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星舰破晓实测得到完美结束，现在将由我来采访研究组的人员，让我们一起了解更多研究背后的故事。”

“你好，我是联邦新闻一台的记者，想采访更多关於‘破晓’的背后故事。”

小张收拾桌面上零散摆放的纸质资料，被记者抓到回答问题。

“可以说说研究团队遇到过的最大难题是什么吗？”

小张看向记者，语速极快回答：“最大的问题就是总负责人推动项目速度过快，有些时候跟不上他的想法和研究进度。”

“后面是怎样解决的？”

“我们在李老的提议下，在席总负责人下班后开讨论会，大家一起分析探讨研究时遇到的难题，努力跟上席总负责人的步伐。”

“为什么是在负责人下班后才讨论？”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要是想具体了解原因，加个联系吧，我后续再告诉你，我现在有点事。”

话音刚落，小张抱起收拾好的资料，往操作室正前方的空地上走，记者看到其他研究人员也是着急往里挤，甚至有的直接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也要起身，记者立刻追上小张，再问道：“大家为什么都急着往里挤啊？”

小张目不斜视，悄然在脑海里规划出挤进去的最近路线，回覆到：“因为要拍大合照了！”

记者：……我当然看出来是拍合照。

记者把问题精简来：“所以为什么这么着急拍照？”

小张不停脚步，迅速说道：“快到席总负的下班时间了！他一到时间就会走，要是去慢了可能要拍不到了！”

说完他直接跑起来，凭借灵活的身形在人流中“游”动。

记者在来之前早已经了解了席玉的生平，完全可以用绝无仅有的天才概括他的成就，本来打算采访完研究人员后，再接着采访席玉的记者也提醒摄像师跟上，生怕错过采访席玉的机会。

操作台上的研究人员人挤人，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喊“谁踩我脚了”，也有人高呼“不要往前推人啊”，更过分的还有“我的衣服！别扯了别扯了”，混乱的场面是因为时间快到晚上八点，大家担心不能在重大历史时刻与席玉合照。

这可是会上历史的合照啊！

连清作为连羽的叔父，也是项目的主要投资方，这次实测他也需要在场，他乐呵呵说道：“小席啊，为了让大家尽兴，今天可不能放你准时下班了。”

席玉叹了口气：“我已经和伴侣说过，今天会晚点回去了。”

老李也笑出声，帮席玉说道：“哈哈哈，小年轻就是喜欢黏在一起，连清你可不能留人留太晚，让人家伴侣在家里等急了也不好。”

“这我哪能不知道！绝对不会为难小席的！”连清心里清楚，连家绝对不会与席玉这种超级大科学家为敌，上赶着加深联系还来不及呢，更何况自家小侄女与席玉的伴侣是挚友，能让连羽公开说关系到挚友的也只有那位知云了。

他要是为难了席玉，知云下一秒告诉小侄女，小侄女肯定会来他身边闹他，让他过得不安宁。

这次的新闻采访是直播模式，联邦一台上弹幕飘过一大堆，都是说笑因为总负责人要下班，研究人员为合照拥挤的场面，也有人好奇小张没来得及解释的“背着总负责人开谈论会”。

知云也蹲在家里观看直播，昏暗的客厅里只有光脑发出的蓝光，暗淡的幽蓝色在昏暗的环境里更显得落不到实处，明明光脑悬浮挂着和席玉的的对语，让他不急回来，慢慢和同事享受项目成功的喜悦。

可与此不同的是她面无表情的脸，光线随场景变换而变化，明明灭灭，弹幕在直播里传出连清大声通知席玉已经被他留下来，不会准时下班后又迎来一个高峰。

知云嘴角平直，眼里带上笑意看着弹幕如浪潮涌起，又忧愁看向最近背着席玉看的科研期刊，看得多了些，弄得自己晕头转向，找不着南北。

虽然她不是很能理解空间里关於宇宙碰撞的验证过程，但她还是能看明白研究结果的。

是有人发现宇宙正在发生碰撞，这一度成为科研圈里的一大研究命题，后来星际人们发现这次的宇宙碰撞定下碰撞程度都需要花上上千年，便放弃了这个研究命题。

总而言之，就是宇宙碰撞没有太大的影响，影响也要到千年之后才显现出来。

知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也有点遗憾地看着研究结论里的“千年”之说。

这次席玉带回来的是“破晓”的纪念模型，但它只有外观，没有精细到里面的细节都一一覆制。

待他把模型放在桌上，知云跳到他身上挂着，头埋进他的脖颈里，席玉用手稳住她，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没事，看剧结局不太好影响到心情了。”

夜很寂寥，知云在模糊中浑噩沈沈睡去。

她似乎遇到了人生岔路的分节点，正在犹豫往那边走。

一条路是烟雨江南，雨声滴答，青瓦石桥。

一条路是高楼林立，科幻炫目，瑰丽星海。

道路泛起荧光，在她的脚下分路，知云低头看自己的脚底，又看了两条路的不同风景，她好像在路的尽头，隐隐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

我要选什么呢？知云思考。

答案似乎只能在两个选项里进行选择。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想。

答案不应该从这两条路里做出选择。

答案本该由自己书写。

正如此刻的她，直直迈开步子，向自己的前方走去。

从她落脚开始，荧光泛起。

知云打开了一条她自己的路。

荒芜无一物，却又满路星光。

——

“连羽女士，这是保证书，我仅代表我自己，询问你是否确定签下保证书？”

容清洺将轻薄的保证书向前推，再递安全部认可的特制签字笔前，又再一次询问眼前艳丽的美人。

“放心，要是真对社会发生不利影响，尽管找我便是，我会付全责的。”

“那请你再覆述它的第一条使用强制原则。”

“仪器使用必须取得被使用者的同意，同时不可以威胁，恐吓等行为逼迫被使用者同意。”

容清洺看着她念完，将签字笔放在桌面上，连羽拿过来，利落签下秀气又潇洒的名字，并擡头直视容清洺的悬浮记录球，录下自己的虹膜信息。

“谈话已经全部录入，连羽女士，方才的谈话将被放入安全部的信息库里，多谢配合。”

容清洺公事公办地离开安全部会谈室，连羽看向刚才两人交易的仪器——遗忘仪。

银白纤细的一条颈链，里面有注射药液，这种药液一旦注入，会对人体的记忆产生影响。

正如其名，遗忘仪会让人忘记一段记忆，伴随药液的多少影响遗忘记忆的多少。它最初是使用在刚从前线下来的士兵身上，用药剂“消除”士兵在战争上遇到的，让他们精神错乱的画面，以此减轻士兵的战争后遗症。

后来经过改良才成为医用手段，又因为让人遗忘记忆极不为人道，在前期军区是为了应急稳定士兵精神状态而使用。

但是到了星际发展后期，人权主.义迅速发展，因而使用遗忘仪需要向政府申请，在使用前也必须尊重被使用者的自我意愿，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使用意愿权才会转移，由被使用者关系亲密的人来最后决定是否使用。

关上无特殊标志的黑盒，泛着银铁冷光的表面反照出连羽同样充满冷意的脸，她把黑盒放进包里，盒子小巧，进到包里后看不出包里装有东西。

钱多没处花：东西拿到手，哪里见面？

咸鱼只想躺平：艾森店。〔定位图〕

钱多没处花：明天见。

咸鱼只想躺平：明天见。

——

星舰破晓的项目还需要处理后续任务，处理完后席玉才可以做甩手掌柜。知云在席玉离开前和他说自己约了连羽在艾森店会面，席玉出了门，她拿起背包跟着后脚离开。

经过连续两天的雨，天刚刚放晴，空气微凉，风里裹挟着首都星星花艾拉尔花清甜的香气，在完善的城市排水系统运行下，地面已经不再有雨水积留，唯馀花卉上残留的水珠闪烁阳光的照耀。

“欢迎光临艾森店。”

“我约了位置，包间163号。”

“好的，请随我来。”机器服务员鞠躬伸手，在前方为知云引导方向。

连羽比知云先到包间，一打开包间的门浅金色卷发映入眼帘，连羽搅拌杯中的饮料，她听到开门声后转身，翡翠绿的眼笑起，起身拥抱来到的知云。

机器服务员送知云到门口后掩上门离开，连羽把门锁死，坐回到沙发上，从手提包里掏出黑盒：“它的材质特殊，放进空间纽可能会影响到药剂的稳定性，所以我提前告诉你带包。”

连羽又掏出纸质使用说明，并将被使用者知情同意书也拿了出来：“使用前需要得到被使用者的同意，记得在签订意愿书时，要视频记录下来，留作备份，以防万一。”

念叨完使用的注意事项，连羽才问道：“你使用它去做什么？”

勺子一个不稳，敲到了杯子边缘，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碰撞声，知云苦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若是这件事有了定数，到时候我会向你解释的。”

知云擡眼，正视那双翡翠青绿的眼：“我拿人格发誓，绝对不会拿它去做祸害社会的事。”

连羽轻笑出了声：“不用那么严肃，小知云，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信任不正是友谊里最基础的事情吗？”

逐渐明亮的光线透进包间，连羽浅金色的卷发，在光线下被柔和了边缘线条，看起来像她散发出圣洁的金光。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是的。”

两个杯子在空中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