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一行人，初次去常在镇的时间，定位在猴年马月牛日子时。

猴年是年份，既定的；马月，是阴差阳错碰上的；牛日和子时，是常常和胡登临共同选的。

常在镇最近又叫子虚城。位于现在常常们生活的秦城的南边。常在镇常常是早就听说过的，子虚城是常常最近才听说的。之前听说的子虚城，说的是子虚乌有，不存在。不过现在听的次数多了，常常就觉得应该是有的。最近常常还听说，常在镇归子虚城所有。城里包含镇，镇的上面是城，天知道呢？

还听说，胡登临已经在常在镇混得风生水起了。

最后这个还听说，常常是信的。

于是常常把这事说给乐乐听，乐乐不信。常常又把这事说给柳翠听，柳翠却信了。

常常问柳翠：“乐乐都不信，你怎么就信了呢？”

柳翠说：“常常说的嘛，就算是假的，我都愿听成是真的。”

常常尽力地笑了笑，没有摇头。常常想，说了半天，还是没人信的。

就在常常给乐乐和柳翠说起子虚城不久，胡登临来了一次秦城。胡登临说，他是来招商。

但是，胡登临在秦城，并没有多少商界人脉，虽是在常在镇混得风生水起，但在秦城人眼里，还是聊胜于无，还是个乡下佬而已。

秦城人卵大皮粗，没办法，虽然穷，但比常在镇富有。至于那个子虚城，不着边际的，原本是一个镇，现在硬要说是一座城。常常和胡登临说起这事。胡登临说，就不能让人有梦想？心里在想，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反正老子是实实在在的，屁股下坐的，可是头把交椅，常在镇再穷，也穷不到老子身上。

是梦想还是现实呢，常常实在是弄不清楚。最近常常老犯迷糊，迷糊别的事物是否存在，甚至迷糊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在迷糊中，他恍若知道了自己的前世。自己的前世是是给别人出主意的人。这种人有两种叫法，一种叫谋士，一种叫师爷。都是有书为证的。

不过一想到书，常常就不犯迷糊了，忆上还有一种叫法：流氓智者。就是脑子好用，却无籍，也称无籍之徒。

迷糊中常常也弄清了胡登临的前世。胡登临的前世是痞子。痞子分门别类，分地痞，街痞，官痞什么的，反正很多。常常在迷糊中隐约感觉到，胡登临属于官痞那一类，档次很低的那种。

前世的事情都是无法验证的，常常在迷糊中感觉无奈，懒得去管它，反正想管也管不着，由着它算了。

常常在迷糊中，感觉胡登临已经在秦城泡了一周，一个老板也没有泡到。是胡登临正心灰意冷时，在街上遇见的常常。常常正迷迷糊糊从一个高尚酒店里钻出来，酒足饭饱，带着一身酒气和七分醉意。

胡登临无意中挡了常常的道。虽然秦城的路很宽，可常常喝了酒，就觉得路窄，再怎么看都窄。

于是就差点碰上了，于是就遇上了胡登临。

常常正准备借着酒兴，一头撞过去。可刚打算，迷糊中睁眼一看，挡他道的是胡登临。

常常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的确是胡登临，就说：“是胡大老板啊。”

胡登临回：“老脚板。”

老脚板是秦城专属的语言，等同于“不是”。

常常带着七分醉意说：“放心，你当你的老板，我也不会上门来讨。”

胡登临说：“我可是专程来秦城讨的，我来秦城讨了一周，可一分也没有讨到。”

晚风吹着两人的脸，左吹一阵，右吹一阵。吹过一阵又一阵后，常常的酒气就吹散了三分。

常常说，说来听听啊。

胡登临就把来秦城招商的事，道了出来。

此时常常虽然少了酒气，却酒意尚存，就夸海口说，过些时日，他组一个团，带一个团的人过去。

胡登临本想戏弄常常几句，又觉得不对劲，就收起了想法，转而说，君无戏言，吹牛皮是要上税的。

常常说，老子可从来就不说空话，更不说吹牛。

熟悉常常的人，多半都知道他会忽悠。要是他愿意忽悠，说不定真的能忽悠出一个团队来。

胡登临不指望常常真的能弄一个团的老板过去，就是到街上弄一个团的无业游民过去，胡登临也是乐意的，这样的话，就可以给胡登临解套了，子虚城的人谁知道，来的是不是老板。

胡登临说，说定了哈。

常常迷迷糊糊地说，说定了，说定了。

于是俩人就在街上迎着晚风胡乱选起了时间，也就把时间初步选在猴年马月牛日子时。

秦城人习惯认为常在镇是秦城的属地，其实不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都是独立的。当然秦城人从来就没有把常在镇看在眼里。也当然，常在镇人想靠又靠不上。最近常在镇又弄成了子虚城，秦城人就都管常在镇叫子虚城。秦城人路上跟着糊弄，心里总认为，不存在的地方。

秦城与常在镇之间有边界，但两地人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边界。住在边界边上的两地人，都不设防。在民间，这边的闺女做了那边谁家孩子的娘，那边的男子成了这边的姑爷，或者双方的男女趁着家人不备，偷婆娘养汉，都不是新鲜事。

然而常常们还是特意找到了边界。

找边界的目的，是为了把去的时间，正好卡猴年马月牛日子时这一节点上。常常们一行人先是把车开到他们特意找的常在镇的边界点，停下，发动机处于怠速状态，把手机的定时调到节点上，待定时铃一响，车子立即挂档，踩油门，车轮一磙，一行人就在猴年马月牛日子时，一脚踏进常在镇地面上了。

不过胡登临为此事还是起了一番的，胡登临不放心把常常一行人去的时间定在这月这天这时，还去请了秦城的《易经》高手卜了一课。

卦象是：“元亨利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