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入夜,细密的雨丝飘然而至。
院里的人挪到了雨棚下,糟糕的天气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愉悦。
温茉凝着外面,不由想到昨晚。
早上见他挺精神的,应该没感冒吧。
但他上次感冒过了两周才好……
也不知道她给的药,他有没有吃。
思绪千回百转,悄然折入心底。
犹豫再三,温茉还是决定给贺行烨打个电话。
昨晚如果没有她这个累赘,他是不会淋那么多雨的。
见她放下杯子要起身,对面的许隽擡眸,许久不开口的声音携着几分沙哑,仍是无比温和的,“想回家了?”
温茉这会儿心思不在他身上,同他对视时,也就没了往日的紧张和怯意。
本想摇头,意识到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来这儿待了快两个个小时。
此时跟凌雅提她该回家了,应是合适的吧。
温茉点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许隽放下杂志,我送你三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独处了近一个半小时,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就连偷瞄也不曾有。
看似和谐,她心里还是怕他的。
那会儿是他太心急。
他不该因为她和别的男生走得近,就方寸大乱。
还没真正拥有,就把她推得远远的。
苦涩在眼底翻涌,许隽走在后面,女孩儿纤瘦娇小,看似很好掌控,不断靠近之后会发现,自己与她之间还是隔了很远很远。
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明知她和那男生只是单纯的讨论学习,还是慌了。
凌雅父母常年在外工作。
平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凌雅和一位照顾她生活的阿姨。
凌雅说她自记事起,爸妈总是忙于工作。
小时候,他们会为了照顾她幼小的心灵,忙里抽闲陪她;年复一年,他们认为她长大了丶懂事了,对她的生日,或是她取得了什么好成绩,总是草草一句“生日快乐”“女儿真棒”,这是在他们想起她生日,或是看见她消息的时候才有。
反之,冷冷清清。
凌雅不爱跟别人聊家事。
大概是今晚喝了不少酒,又或是没有收到他们的祝福,心里郁闷,再或是她身边小姑娘的眼神太过乖巧纯澈,让她生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从别墅出来后,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家冷饮店坐下。
凌雅说够了,索性托腮凝着面前这张甜净温软的小脸,越看越舒服,心里的烦躁莫名就消了下去。
“这里离你家远吗?”
温茉摇头,“我自己能回去,你不用再送我了。”
凌雅虽然应下了,但还是不放心,打算悄悄跟在后面。
迟一步走出冷饮店,凌雅和白衣少年迎面碰上。
两把伞轻撞,些许雨珠洒在俩人衣服上。
凌雅瞥过濡湿的袖口,红唇轻抿,“你要回家了?”
许隽看了眼走远的那道身影,温声浅语,“女生独自走夜路不安全。”
“一起。”
“嗯。”
凌雅紧张时习惯抽根烟,这会儿她刚要点燃,旁边响起温和的提醒,“抽烟有害健康,尽量不抽。”
他貌似对谁都是一副温润清浅的模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凌雅收了烟和打火机,唇角轻撩,“你这是在关心我?”
许隽神色如常,“我只是在说事实。”
凌雅追问,“之前我也在你面前抽过烟,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事实?”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许隽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笑容明媚又张扬,勾出了记忆里的某份熟悉感。
不过也就短短一瞬。
“当时温茉说了。”
“哦。”
凌雅把玩裤兜里的两样东西,须臾,她笑说,“这次我没抽哦。”
温茉仗着自己从不痛经,在生理期期间从不忌口,然鹅昨晚的几杯冰果汁让她吃尽了苦头,痛了整晚。
应了那句话: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时舒坦了些,能睡会儿,乐茗一通电话打过来,哭得撕心裂肺:
“你昨天去参加凌雅的生日聚会,我怕打扰你,就憋了一晚上。裴见城就是个恶心的人渣,他那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是我瞎了眼,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茉茉,我错了,我不该信他不信你。我打算跟他当面提分手,然后再扇他一巴掌!茉茉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温茉一怔,“你怎么突然看明白了?”
乐茗吸了吸鼻子,“当时贺行烨给我打了语音电话……”
通话已经结束了许久,温茉还没缓过神。
她以为何杰与裴见城不是一路人,原来是装的,目的是为了和她开房。
如果不是贺行烨,那她是不是会被何杰一直欺骗下去?
不敢再想下去。
把脸埋进被子的一瞬间,温茉猛然想起昨晚要给贺行烨打电话的事,后面被打岔,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匆忙奔出房间,和刚回家的罗容视线相撞。
罗容快步迎上,“怎么连鞋都没穿?坐好,我去给你拿鞋。”
温茉这才发觉自己是光着脚的。
老妈问她这么急是要去干嘛,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提贺行烨才合适。
好在老妈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话锋一转,“昨晚你爸下班回来,发现小烨晕在过道里。送医院一瞧,重感冒发高烧。诶!你这孩子跑什么?”
温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只知道心里很急,恨不能立马见到贺行烨。
可真当她到了医院,顾医生领着她到病房外时,她又不敢见了。
顾筹正要开门,袖子被扯住,顺着看去,是一张慌乱没什么精神的脸,“刚才在楼下不是挺着急的吗?这会儿怎么了?”
突然就怂了。
这情绪来得猝不及防。
温茉试着去克服,发现没什么用,索性找了个借口,“我没洗漱就跑出来了,这样见人不礼貌。”
顾筹忍俊不禁,“你这一路上已经见了不少人了,这时候才想起仪容仪表,迟了。”
温茉哑了声,低头揪着衣摆。
须臾,她闷声说,“我还是回去一趟再来吧。”
顾筹也不为难,轻轻嗯了一声,“去吧,路上小心。”
等人走远,顾筹才走进病房,冷不丁撞进一双幽邃的眼,他怔了瞬,“什么时候醒的?”
贺行烨靠在床头,病弱苍白,清晰可见。
但他身上衿贵凛然的气质,丝毫不减。
“她在怕我。”
削薄的唇轻啓,吐出没有情绪的四个字。
“你连人小姑娘的面都没见到,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顾筹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
贺行烨略微擡眸,声音冷得要命,“如果她不怕,就会进来。”
顾筹哑然,这逻辑貌似是对的,但他感觉人小姑娘是因为太过自责才临阵脱逃的。
至于为什么自责,他就不得而知了。
回归正题。
“昨天让你在家好好睡一觉,怎么跑出去了?本来不严重的,你硬是把自己给折腾进了医院。”
顾筹严肃起来挺吓人。
不过贺行烨把眼睛给闭上了,“有些事不得不做。”
早知道昨天就开安眠药了,省得这小子跑出去瞎折腾。
顾筹咬了咬牙。
到底还是没多说,简单叮嘱了两句,就去忙别的事了。
过了良久,贺行烨再次点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他和乐茗的聊天框:
[我把事情都告诉茉茉了,茉茉答应陪我去找裴见城说分手。然后……谢谢你。]
贺行烨和胡言完全是两类人,前者气质逼人,常带压迫感;后者嬉皮笑脸,很好说话。
乐茗在发消息的时候,酝酿了好久才打出这些字。她想感谢贺行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怕对方觉得她浮夸,又怕言辞不当,让对方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
不过她斟酌再三发出去的话,贺行烨也没有回复她。
每看一次聊天框,乐茗心里的不安就会加重一分,总感觉自己哪儿得罪了贺行烨。
高三周日要上课。
中午,琼花二中的学生聚在食堂吃饭时,一女生拎着喇叭站在入口处喊道,“裴见城你这个人渣给我听好了,看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现在——我要甩了你——你要是有种,就站出来和我面对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站不站出来,都丢人。
选择后者,至少还能保证自己是有骨气的。
裴见城死盯着乐茗,恨不能将她嘴撕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乐茗谅他也不敢做什么,索性要多傲有多傲,表情堪称一绝。
裴见城阴着脸,“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乐茗冷嗤,“不好意思,我没打算以后再和你相见。”
然后——挥手——
清脆!响亮!果断!
裴见城呆住。
乐茗再次用喇叭说话,“这个人满脑子黄色颜料,和他走得近的女生小心了,别被吃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见城回神发狠,“贱人!”
还没碰到乐茗,就被旁边的胡言踹开了。
裴见城捂着胸口,咬紧后槽牙,“算你们狠!”
离开琼花二中时,乐茗神清气爽。
她踮脚,好兄弟似的勾住胡言的肩,“多亏你打电话来换下了茉茉,不然还真不好踹裴见城一脚。”
胡言笑着抓了抓头发,“实不相瞒,是烨哥让我陪你来说分手的。”
乐茗愣了几秒,她好像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贺行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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