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自在聆听着陆晨曦的话语，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思绪飘回往昔。

那时，陆晨曦与宋清风，不过是七八岁的稚童，便拜入自己门下。

他们不仅展现了超凡的琴道禀赋，更是心地善良、尊师重道。

特别是陆晨曦，及至十六七岁，便已是玉树临风。

在江湖上，还得了一个“玉面琴师”的雅号。

然而，未曾料到，这两名弟子，竟受自己拖累，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这一切，让宫自在心痛难当，怒意滔天，却又无力回天。

他长长叹了口气，“是为师对不起你们啊……”

“师父，这一切都是岳沧海那老贼所为，与您毫无干系。”

宋清风与陆晨曦闻言，连连叩首，“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宫自在苦涩一笑，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先起来吧。”

“是，多谢师父。”

两人起身，气氛依旧沉重。

宫自在随即转头，向陈轩招了招手：“轩儿，你过来。”

陈轩急忙快步上前，站到师父身旁。

宫自在指向宋清风与陆晨曦，介绍道：“这两位就是为师常对你提起的二师兄与三师兄，快向他们行礼。”

“是。”

陈轩应声，随即向宋清风与陆晨曦深深鞠躬，“陈轩见过两位师兄。”

宋清风与陆晨曦是一脸尴尬。

他们早已从陈轩对宫自在的称呼中，明白了他的身份。

若非师父及时赶到，他们可能已经铸成大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对陈轩回礼。

“小师弟免礼。”

陆晨曦补充道：“小师弟，是师兄们有眼无珠，险些闯下大祸，还望你能原谅。”

陈轩微微一笑，宽慰道：“师兄，不知者不怪，你们也别太在意了。”

陆晨曦与宋清风闻言，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即走近陈昭烈，躬身行礼。

“王爷，先前是我兄弟二人的过错，导致您受伤，望您宽恕。”

陈昭烈连忙拱手回礼，“二位与轩儿同为宫老前辈的弟子，我们亲如一家，何来怪罪之说。”

言罢，他转向三名护卫，吩咐道。

“你们先行至前方驿站休息，本王随后就到。”

“遵命。”

“且慢！”

陆晨曦迅速打断，随即向四周大声命令，“都撤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丛林中，顿时传来一阵簌簌声。

三名护卫脸色骤变。

待一切归于平静，陆晨曦对护卫拱了拱手：“三位可以离去了。”

“是，是……”

护卫们迅速回礼，匆匆撤离。

护卫离开后，陈昭烈望向陆晨曦：“陆兄，能否明示，究竟是何人指使二位拦截我父子？”

“是誉王。”

这个答案，陈昭烈与陈轩早已预料，因此父子二人并无惊讶之色。

陈昭烈继续追问：“那二位是如何与誉王扯上关系的？”

陆晨曦反问：“王爷可知杀生殿？”

陈昭烈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杀生殿之名，他岂能不知？

这是大宁近十几年来势力最大、行踪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

朝廷与江湖势力曾多次试图剿灭，却均告失败。

因为无人知晓其殿主身份，亦不知总部所在。

即便是想要雇佣他们，也需通过特殊渠道才能联系。

陆晨曦此言何意？

陈昭烈试探着问：“二位与杀生殿有何渊源？”

“王爷，杀生殿正是由我大师姐创立，核心成员就是师父的六名弟子。”

陆晨曦直言不讳，“我们的目标，是暗中积蓄力量，除掉岳沧海那个老贼。”

闻言，陈昭烈与陈轩皆露出惊讶之色。

宫自在则表情复杂，胡须微颤。

他很清楚，弟子们所作所为，很大程度是为了自己。

但自己这个师父，当年却因一时之怒，屠戮四方，却没想过这会给弟子们带来何种困境。

此时宫自在心中，既感欣慰于弟子的成长，又痛心于他们的牺牲，更自责于自身的过往。

陆晨曦敏锐捕捉到师父的异样，连忙行礼，言辞恳切。

“师父，师姐与师妹们对您老人家日夜思念，她们若知您重归江湖，必将欣喜若狂。”

宫自在轻声叹息，摇了摇头。

“为师乃戴罪之人，曾许诺广智禅师，永不踏出雷音天禅寺。”

“此番只因担忧你们小师弟安危，才求得禅师通融，允我外出数日。”

“待轩儿见过皇帝后，为师便会带他返回寺院，从此不问江湖之事。”

“但得知你们安好，且都有所作为，为师深感欣慰。”

“望你们日后保重自身，小心行事。”

宋清风与陆晨曦听后，心情沉重，却也理解师父的苦衷，恭敬答道。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陈轩在一旁默默关注，内心深受触动。

一向高傲的师父竟为护自己周全，不惜违背誓言，向广智禅师低头。

此等恩情，简直重于泰山。

也不知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师父大开杀戒。

日后，定要找机会问问，揭开这段尘封往事。

思绪间，陈轩又联想到陆晨曦提及的杀生殿，心中迅速盘算。

凭名字便能看出，杀生殿是一个令人胆寒的杀手组织。

再从父王对此的反应来看，杀生殿绝非等闲之辈。

而这杀生殿殿主，就是自己的大师姐。

那岂不是说，这个组织完全可为自己所用？

陈轩大眼珠子一转，直接向陆晨曦与宋清风发问。

“两位师兄，此次任务未果，你们如何向誉王交代？”

陆晨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狰狞的面容更显恐怖。

“他胆敢谋害小师弟，我们直接灭了他便是，何须交代？！”

陈轩连忙劝阻：“师兄，切莫冲动。”

“父王此行本是去寺里看望我，我们临时决定前往京城，故护卫不多。”

“但誉王若得知我们父子尚在人世，定会加强戒备，甚至请锦衣卫高手保护。”

“你们若贸然行动，只怕凶多吉少。”

陆晨曦与宋清风闻言，皆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异。

小师弟年仅六岁，却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

难怪那誉王对他心生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陆晨曦迅速调整思绪，沉声问道。

“小师弟，那你有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