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搓了搓脸。
“想去哪里?”一点红垂眸。
“啊……”应容许慢半拍道:“先,到处逛一逛吧。”
长街灯火通明,人流涌动,尤其是有表演的地方,那更是人山人海的宛如国庆假期的景点,来晚的人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和游曳而过的长龙鬃毛,看了和没看没区别。
但那种痛苦是属于普通人的,对于以武乱禁的江湖人来说么……应容许和一点红足尖一点就往房顶上窜,上去之前没仔细看,等上去之后,应容许嘴角一抽。
下方街道上长队奏乐舞龙,上方屋顶也或站或坐高低错落码了一片儿人。
“呦,小兄弟。”一个抱着个兴高采烈的娃儿的大叔坐在他们选中的房顶上,旁边还有个年轻人在拿着糖葫芦逗孩子,前者笑道:“轻功不错啊。”
应容许、一点红:“……”
夭寿了,江南原来这么多江湖人么?
什么头顶烟花炸响他们手牵手悄么声亲个嘴腻乎的约会场面啪嚓碎成镜花水月,应容许坚强一笑:“哈哈哈都是些雕虫小技……那个,我们不打扰,我们换个地方……”
大叔:“换啥啊,你们来得晚,这附近视野好的都被占完了,就在这儿看吧。”
听过拼桌拼车拼多多,应容许头次跟人拼屋顶。
一点红扫了一圈,如实报告:“的确都有人。”
行吧。
应容许认命地和一点红坐在房顶上,耳边是小孩儿兴奋的笑声,这要是做点儿什么都会有教坏小孩子的罪恶感,两个人泾渭分明的并排一坐,好在下方的表演足够精彩,应容许没用多一会就投入了进去,看得津津有味。
连一点红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都不知道。
下方有人举着火把表演喷火,火龙一出,应容许和小孩儿异口同声“哇——!”的一声。
青年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倒映着长街繁华,仿佛人世间最重的喧嚣,最浓的烟火。
就在这时,一只红色的“狮子”从人群上方跳跃入场,坠在队伍末尾搔首弄姿,仔细一看,那只“狮子”的前腿和后腿有时还互相踹两脚,好像还没驯服四肢似的。
小孩儿:“爸爸,那只狮子好活泼!”
应容许拍腿大笑,像一只高兴的沼跃鱼:“玩还是他们会玩——小红你看,那不是司空和陆大侦探吗哈哈哈哈!”
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应容许便没喊全名。
一点红依言往那边看,操控狮头的人一跃而起跳到狮身屈起的腿上,做了个金鸡独立,后面那位身形的确是陆小凤。
两个非专业的仗着协调的四肢照葫芦画瓢,倒也有模有样,可惜没过多久就被舞狮队伍发现了,这只狮子跟过场彩蛋似的扭了扭脑袋甩甩尾巴,运起轻功就跑了,旁人还以为是特意准备的节目。
应容许跃跃欲试的去看一点红:“看上去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去找找他俩,把装备抢过来也试试……”
一点红也转过来头专注地听着他讲话,嘴角噙着笑,可能是环境光所致,这个轮廓分明冷硬的男人看上去居然有点温柔的味道。
有种全球变暖演变到冰山悉数融化地步的感觉,让人第一反应就是“哇好帅”,然后便是紧张感。
平心而论,一点红不是那种帅得惨绝人寰的帅哥,虽然都说一见钟情的本质是见色起意,但真正让应容许一见钟情的是对方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
黑沉黑沉的眼睛带着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像是一片危险的漩涡,也像是终年不化的黑色冰川,格外危险,也格外招人。
现在那双看似什么都映不进去的眼睛里清晰呈现出自己的样子,还带着明显的温度,讲道理,应容许想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如今的一点红还能让他心动的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应容许满脑子都是——这男人好帅,想亲。
一点红完全不知道对方脑子里愈演愈烈地吹着什么颜色的风,应容许的脑海里都一脚油门把车开到城市的最边缘了,他还在笑。
“我看他们往那边走了,你想玩?”
“……不想玩。”应容许嘴唇动了动,声如蚊呐,脱口就被下方的欢呼盖了过去:“想亲你。”
一点红愣了愣,耳尖红了。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三人,借着应容许宽大袖摆的遮挡,主动牵上对方的手。
“诶?”小孩睁大眼睛:“两个大哥哥跳下去了,是去找狮子了吗?”
“囡囡,快看。”年轻人道:“燃烟花了。”
两个大哥哥没去找狮子,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小巷,远离喧闹,头顶盛放的巨大烟花,由浅至深地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体温都仿佛同化,应容许直到快憋过气去才往后一扬,后脑勺靠着对方的掌心。
“我看够了。”应容许喉结滚动,不自觉吞咽了一下,避开展开双臂遮挡住他身形以防被误闯之人看见他的男人幽深的眼睛。
他小声说:“我们……回家么?”
一点红抿了抿湿热的唇,想到自己费劲巴力货比三家新买回来的药膏,压低声音道:“好。”
时间从不等人,旧岁最后的时光在烟花中悄然划过,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第二日一早,消息灵通听闻应容许回来,上门拜会送礼的前患者家属们,没一个见到应大夫本人的,全被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拦了下来。
第89章 此绿绵绵
最初的磨合期过去之后, 应容许过上了堪称最舒心最无忧的一个多月。
友人相聚佳人在侧,每日除了去给人看看诊炼药打傀儡,就是跟亲朋煮酒喝茶聊天打屁吹吹曲儿, 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
滋润到习惯了被猫追狗撵的日子的应容许都有些惶恐。
“这也太安逸了。”应容许调试着被一点红和冷血联手差点打报废的半人高傀儡,惴惴道:“我怀疑背地里有人在给我憋个大的。”
一点红觉得他是想太多了, 应容许出门游历半年,名声早就闯到如日中天的程度, 别的不说, 光是从石观音手里毫发无损的逃脱还跟楚留香等人反杀一波,就能震慑无数人了。
现在江湖上都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轻功可与楚留香一较高下、医术可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剩一口气就能把人救活过来、甚至还有夸他做菜手艺的——应容许一开始还纳闷自个儿也没给外人做过菜, 怎么能夸起这个的, 稍一打听,才知道夸他做菜的是少林寺德高望重的苦瓜大师。
满打满算,应容许也就认识两个能在江湖说上话的和尚, 一个和他爹娘在泉下团聚的无花, 再一个, 便是他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投宿的小庙中, 有位深藏不露的游历高僧——也是为他推荐江南这地界儿的武林高手。
如此想来, 那位估计就是传闻中做得一手绝妙素斋的苦瓜大师了。
能被苦瓜大师赞不绝口的素斋手艺足以勾起许多人的好奇心, 没多久, 应容许就接了几个奇怪的“患者”,一个两个全是犯了馋病, 不过胜在年轻机灵会说好话, 还真没被一点红丢出去, 而是成为应家私房菜馆未开张时的第一桌客人。
这群年轻人走了之后,应容许脑袋上的标签又多了一个——厨神啊!
但不管怎么说, 这些插曲都是在陆小凤跑去神针山庄、两位捕头返回京城、司空摘星也跑出去找乐子之后的平淡生活的调剂品,生活越是平平无奇不起波澜,应容许就越是不安。
他怀疑自己是被老天爷整蛊成了抖m。
“想当初,我巴不得过这样的日子。”应容许生无可恋:“等真到了这一天,我怎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头呢?我不是真的被江湖这个腥风血雨的大染缸给同化了吧?”
一点红想了想,提出个解决办法:“不如我们继续出去游历?”
他觉得应容许就是闲不住了。
应容许以前过得日子堪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下子在外面浪了半年,过得那叫一个波澜壮阔,乍一回归日常,不适应也在常理之中。
应容许觉得可以。
就当旅游嘛。
“那等到我把新来的这批病人治好,咱们去找楚留香玩好了!”应容许兴致勃勃。
然而事实告诉他们,不管人还是事,都不经念叨。
没等他们出发,就有人找上了门,这人他们还算认识。
一袭白衣乌鞘剑,不是西门吹雪又是谁?
瞧见对方的一瞬间,应容许脸都绿了,他和剑神没有半点交情,陆小凤早半个月就找他相好去了,西门吹雪总不可能是来找花满楼的吧?
他和花满楼也不对付啊!
应容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干涩笑道:“这不是西门嘛,怎么有空来江南了?这片儿逃过来什么恶人,还是想找陆小凤?他虽然不在,但你要是想找他,我也知道他在哪。”
他心里回荡着老爹的声音:西门吹雪快离开、西门吹雪快离开、西门吹雪快离开……
异次元的老爹驱除不了他面前的大活人。
“我不来找陆小凤。”西门吹雪的一双眼就像装了磁铁一样,牢牢钉在一点红身上:“我来找你。”
他目光凝实:“我从陆小凤之处听闻了你的剑,如今亦想亲眼见见你的剑!”
西门吹雪听了陆小凤的描述就很想找过来了,可惜的是,他为自己规定的一年之内能出门的次数早早用光,不得不等到了年后才动身。
这位是真剑痴,大年初一就背着剑走了,那叫一个迫不及待,此番见到了一点红,对方虽手中无剑,瞧着周身也无剑意,却让西门吹雪战意更胜。
一点红出名出的早,可惜身为杀手很难寻其踪迹,即便西门吹雪早有耳闻想与他一战也没有机会,现在可不一样。
一个成名多年的剑客,看上去竟如普通人一般,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一点红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两个剑客如同共鸣一般,气势节节攀升。
对方以一个剑客的身份前来,他自然要以一个剑客的身份与其对话。
一点红道:“你想见我的剑,还是持剑的我?”
西门吹雪道:“自然是持剑的你!”
“好!”一点红说道:“相约何时?”
西门吹雪长途跋涉,还未休息就来找人,他们若是公平比斗,自然不能现在就打。
西门吹雪并未犹豫思考,径直道:“三日之后,再来拜会。”
他要调整到最佳状态,再来领略一点红的剑。
约下时间,他便离去,应容许面无表情地棒读:“啊……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地底。”
他觉得自己站在两人中间,比好多鱼还多余。
一点红有些心虚,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应下约战:“西门庄主跋涉至此约战,我无法辱没这份心。”
对方对待剑道如此纯粹,没有正儿八经的剑客会辱没他的心。
“我知道,我又没拦着你们。”应容许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想看一点红身入危险决斗,但也不是那种谈个恋爱就掌控欲强到干涉对方选择的人。
选择对方时就该有这份心理准备,一点红是个强大的,从血与火中厮杀出来的人,不是自己的时装挂件,也不是能豢养在家的宠物。
他是一匹牙尖爪利的狼,应容许没有把狼变成家犬的恶趣味。
“不就是生死决斗么。”应容许揉了揉头发,叹气:“没事,有我在旁边看着,还能让你们一死一伤?”
他可是奶爸——虽然手头没有一个治疗技能,但生活玩家就是全能的!
应容许默数着手头的药品:“只要不是一招毙命刺穿要害,我八成能把你们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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