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请胡登临来秦城，是费了心思去请的，不过胡登临嘴上答应，结果还是没有到秦城来，说是临时有急事。

急事这事倒是说不定，比如说一个人好好的，就肚子痛了，就屎尿不打一处来了。

人有三急，可能胡登临的急事是在三急之外。

最后双方约定，还是常常们去了常在镇。

不过这次去常在镇，少了两个人，李满和黄泽元。

李满忙于杀猪，虽然手上屠夫多，最近他的表现欲特强，硬是要亲自操刀。亲自操刀也就算了，还要事无巨细，结果差点儿出了事。

是差点儿被猪拱了，惊得他一身冷汗。

冷汗可不是好汗，照曾传的说法，冷汗是从心里生成的。常常们自然不在意，对冷汗的出处没有过多地追究。

曾传也没有给他们科谱。人这动物，除非是出于他所需，要不然你对他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要是人有所需求，他会什么都听得进去。

这事无需打比方，在曾传那儿每天都能遇见的。

不过还是找比方了。比如说一人来看病，你不管他或她平时有多么地讲究，只要是为了看病，什么讲究都放得下来，也不会顾及颜面的。具体来说一个注重形象的人，你只要坐在医生的对面，医生就有本事让他张嘴，伸出舌头来，还能让他在伸出舌头时，往外面送气。

李满遭遇的事，最后怕的还是他老婆。他老婆说，李满哟，猪呢往后你就不要杀了，有那么多屠夫呢，要是真的被猪拱了，你下半生就废了。

李满老婆说的下半生等同于下半身，按程序是，如果李满被猪拱，先是下半身废了，再是下半生废了。

李满嘴硬，心里去想，还是老婆心痛他。后来又想，他老婆心痛的是自己，要是他废了，往后家里就少了快活。

李满没有去常在镇，却去了道观。道观在秦汇街北面，汇秦河边。本来是想去找道长的，不投缘，去了几次都没遇上。

却遇到一个小道士。小道士道行不深，说话没有分寸，说李满手上沾血太多，然后人就冷血。小道士希望的是李满向他求解，做哪门营生就希望哪一门生意红火。

李满气，冲小道士说，谁的手上不沾血？你们也是沾了的。

话不投机，这生意就没有做成。几次寻道长不成，李满回到家里来，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业务任由下头的人去打理。

但这不是办法。李满躺着躺着，就躺不下去了，业务上出了差错。再这么弄下去，他这个屠夫长，可能会易主的。

再次去寻道长的时候，这次寻到了。是在厕所里寻到的。小道士说，道长在练功。李满问，在哪里练功？小道士说，在茅厕。李满想，什么功夫啊，跑到茅厕去练？

本着一是寻道长，一是好奇的心理，李满去了茅厕。

李满去茅厕不是去如厕。

小道士没有说假，首长确实在茅厕里。不过哪是练功啊，是在撒尿。那尿撒得，有一段没一段的，间断的。

李满想，道长也会有前列腺问题？

前列腺问题李满之前不懂，是最近才懂的。不是李满，是李满他爹前列腺出了问题，最主要的症状是撒尿不畅快。

李满哪知道，道长确实是在练功，这功叫屙尿功。屙尿功非常讲究，得把一泡尿分九次屙完，屙的时候还得用尿液画出九宫八卦图。

李满不懂，冲道长说，撒尿啊。

道长没有理李满，只专心致志地撒尿。

应该是到了第七或者是第八段了，后来居李满回忆，道长大概是撒了两段或三段，就收拾家伙了。

道长毕竟是有功夫和修为的，把自己整理顺序后，冲李满说：“家道不顺啊。”

李满回：“有点。”

道长说：“得捉鬼和放鬼。”

李满说：“所以才来请您。”

道长说：“得选个日期。”

李满说：“那麻烦您了。”

李满说“您”字有些拗口，老是说不好。不过这不影响他和道长交流。

道长说：“那请你去道房候着。”

于是李满就去候了。

道长从茅厕出来，先是沐浴，再是更衣，再是上香，做完这些准备之后，他拿出皇历。皇历是本老皇历，其实道长是可以不翻老皇历，但他得摆谱，只有把这谱弄出大的动静，才好朝李满下手。

这之间，道长让小道士给李满看茶。茶是清茶，用的是看眼杯，李满看着就不顺眼，但不顺眼还得忍着，他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就如自己爬上案板上的猪。

道长翻了半天皇历，接着又算了半天，到接近傍晚的时候，给了李满准确的日期。

李满认为有了日期，人就可以走了，他刚想告辞，话还没有说出口，道长先他一步说了程序。

程序有三种，有繁有简，任由李满选择。

李满选的是最简单的那种，李满不喜欢简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畜牲们就丢了命。

施主回：“好。”

既然是好，李满就可以走了。李满正准备抬脚，又被道长叫住。

道长说：“这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行云雨之事。”

李满不懂什么是云雨之事，不懂就问。

道长说：“就是不要和女人同房。”

李满想，不同房做哪里呢，他可没有理由把老婆赶出门去，他老婆并没有对不起他哟。

李满说：“不行哟，难不成把老婆赶出门不是？”

道长说：“谁让你赶了？”

李满说：“那不就同房了吗？”

道长哭笑不得。

道长虽是道行深，但遇上李满这样的主，还是得平复心绪的。他努力平复心绪，在自己觉得已经平复了的时候，道长心平气和地说，就是不要睡在一张床上。

李满说：“您又不早说。”

自从李满被吓出一身冷汗之后，这事其实已经提前落实了的，他明显感觉自己不如以前了，老婆说他一定是撞了鬼，老婆坚持要他去请道长。

就算是请了。李满问交不交定金？

道长回，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