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见的迟默来了一趟办公室，他们研究室将要奔赴川陜云贵，时间周期很长，他来道别加取东西。

晚上少不得聚餐。

李老师给她男友发了要晚回家的消息，几秒钟后，男友的电话进来了，没开免提都能听见那头慌里慌张的嘶吼。

“怎么了？！我犯啥错了？！我改！你可不能不回家！”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几双眼睛纷纷投向李老师，李老师囧的无地自容，接着电话就往外走，一只手捂住嘴，小声抱怨：“你看看清楚行不行？我是晚回去，不是不回去！”

杜教授见状，教育叶真：“小真你看看，看看。”

叶真只得赔笑。

晚上出发去餐厅，她们三个女老师搭一个已婚男老师的车，杜教授跟李老师重点关心叶真的感情生活，没多久，那位男老师也参与了进来。得出的结论——叶真跟迟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真百口莫辩。

“不过呢，也不能光说小真，迟默那家夥半点表示都没，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戳破窗户纸吧？”说多了叶真，李老师把矛头转向迟默。

叶真刚要问是谁贴了窗户纸？那男老师先开了口：“那也不能全怪迟默，我们喝酒时说过这事儿，他说读书的时候就对叶老师有意思，但不敢搭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搭话了，叶老师已经有男朋友了，那男生把叶老师看得非常紧，不给任何异性接近叶老师的机会。”

“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李老师捶腿，捶的还是叶真的腿。“天哪小真，你还有过这么段风流韵事？那男生听着怎么跟霸道总裁似的？然后呢？那男生呢？占有欲那么强的人，怎么就分了？分手后没来纠缠你？他现在在哪儿？”

叶真被他们两人的话震得云里雾里。她那时的男友是程月诸，可程月诸并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也没有看她看得很紧，她那时跟异性接触少，纯粹是性格原因。

李老师晃她：“我的叶老师啊你倒是说啊！为什么分手啊！那男的现在哪儿！”

“哦……是我被甩了。他现在在上海。”

李老师嘴巴开得奇大：“他甩的你？！居然是他甩的你？！”

“嗯。”虽然他又回来找她了，但当时的确是他甩的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杜教授总结发言：“不管谁甩谁，过去的就过去了，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小赵，小真现在单身，那小迟怎么没行动啊？”

“这不是碰到了梦寐以求的事业，长期异地恋怕耽误叶老师嘛。”

“这倒也是。”

找回状态的李老师正常了，说了句听似深刻的话：“说什么怕耽误，都是借口，其实就是不够喜欢，只要够喜欢，办法总比困难多。”

赵老师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不过，我好像明白了那男生为什么甩小真了。”

始终把自己当话题局外人的叶真眼神一动。

目的地到了。赵老师提醒三人下车。

整场聚会叶真的心思全在李老师的那句话上，食不知味，聊天也不深入，只在赵老师说到国际局势不好，金融业和科技业遭受打击最为严重时认真听了听。

她记得程月诸从事的就是科技金融行业。

难怪他最近不是忙病了就是忙通宵。

李老师端起酒杯敬迟默：“起来接我一杯，姐给你说几句话。”

迟默起身回敬。

李老师一口喝干，迟默也需喝干净。

“迟默，你真得感谢这酒是红的，要是白的，我准把你喝趴下。”

叶真跟李老师坐一起，跟迟默喝完酒，李老师感性道：“小真啊，我好像又明白了迟默为什么不够喜欢了。”

叶真对迟默够不够喜欢她不感兴趣，但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散席后，李老师的二十四孝男友照例来接她，叶真脸皮厚了一回，提出搭便车，李老师马上露出“我都懂”的笑容。

李老师关上男友为她打开的副驾驶车门，钻进后座，拍拍座椅：“小真进来。”

叶真跟着坐了进去。

车流不息。两个女孩肩靠着肩，相互依偎，叶真急欲引导话题，李老师调侃她：“得了得了，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我都知道了，一晚上心思全写脸上了。”

“那……那你说‘为什么’？”

李老师男友从后视镜里看她们，李老师拍了拍他座椅后背，没好气道：“好好开车，女孩子说体己话，你掺和什么？”

“是是是。”

李老师握住叶真的手：“你啊，感情上真是太迟钝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甩吗？”

她问过程月诸为什么，程月诸没有告诉她，她就当眼见为实，程月诸是有了新欢所以甩了她。

“他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他就算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也是你逼的。”

“什么？怎么会？”

“你这个人，外边看，太冷，我要不是因为你江湖救急给我朋友做模特，也当你是个捂不热的。迟默在男人里算是会搭话的了，当年都不敢跟你搭话，可想而知，你当初怕是从头到脚都写着四个字‘我很难搞’。”

“冤枉……我从来没有。”

“这可不就是症结所在吗？你没有，但别人看来就是有，你那前男友占有欲那么强，你不能回以一段热烈的感情，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跟你一拍两散，临散前气你一顿，看看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

“……其实我想要纠正，他不是个占有欲强的男人。”

“醒醒吧！”李老师拍了下她脑门，“你懂什么男人？男人最懂男人，就像女人最懂女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评价是占有欲强，那他就是占有欲强。”李老师又去拍前座：“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到不能再是。”

叶真懵了。

“迟默想必也是认为自己就算全身心投入了，你也不会百分百付出，才不够喜欢，相比之下，你那前男友勇敢多了，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一头撞上了南墙。”

六年以前叶真觉得是程月诸变了心，前段时间她觉得是自己付出不够，听李老师一席话，原来，是她完全没让程月诸知晓她的感情吗？

叶真点开与程月诸的微信聊天页，对话停留在“我先去睡一觉”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是睡了一天？还是睡醒又去工作了？

叶真输入一行字：程月诸，你要保重身体。

此时的程月诸在办公室附带的房间里睡觉。他并非睡了一天，事实上前后加起来他才睡了四个小时。早上跟叶真打过招呼，睡了两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国内和香港股市开盘，情况很不好，加上凌晨一团糟的美股，他只得放弃睡眠，召开高层视频会议。

下午欧洲股市的行情稍好些，让他不至於焦头烂额，之后一个月的战略部署发送到对应负责人的邮箱后，他带上手机进去小房间补眠，头刚沾上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他是被开门声叫醒的。孟一洋带了晚饭进来，程月诸刷过牙洗了把脸，开始今天的第一次进食。

孟一洋这是今天的第二顿饭，论工作强度，他拼不过年轻的老板。

孟一洋絮絮叨叨的问候大洋彼岸的政府和资本家，程月诸没怎么搭腔，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新闻。

页面上的一条消息打断了他看新闻的想法。

“程月诸，你要保重身体。”

程月诸嘴角扬了扬。

看了眼面前的饭菜，大鱼大肉，红烧的丶油炸的丶爆炒的，配上硬硬的米饭，实在不适合养生。

他可是要好好爱护身体的人。

程月诸拨通内线，让石俐准备一份清淡的晚餐给他。

孟一洋疑惑：“不够吃吗？”

“不够建康。”程月诸给予答案。

孟一洋呆若木鸡。

程月诸走到窗前，给叶真打回覆：我很听话，刚刚拒绝了同事油腻的外卖。

叶真：现在才吃晚饭吗？

程月诸：是早饭，也是中饭。

叶真：怎么忙到现在才吃饭？秘书没有提醒你吗？

程月诸心里漾出一朵花来，握着手机乐不可支。孟一洋以为是局势上有了好消息，也跟着乐，一筷子夹了两片红烧肉送嘴里。

程月诸：我工作和睡觉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打断我，所以没人提醒。

叶真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

他乘势追击：不如你来提醒我怎么样？

叶真：你忙起来哪有空看手机。

程月诸：你可以打电话，你的来电是专属铃声，我听到就会接。

叶真一时没有回覆。

他清淡的晚饭也送来了。

程月诸先拿起勺子吃海鲜粥，喝了一口，叶真的回覆来了，言简意赅。

“好。”

程月诸的心情非常丶非常的好。

“你几点吃饭，就几点提醒我。”

“好。”

“不要忘记。”

“我不会的。”

程月诸很满意。

已经吃完的孟一洋离开时想，美国跟欧洲那边的消息肯定非常丶非常好。

程月诸又给秘书拨内线：“我下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抱歉老板，暂时无法确定你的休息天安排。”

“一天挤的出来吗？”

“对不起……”

程月诸挂断内线，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打电话给沈念西。沈念西情伤恢覆迅速，在他家喝过酒的第二天发神经跑去前任的婚礼彩排现场，本欲来段催人泪下的发言，结果开头还没想好就跟伴娘对上了眼，现正打得火热。

没心没肺的闲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是他最缺的。

沈念西开开心心的接了电话。

“月诸？还在忙？要我说别管什么美国什么欧洲了，及时行乐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你来我公司一趟，我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

“现在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