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虽然有了预感，这副挑担应该不轻，但实际挑起来之后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也就是他刚有所突破，如果还是原来的水平，他根本没有挑起这副担子的可能性。

陈一心对于方牧现在的力量相当了解，这副挑担，就是连夜为他量身定制的。

在让方牧百分百调动自已全身力气的同时，也不至于完全留不下余力来爬那崎岖的山路，顶多过程过于艰难罢了。

方牧现在充分体会着这过程的艰难。

那浸湿了全身的汗水，那踏在山路上留下的深深的脚印，都在向人们诉说着他此刻的艰辛。

原本他以为，那每天无穷尽的劈柴，就已经算是修炼过程里的巨大挑战了，而今才知道，跟挑水比起来，劈柴真的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

这也让方牧原本有些膨胀的心，重新稳定下来。

他那小小的突破，真的还不算什么，要像自已师父说的，走得比别人高，比别人远，除了努力，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或许其他人还有天资可以依靠，可对他来说，他走的这条路，只能付出更多。

修行路上无捷径，陈一心想让方牧明白这一点！

当然，光靠努力是走不到这条道路的尽头的，无数人用惨痛的命运证明了这一点。

可至少，你能留下念想，不会让自已后悔。

方牧的脚步更加的沉稳起来，一步一步，虽然不快，却从不停止。

当然，即使他想停下来，也办不到，那尖底的水桶，完全不是为了要让人休息而设计的！

负担上这样两个大水桶，方牧即使想快也快不起来，这就使得他虽然一直保持着全力，但实际上行进得比之前下山慢了太多。

可一直这样竭尽全力，他的体力消耗速度快得惊人！

方牧没空抬头看，但是从不断暗淡的天色，他知道已经完全入夜了。

现在的他虽然因为突破的缘故，视力好了许多，可要说能够完全夜视，那还是不行的。

幸好，有月光。

全身各处渐渐传来一股股的酸痛，而且这种酸痛在不断地加剧，慢慢演变成了刺痛，就像原本只是一条小溪，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汇聚了其他的溪水，将要变成滚滚大浪，冲垮河堤！

这让他的行进更加艰难。

方牧对于这样的状态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过去的那段劈柴修炼中，他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自已的身体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已经快不行了，我离自已的极限已经不远了。

这种时候，虽然最好的方式就是停下来休息，可方牧不会这么选择，要是现在放下了担子，还有没有力气再挑起来不说，这桶里的水不就全得被倒完吗？

那他辛苦这么久不就完完全全白费了！

所以，他只会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其实方牧很了解，只要自已的意志战胜了身体的本能，突破自身的极限，那么，身体本源之中，将会迸发出新的力量，用来支撑自已的行动。

对于自身的极限突破，他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虽然没有哪一次是好受的就是了。

方牧的修炼，说白了很简单，极限突破，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其中包含的苦楚，包含的血汗，不足为外人道。

每次达到自已的极限，那种半只脚踩进死亡之门的感觉，如同一条离了水的鱼，拼了命开阖着自已的嘴，想要呼吸到哪怕一点点的氧气，可终究是一场空。

而这样的状态，方牧每天都要经历很多次。

不谈有没有习惯什么的，只要是人估计都习惯不了。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锤炼得方牧的意志越发地坚韧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时时面临着几近死亡的威胁，那他估计也不会太把生死看作过于了不得的事。

那种全身各处传来的刺痛更加剧烈，每走一步，身体的抗议也会变得更加严重。

饶是他已经无数次面临这样的境地，他仍不敢有半点放松，在这场极限挑战的赌博中，结果只有生和死，容不得他有任何一次的失败。

对此，方牧有完全清醒的认识。

只要失败一次，他的身体无法从突破中汲取到足够的力量，那将造成的结果只会有一个，全面崩溃！

而现在，他知道，离这一刻不远了。

虽然思虑百转千回，但方牧的速度却没有半分减慢，当然，也不会加快，还是那最开始的速度，到了这个时候，支撑他前进的已经不再是自已的体力，而是他坚强的意志！

眼睛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身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些，都成为不了方牧的阻碍。

他的体温不断升高，浑身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飘升至周身一丈不散。

“啊！”

方牧鼓足劲，一声狂吼，声音响彻在山谷间，环绕起一阵阵回声。

这一声吼，让桎梏在他体内的力量得以挣脱，他蓦然觉得一阵放松，似乎身上的负担也减轻了许多。

这一次赌博，他又赢了！

这就是他的修行！

许多年以后，当有人问起他，在他这一生的修行中，经历了那么多的难关，有过如此多神奇的际遇，那么，有什么是让他收获最大的。

方牧都会笑着告诉他们，“劈劈柴、挑挑水，如是而已。”

听者当然一脸茫然，这也成了万古之谜。

人们都会传说，如果有谁能破解了这句话的秘密，他就有可能走上一条新的传奇路。由此而引发的诸多影响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在方牧不能看到的地方，陈一心静静地看着。

当看到方牧再一次完成自我突破的时候，陈一心同样高兴，于无声处，满用力挥了挥手。

或许他们俩都不知道，方牧的到来，对于陈一心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陈一心自已可能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收下这个徒弟，按道理这完全不该是他的行事。

当然，如果这个世界上全都是“按道理”三个字的话，那就该少了很多乐趣了。

回到方牧这边，他迈开步子，努力朝上攀爬。

当然，方牧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大惊喜”已经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