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异早上醒来,洗漱过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将夏夷则关了起来,连忙往客房方向跑。
如意在身后跟着他:“少爷,夫人喊你去吃早饭啊……”
“等会儿过去!”乐无异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跑过去却发现客房的门开了,“谁把门给打开的啊!”
一边骂着一边推门进去:“夏夷则,你竟然敢撬开我家的锁?你……人呢?”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房,以及整洁干净的床铺,楞了一瞬,火气便上来了,大踏步走出去便大声问:“如意!夷则呢?你把他放出来的?”
如意苦着脸讨饶:“少爷,小人过来的时候这屋门就是开着的,夏公子早就不见了。”
乐无异迁怒:“你们难道没人看见他吗?怎么不拦着?”
“夏公子每日早起便没了踪影,下人们早就习惯了,谁会拦着啊。”
乐无异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在原地绕了两圈,抓了抓头发,气道:“账还没算清呢!他就溜了!不行,我得把他找回来,把话说清楚!”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一声大喝喊住:“站住!”
乐无异停下来,就看到他爹爹和娘亲一起走过来。乐绍成脸上十分严肃,丝毫不见平日的和气,冷着声音对身边吩咐:“吉祥,如意,传我的命令,不准少爷离府半步!”
“爹!你说什么?!”乐无异惊了,还以为他爹在开玩笑,便看向傅清姣,“娘,爹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一向疼爱他的傅清姣这次却站在丈夫那边:“无异,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这几日便在家中安心住下吧,陪爹娘说说话。”
“哎呀,我天天都在家呢,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啊?”乐无异心里记挂着夏夷则,没发现爹娘脸上的表情不对,嘴里念叨着,“我要去找夷则算账!这个家有竟然敢……”
“无异!”乐绍成打断他,面上威严之气尽显,“夏公子自有他的事要处理,你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
“我哪里会给他添乱?我……”乐无异忽然醒悟过来,失声叫道,“爹,娘,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你们竟然和夷则一起骗我!”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不明白他家少爷在说什么。
乐绍成却只是说:“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便插手,你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别给爹娘惹事。”
“我……”乐无异张了张口,咬了咬下唇,问道,“夷则他今天……去了哪里?”
“到他该去的地方。”乐绍成就此打住,“好了,包子都快凉了,一起去吃饭吧。”
傅清姣招了招手:“无异,走吧,我们一家子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乐无异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跟着爹娘走了。
吃饭的时候傅清姣看他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劝道:“无异,夏公子毕竟身份非同寻常,你爹他离开朝堂日久,并不想搀和到那些烦心事里。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让爹娘担心的事情来。”
乐无异擡头看着他们:几个月不见,二老虽是旧模样,眉目间却多了几条细纹。岁月不饶人,他这个儿子常年随师傅在外游历,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一趟,久时也才住个两三月,二老虽没说什么,却还是想日日见到他。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无异让爹娘担心了。”
乐绍成叹了口气:“无异,其他事爹娘也不会管你,你随心意去做便是。只是夏公子这一桩,委实不是你能草率参与的,爹娘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乐无异点点头,主动给他们一人夹了些小菜,笑道,“爹,娘,吃菜吃菜!吃完我们去抱云堂逛逛?好久没陪娘亲买衣服了,看看他们进了什么好料子没!”
“哟,还记着呢。”傅清姣笑了笑,气氛算是缓和了许多。
虽说乐绍成下了令不让乐无异出门,吃过饭,一家人还是一起去了抱云堂,各自置备了几件衣服,又陪着傅清姣买了些首饰。乐无异随乐绍成去店里转了一圈,乖乖坐在一边听他跟人谈生意,颇有些百无聊赖,脑子还想着夏夷则的去向。
午膳几人是在酒楼里吃的,虽是作陪,客人尚在,乐无异也不好遁走,便难受地坐在椅子上闷头吃饭。
客栈里有几个人小声说起今日城门封锁,京兆尹下令三日内不得出入,也不像是在抓逃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人还看到京畿卫朝宫门行去。
乐无异当即便了脸色,欲走过去打听仔细,被傅清姣压着胳膊,一步也挪不开。
午后乐无异直接被爹娘压着回了府,一关上府门,乐绍成便变了脸色,对两旁的家丁侍卫吩咐:“送少爷回房,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
“爹!”乐无异抗议,“我什么都没做,你干嘛把我关起来!”
“你是什么都没做,你做了什么就迟了!”乐绍成很坚决,瞪向两旁发呆的侍卫,“还看着做什么?给我关起来!”
“少爷,得罪了……”几人告了罪,将乐无异押起来。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啊!为什么要封锁城门!为什么会有军队调动!”乐无异大喊,希望乐绍成能给他一个答案,“夷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爹,你告诉我好不好?夷则他……”
乐绍成再次警告他:“无异,我们现在是平头老百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乐无异咬牙道:“夷则进宫了对不对?!”
乐绍成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乐无异看他脸色便知道果然,瞪大眼睛嚷道:“爹!现在朝廷那么多事情……太子势大,你竟然放夷则进宫?你这不是让他……找死吗?”
傅清姣呵斥:“无异!你怎可如此说你父亲!”
乐无异知道自己失礼了,他闭了闭眼,语气中有几分不甘不忍:“爹,你也是朝廷里出来的,岂会不知此间凶险?你其实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你……你是不是还暗中帮了他?”
乐绍成看着自己的儿子,正是与夏夷则差不多的年纪,从小他们对这个儿子便诸多宠爱,锦衣玉食,从未过多要求,只愿他一生平顺。无异心地善良,有一颗赤诚之心,这几年拜了谢衣为师,跟随他到处走,做出的偃甲精妙实用,虽无甚大志向,却比京城那些纨絝子弟强了许多,让他们两人心中慰藉。
然而,无异走得远了,见得多了,眼界与心胸都不见了少时天真,只是偶尔……他会像现在这样,目光拳拳,看着你的时候,既悲伤又失落,既恳切又难过,像是被什么所阻拦,求而不得,心有不甘。
他与夏夷则相比,自是少了些稳重谋划,却坦率真诚,心中想什么便做什么,不愧於心。
乐无异恳求的眼睛里渐渐泛起泪光:“爹,夷则很危险,你让我走好不好?”
乐绍成摇头:“你去了,又能帮他什么呢?”
乐无异挣开家丁,跪下,仰头看着他:“我不懂什么权谋,也不想懂。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我不在乎,我只是……想保护夷则。他若死了,孩儿……此生难安。我虽然没多少本事,却还是能拼上一拼,即使帮不了他许多,救他一命总还可以。”
乐绍成闭上眼:“你救了他又如何?他要的没得到,活着也不过是败寇走卒。”
“只要他活着,我便护着他。”乐无异语气坚定,目光澄澈,“我虽给不了他河山万里,却总有时间陪他去看上一看。”
乐无异笑了笑:“夷则还说,有空带我去太华山去见见他师傅呢。就算他败了,庙堂无他容身之地,那便纵情江湖,夷则可是侠义榜第一的逸尘子呢。”
傅清姣和乐绍成哑然:“无异……”
乐无异跪下朝他们恭敬磕头:“爹,娘。让孩儿去吧,孩儿向你们保证,定会活着回来。”
二人叹气:“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乐无异又低头磕了两个头:“爹,娘,孩儿不孝,二老保重吧。”
起身,乐无异闭上眼,不敢看爹娘的表情,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热闹光景,长安城却陷入一种奇异的紧张气氛里,百姓们如常开门做生意,街上凑热闹,并不知一场大变,正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皇宫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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