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刺骨的冷风自斯诺大陆北边吹来，在这里，人们分不清春夏秋冬，也看不见日升日落。

在黑森林南部，有一队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在漫天风沙中穿行，他们是「风蚀」的部队，正赶往前线与「堡垒」作战。

在队伍的前端，喀勒和梵多格正跟在四队队长克洛身后，快步行进。

“喀勒。”梵多格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喀勒有点黑眼圈，没精神地问道。

“你最近总做噩梦？”

“嗯……有过一两次。”

“呵呵，别紧张，只是这几天晚上，我看你睡得不踏实，脑门上全是汗。”

“我只是梦到了……我复仇时的场景。”

“复仇之后不是很痛快吗？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在梦里，我无论怎样也杀不死他，他却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杀死我。”

“你现在够强了，杀他绰绰有余，等你真正杀死几个敌人你就明白了。”

“……”

看着喀勒沉默的样子，梵多格抬起手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喀勒，记着，面对敌人绝不能有任何怜悯，谁挡在你前面，就杀掉谁，只要他是堡垒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就好。”梵多格又轻轻拍了两下他。

两人刚说完话，走在前面的克洛就挥手叫来部下，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在前方的第七废墟休息。”

“是。”

91

风之谷与伊卡镇之间隔着山地，地势极其复杂，还有无数废墟如同碎星般散落在风沙里。

若是对地形不了解，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啧，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闷呢？半天不说一句话。”梵多格靠在断壁旁，看着坐在火堆旁想着什么的克洛，以及一言不发的喀勒。

“我没你那个闲心，你有空的话不如想想开垦耕地的事怎么办。”

开垦耕地的事很早就定下来了，但后来发现实际开垦难度非常大，就暂时搁置了。

“克洛，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无聊的很吗？”

“你说考虑生计的事无聊？”克洛眉毛皱了起来。

梵多格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后背从墙边弹起，就要从这里走出去。

“你去哪？”

“憋得慌，出去走走，行军时我会自己回来。”

“……”克洛没有制止他，沉默地看他离开，然后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他对梵多格头疼不是一天两天了。

“克洛队长……这样没问题吗？”喀勒回头问道。

“唉，随他去吧……”克洛不再管梵多格，拿出地图继续思考接下来的行进路线。但他拿出一叠地图时，有一张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喀勒弯腰将其捡起，看了一眼，发现这地图绘制相当逼真。

“好厉害……这路线竟绘制得丝毫不差，细节也如此完美。”喀勒感叹道。

“丝毫不差？你以前看过别人画的地图吗？”

“不，行军时我记住了路线，路边的标志物我都记得，但这地图上画的东西甚至比我眼睛看到的还细致。”

“过目不忘？”克洛抬起头，对喀勒产生了兴趣。

“只是对事和物记忆力深刻些，像写字认字这种我不太擅长……”

“已经相当厉害了，来，给你这份地图，你看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军。”

“您认真的？我以前可没领过兵。”

“试一试，但说无妨。”

喀勒接过地图，仔细观察，问了克洛几个问题，又思索了片刻，答道：“或许我们接下来可以将队伍分成三部分，大部队沿这条路前进，另外两小部分从这里和这里绕路。”

克洛对喀勒的回答感到惊讶，于是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喀勒一一回答，克洛听得很满意，他微笑着连连点头，投来赞赏的目光。

“喀勒，你很有天分啊，我相信只要稍加指导，你就能成长为一名指挥家……这样，喀勒，要不然你来四队吧，首领和赛科特那边由我来说服。”

“这……”喀勒没想到才刚加入风蚀没多久，就有人来挖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着急，慢慢想，我等你的答复。”

“不……不用了，谢谢您的赏识，我还是，留在二队吧。”

“为什么？”

“假如我成为指挥者的话，那在我手上的就不只是我自己的性命了，我害怕因为我一个决策失误，导致很多人死去……我，承受不住这种重担。”

“这样啊……”克洛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这样也好，假如你以后改主意了，随时来跟我说。”

“嗯，谢谢您。”

“喀勒，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为什么挥动手中的武器呢？”

喀勒想了想，郑重回答道：“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为了我在乎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我会帮助救世主拯救世界。”

“好，宏大的理想，努力奋斗吧。”

……

火堆的木柴劈啪作响，两个相差十几岁的男人很有默契地盯着跳动的火苗看。

“说起来，你和兰茵她们相处得怎么样？”克洛是很愿意与他认同的人聊天的。

“兰茵？……很严厉，我因为认错字的事情没少挨骂，直到我不再犯错才放过我。”

“哈哈哈，她小时候就这样，脾气倔得很。”

“您从她小时候就认识她？”

“她是我女儿，养女。”

“她是您女儿？！怪不得……她还是有和您相像的地方的。”喀勒还是很吃惊的，克洛的性格很沉稳，但兰茵的性格就相当火爆了，一般也不会有人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刚刚你夸赞的地图，就是她画的。这么说来，你对二队队员的能力还不太了解啊。”

“大体了解了，但并没有见他们实际施展过。”

“二队在我看来，是一支很有传奇色彩的队伍，在以前的战斗中屡建奇功，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实……我来这两个月，听到最多的传说，全是您这位‘军神’的。”

“军神啊……唉，这称呼我受之有愧。”

“为什么？我听说您几乎没打过败仗，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统帅啊。”

“不，我深知自己的浅薄……将领和统帅，我顶多算前者，将领是能打赢的战斗的人，但统帅是那种能改变战争局面，带领大家走向光明的人。我们风蚀还是缺少这样的人才，但光是找恐怕很难找到，所以我在着力培养风之谷的孩子。”

“所以您才这么注重学堂？”

“嗯，但说实话，教学的内容非常单调，我们甚至连能教课的老师都没有。而且前人留下的资料太少，很多东西只能靠我们自己慢慢摸索。”

“前人……说起来，您知道黩龙降临之前的斯诺大陆是什么样的吗？”

克洛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很奇怪，就算人类被黩逼到了绝境，也不至于所有史料都消失了吧，这件事跟黩龙灭绝应该有很大关系……我猜测，很可能是黩龙打算将人类文明毁灭，将人类从历史中抹除。”

喀勒点了点头，认为这个猜测非常合理。

“喀勒，你听说过，蒸汽机吗？”

“真……器……机？”

“蒸汽机，据说可以用蒸汽作为动力，推动器械运作。”

“闻所未闻……”喀勒快速摇头。

“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但很可惜，空有概念，没有详细记载。我跟风之谷里的工匠说过这事，他们正在研究……”

就在他们俩聊得正入神时，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队长，有急报。”

“说吧。”克洛坐直身体，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风语瓶」。

下属报告道：“我们在堡垒的内应被发现了，他现在正在逃亡，请求我们去救援。”

“好，我知道了，传令下去……”克洛吩咐了几条事项后，下属便离开去传达了。

“我和喀勒去吧。”梵多格不知道从哪忽然跳出来说道。

克洛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这任务交给他的确最合适。

“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二位了，我们随后会赶往增援。”克洛将记录情报的「风语瓶」递给他。

梵多格嘴角一弯，拿了瓶子转身就走。

“喀勒，跟我来。”

92

山区某村落旁，梵多格和喀勒隐藏在石堆中。

“线人叫梅森，19岁，塌鼻子，单眼皮，脖子后面有道疤……”梵多格将营救对象的特征告诉喀勒。

“我记住了。”

“好，你再重复一遍接头暗号。草中之王？”

“又粗又长……”

“嗯，这暗号怎么样？”

“不会是你想的吧……”

“呵呵。”梵多格不置可否，但喀勒知道八成是他想的。

“……”喀勒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好言归正传，“你肯定他会在这个村子里？”

“不肯定。”

“那就是有可能？”

“嗯，这里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你在这里盯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可能地点，我会去查看。这是你第一次任务，别搞砸了。”

“明白。”

“「风语瓶」会用吧，到时候留意消息。还有，这里的具体情况你自己判断，如果有必要可以潜进村子里。”

“好。”

就这样，两人开始分开执行任务，但喀勒没有想到，加下来发生的事，成为了他永生难忘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