真挚的歉意,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在第二天才登门道歉。
“我不接受。”贺行烨慵懒倚着沙发。话间,他连眼皮都没擡一下,准确来说,从温彻他们进来,他都没看他们一眼。
修长的两条腿交叠,一本数学练习册放在上面,右手持笔漫不经心写着解题过程。
谁也不说话,安静的房子里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
于前来道歉的四个人而言,这是凌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温柏开了口,倒不是他想到办法安抚贺行烨,而是他站得腿麻,快站不住了。
“贺少爷,我把这逆子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都行。”趁着说话的功夫,温柏赶紧动了动脚。
贺行烨瞥见,哂笑说,“那我要您儿子死,您也同意?”
这时候的尊称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温柏干笑两声,“贺少爷,这是犯法的。”
贺行烨缓缓擡眸,似笑非笑,“要是不犯法,您同意否?”
“这……虎豹尚且不食子。贺少爷,您看看有没有别的处置法子?”温柏紧张得不停搓手。
好一个虎豹尚且不食子。
贺行烨冷然的容色逐渐被戾气覆盖,食指轻叩实木扶手,一声声仿佛敲在人心上,“下个月,我要去趟北城,到时二位一起去。”
这话是对温彻和温芙说的。
秦婉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脱口而出,“贺少爷能否告知具体时间和去做什么?”
温柏皱眉瞪了一眼,“你问这么多干嘛?贺少爷又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确实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要命多没意思,生不如死可比死有趣多了。
“等候通知吧。”
贺行烨笑着,不带一丝人味儿。
温柏刚走出贺家,就接到自己被公司除名的通知。电话一结束,他反手给了温彻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
温彻自残这事,起初温柏和秦婉是不知情的。
是温彻有次夜里说梦话说漏了嘴,温柏和秦婉才知道。当时,他们想过去找贺岩坦白,转眼一想贺行烨已经被流放,贺岩和贺行烨关系又不好,说出去还会坏了自己儿子名声,便打定主意把这件事瞒到死。
谁曾想,贺岩根本就是相信贺行烨的!
温柏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温彻的鼻子,“当年,我真该让你病死!”
“事情已经这样了,说再多也没用,还是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吧。”秦婉推着温柏坐进车里。
“能怎么解决?当初是我死皮赖脸才进的公司,现在被除名,你觉得我还回得去?”温柏狰狞怒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姐被贺行烨拒绝,你才这么做的?”
秦婉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责怪温柏将这话说出口。她攥着安全带,朝后座的两个人看去。
温彻整张脸都肿着,看起来甚是可悲,他的声音闷闷的,“与姐姐无关。”
呵!
一声重重的冷笑从温柏口中溢出,他盯着坐姿紧绷的温芙,“你才是扫把星!当年我就该把你还回去!”
“爸!我都说了与姐姐无关!”温彻心急解释,殊不知温柏心里早有猜测,问出口,不过是确定他的猜测罢了。
秦婉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塞到无以复加,“你喜欢温芙,对吗?为了她,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甚至于我和你爸,都比不上她。”
“我没有……”
人在否定事实时,底气总是不那么足的。
温彻放在腿上的两只手不自觉握紧,他低下头,“我不喜欢姐姐,我那么做,纯粹是讨厌贺行烨。”
无力的反驳,谁也没有听进去,包括温彻。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得厉害,想的全是该怎么做才能让爸妈不去责怪姐姐。
过了良久,车子才驶离贺家。
与此同时,贺家二楼露台,贺岩侧目,“接下来真不用我帮你?”
贺行烨双手插兜转过身,声线淡漠,“您已经做得够多了。”
贺岩无声苦笑,“你想做什么尽管做,爸爸会在后面给你撑着。”
“如果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您怕是不会这么说了吧。”贺行烨头也没回,一声自嘲轻笑被风淹没。
又是没有女鹅的一章(つ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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