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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露虽然不会唇语，却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还记得第一天来国棉一厂上班，中午的时候组长孔长霞带她去二食堂吃饭，本想给她介绍同车间的工友，结果对方根本不理会她。

那时候杨露就明白过来，她买下田素芝工作岗位这事，打乱了不少人的小九九。

以当时陈有志的状况，再拖上几天，田素芝肯定会熬不住压力，松口低价把工作岗位卖掉。

结果被她在中间横插一杠子，不招人恨才怪。

不过杨露也不在意，上辈子受过的白眼还少吗？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那些人只是在无能狂怒，她又不会少一块肉，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只要不到她跟前来张牙舞爪，她都懒得理会。

杨露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队伍。

比起报名女排比赛的队伍，解说员的队伍排得就比较短了，十来分钟就排到了杨露。

登记的人是宣传办的干事，通常这种比赛，解说员的名额都是她们内部选人。

只是这次女排比赛算是临时组织，时间上比较仓促，刚好之前有经验的女同志时间上又对不上，只能另外挑人。

宣传板的干事登记了杨露的名字后，给了杨露一份稿子，让她过两天去宣传办参加解说员选拔。

杨露顺手扫了一遍稿子，中规中矩，文字朴实无华，带着当下特有的淳朴风格。

即然都来报名参加，肯定是希望中选，杨露琢磨着回去要不要改一改，增加一下自己的竞争力。

“她还真看呢，好像报了名真能选中她似的，笑死人了。”

“小声点，人家能听见。”

“嘁，听见又怎么了，有小荣姐在，谁来都没戏。”

耳边传来不大不小的议论声，对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仿佛是故意让她听见一样。

杨露擡眼扫了一圈，果不其然还是那群姑娘。

其中一个姑娘，大概就是她们口中的小荣姐，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额前留着细碎的齐刘海，面容十分清秀。

对方也正好朝她看过来，状似抱歉的笑了笑，眼底却闪过着一丝自傲。

“别这么说，大家公平竞争，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很多。”

“小荣姐你也太谦虚了！”

杨露：……

有没有势力杨露不清楚，但是她认为，与其在这当着她的面吹牛比，不如多背两边稿子来的更有说服力。

杨露没再看她们，直接从她们身边擦身而过。

对方却觉得杨露态度嚣张，分明是在轻视她们。

“小荣姐，她也太嚣张了，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难不成她就那么自信她自己能被选上？”

刘荣荣看了眼替她抱不平的人，垂眸遮住眼中的锋芒，浅笑道：“没事，咱们这几天好好背稿子，只要努力过，不管选不选中都不会有遗憾，你们也一样，不许泄气，即然报了名，就要好好准备。”

“啊，我可不行，小荣姐，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们之中大概只有小荣姐你最有希望了。”

听着身后狗腿式的彩虹屁，杨露不由加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杨露把稿子放进了抽屉里。

宿舍里的其他人还没回来，应该还在排队报名女排比赛。

杨露干脆锁上门，打算出去了解一下夜校那边的情况。

她是没有正经上过学的，只在五六岁启蒙的时候，跟着家里人认过字。

上辈子她远走外地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文化，只能做些辛苦活儿，等她有了一定的积蓄后，便会买书回来看，偶尔也会去大学里蹭课。

这种良好的学习习惯，一直到老都没改变，所以现在的杨露即使没有什么文凭，文化却不算太低。

杨露根据舍友蒋洁告诉她的地址，来到了原城北中学，现改成江昌职工业馀学校门口。

由於叶晓是专门面对厂职工进修学习的，所以授课时间基本上都安排在晚上以及其他业馀时间，白天休息，所以现在看上去有些安静。

杨露走进，发现学校门口的门卫室里只有一个老大爷，於是上前打探情况。

门卫老大爷听说杨露准备来报名上夜校，十分热心的跟她介绍了基本情况。

按照老大爷所说，来夜校报名，首先需要初丶高中的学历，学生的学杂费不用学生自己出，办好手续后，回原单位报销，学习结束后会还会发结业证书。

门卫老大爷见杨露不说话，以为她觉得学校太破，不打算在这报名。

毕竟江昌市是津南的省会，可不止这一个夜校，夜校与夜校之间也会暗中较劲。

门卫老大爷当即给学校拉起票，道：“同志，你别看我们学校外面看上去不怎么样，里头的授课老师，可都是津南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况且还离你们国棉一厂近，多方便啊。”

杨露出来的时候没有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国棉一厂的工服。

杨露扫了眼远处教学大楼，她倒不是嫌弃学校破，而是她连小学学历都没有。

想到蒋洁给她介绍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收下她这个‘文盲’。

杨露问道：“大爷，你们学校里有个叫蒋新国的老师吗？”

“你认识蒋主任？”

门卫老大爷坐直了身体，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杨露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介绍我来的人，让我找蒋主任报名。”

门卫老大爷道：“那你来的不巧，早上蒋主任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杨露在思考是先回去，还是先进去看看情况，就见门卫老大爷指着她身后不远处‘诶哟’了一声。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蒋主任回来了！”

杨露回头望去，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上下，前额微秃的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稳稳停在了大门口。

门卫老大爷热心的帮她叫住了蒋主任，道：“蒋主任，这位女同志要找你报名呢。”

蒋主任目光扫过来，冲她点了点头道：“你好，要报名的话，跟我去办公室聊吧。”

“谢谢大爷。”

杨露跟门卫老大爷道了谢，跟在蒋主任身后进入学校。

这个点学校里十分安静冷清，一路从操场走到办公楼，除了脚步声，就只有微风刮过，榕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来到办公室，蒋主任放下公文包，坐到办公桌前，示意杨露坐到对面。

杨露坐下后，先一步开口道：“蒋主任，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吧，我没有上过学，但是一直有在看书自学，我不知道自己属於什么文化程度，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可以入学吗？”

听完这些，蒋主任本就不长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块儿。

“你这种情况，我们学校不好收啊。”

没一口拒绝，就说明有戏，杨露不动声色，跟蒋主任提了一嘴是蒋洁介绍她过来的。

蒋主任眉头顿时松了松，转身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几套卷子，递到杨露面前。

“这里是初中试卷，你要是能做出来，达到合格线分数，就可以报名入学，只不过要补办一份初中毕业证。”

蒋主任特意在补办二字上咬重了音，杨露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蒋主任，那我先试试，要是能通过，到时候还得麻烦蒋主任。”

蒋主任见她如此上道，顿时满意的点点头，抽了一支笔给她，道：“你就在这做吧，做完我顺手给你改了。”

杨露接过笔，翻过试卷先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埋头开始做试卷。

语文和数学比起几十年后九年义务的中学题目要稍深奥一些，但对於杨露来说，不说考满分，七八十分还是没问题的。

政治只要看过书，都能答出来，唯一难些的大概就是物理。

杨露花了一个半小时，把卷子写完，给蒋主任过目。

蒋主任接过去批改，杨露在旁边安静等着，办公室里只剩下翻卷子的声音。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蒋主任才从擡起头。

“你这有点偏科啊。”

杨露语数丶政治，除了作文没写，其他正确率都挺高，相比起来，物理试卷就显得十分空荡了。

除了前面简单的题目，后面大题一个没做。

不过也能理解，自学能学到这种程度算是不错了。

杨露问道：“蒋主任，我的分数达到及格线了吗？”

蒋主任笑了笑，点点头道：“及格线是够了，回头只要把初中毕业证补办好，就可以过来报名了。”

杨露领会到蒋主任的意思，问道：“蒋主任，不知道咱们学校能不能帮忙补办毕业证，要是能办，也就不用我两眼一抹黑的瞎跑了。”

蒋主任笑呵呵道：“当然行，你别看咱们学校教学楼比较老旧，实力还是不错的，看在你是小洁工友的份上，你后天来拿吧，顺便把入学手续办一下。”

杨露嘴角微扬，道：“谢谢蒋主任，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从学校出来，杨露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又解决了一件事。

虽说这学校从外面看上去不怎么样，教学水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能收下她，让她混到一个参加高考的资格就成。

理科方面杨露不太了解，她打算专攻文科，到时候哪怕老师教学水平不行，大不了自己买书看，结合上辈子学习到的知识，不说考什么一流大学，二三流的普通大学应该可以努力一下，能圆她一个大学梦就可以。

杨露走在回国棉一厂的路上，看着天色还早，干脆改了路线，去集市买了点东西，打算去一趟田素芝家。

怎么说田素芝现在也是她干妈，田素芝对她也十分关心，尽管这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帮陈有志避免了截肢的命运，也不能否认田素芝的用心。

其实不管什么感情，都需要人为经营联络，否则哪怕再亲密的关系，长时间不联系维护，也会渐渐变得淡。

杨露到田素芝家时，陈有志杵着拐杖从屋里出来。

田素芝跟在陈有志身后，手上还搬了个椅子，看来是打算让陈有志晒晒太阳。

“干妈，陈大哥。”

“露露，你今天咋有空来了。”

田素芝眼神中带了几分惊喜，接着拍了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你今天是夜班吧。”

见杨露点头，田素芝就道：“听说你报名参加当那个女排解说员，到时候我跟有志也去看比赛，到时候给你加油。”

杨露笑道：“报名的人挺多的，还不知道谁能选上呢。”

田素芝道：“我觉得露露你被选上的可能性大，你形象又好，声音又好听，只要你好好准备，一准没跑。”

杨露笑了笑，顺手将拎着的水果递了过去。

“你也真是，又不是外人，每回上门还都拎东西，下回再拿东西，我可不让你进门了啊。”

田素芝嗔怪了几句，接过水果，拉着杨露进屋说话去了。

中午田素芝留杨露吃饭，吃过饭后，杨露就打算回宿舍修改稿子。

距离女解说员选拔比赛只剩下不到一周时间，她不光要改稿子，还要流畅的背下来，争取比赛的时候不出错。

到宿舍门口，宿舍门依旧是锁着的，看来她的舍友们还没有回来。

杨露趁着这会儿没人，四周环境安静，便开始改起解说稿。

亏得她上辈子闲的时候没少看各种体育比赛，听得多了，写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解说稿一直改到傍晚，杨露才从桌前擡起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颈。

看着还算满意的解说稿，杨露才后知后觉发现肚子饿的开始叫唤。

拿上饭盒，杨露打算去食堂打饭回宿舍吃。

她去的晚，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打饭窗口的菜也都只剩下一点底子。

杨露挑了两个素菜，回宿舍吃完后，把宿舍卫生收拾了一下，然后从里面锁上门，进空间查看中草药的生长情况。

周禹给她的几小包中草药种子，她全都洒进了地里，长势喜人，看上去要不了两天就都能收上来了。

正好过两天她要去夜校找蒋主任办报名手续和拿初中毕业证的事，到时候顺便把中草药给周禹送过去。

假装这是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