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灯光从他身后打来，他盯着许慧凝淡漠的脸，轻轻一笑：“我喜欢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许慧凝也笑，看着他笑：“我还真的不清楚。”

莫跃飞盯着她没说话。

“我都跟莫冷殇睡了那么久，你确定，你还愿意要我吗？”

他动了动嘴唇，许慧凝却打断他：“莫跃飞，我不管这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累了，只想好好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也祝你幸福。”

“你现在过得幸福，那我呢？谁来赔我的幸福！”尖锐愤怒的声音在包厢门口响起。

许慧凝跟莫跃飞同时转头，看到的是一脸愤懑的庄巧巧。

庄巧巧咬着牙走过来，死死盯着许慧凝，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仿佛淬了毒的厉芒，一步步地逼近。

许慧凝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不知道庄巧巧是怎么躲在门口偷听的，隐瞒已久的秘密，在今天这个日子居然被揭穿了。

当看着不断走近的庄巧巧，许慧凝已经预感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她想走，可是双腿却怎么也挪动不了……

莫跃飞上前，拦住了要冲过来的庄巧巧：“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庄巧巧隐忍的情绪终究爆发，她揪着莫跃飞的衣服，“你以前对我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她是你的大嫂啊，你居然对她有意思？莫跃飞，你把我当什么了！”

“出去。”莫跃飞抓着她的手要把她拖出去。

“我不走！”庄巧巧拼命地挣扎，“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许慧凝看着发疯似的庄巧巧，心乱如麻，莫跃飞扭头对她喊：“还不走？”

“不准走！许慧凝，你不准走！”庄巧巧一个劲地想冲过来。

莫跃飞死死地抱着她：“你闹够了没！”

“是我在闹吗？是你们欺骗了我！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你骗我，她去骗你哥？”庄巧巧咬牙切齿，猩红了双眼，哪里还有平日娇柔动人的模样：“我一定要揭穿你们的阴谋！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

许慧凝从包厢出来，还能听到里面庄巧巧的尖叫声，她扶着墙，突然有些站不稳。

十指冰凉，许慧凝解锁手机，发现手指都在轻颤。

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不能慌。

但庄巧巧的怒骂声不断回绕在耳边，她边小跑着回包厢边拨了莫冷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

到了包厢门口，她挂了电话，推开门，里面的欢声笑语迎面而来，令她打了个寒颤。

“怎么去那么久？”

许慧凝看着满脸关切的莫老太太，突然哽了声，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莫冷殇。

他正坐在那里，不知道跟莫老爷子说着什么，听到老太太的询问，侧头望向她，嘴边还挂着浅笑。

可能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莫冷殇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令她依赖的安全感。

“站在那做什么，难道还要其他人等着你们吃饭？”莫老爷子开腔，语气却并没有真不高兴。

许慧凝抬头看着莫冷殇，张嘴，“我有话……”跟你说。

最后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包厢门被人推开，她听到沈曼心说：“悄悄跟跃飞，去哪儿了？”

“哦，出去透透气。”很平静的声音，没有许慧凝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许慧凝回头，只看到庄巧巧，没有莫跃飞。

当庄巧巧的视线朝她看过来时，许慧凝心头一紧，她以为庄巧巧会当众把她听到的说出来，结果——庄巧巧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只是，这样的庄巧巧让许慧凝愈加的不安。

她拽着莫冷殇的袖子，轻声道：“我有事跟你说，我们先出去……”

“莫冷殇，我刚才在门口看到汪恒叔叔了，他说有些话跟你说，在走廊上等着你呢。”庄巧巧打断了她。

许慧凝不知道汪恒是谁，但因为姓汪，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汪家那边的人。

果然，莫冷殇收了收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放开，“我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许慧凝脱口而出，作势就要跟去。

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言行有多么不识大体，外婆已经开口：“冷殇有事，你跟去做什么，过来吃饭吧。”

庄巧巧看着许慧凝心神不宁的样子，举起酒杯，挡住了嘴边的冷笑。

不要脸的女人，现在知道怕了吗？

你想赖着莫冷殇，我偏偏要把他支开，看你怎么办！

莫冷殇侧头，在许慧凝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说，汪恒是他前任未婚妻的堂叔，找他应该是想告诉他汪老的病情，让她不要多想，他马上就回来。

许慧凝回到位置上。

外婆像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尝尝看。”

许慧凝张嘴，喝下，却尝不出任何的滋味。

“好喝吗？”外婆问。

许慧凝刚想点头，那边，庄巧巧突然站了起来。

她拿过一瓶红酒，边往杯子里倒边说：“今天是莫大哥的会亲宴，我这个弟媳什么也没准备，就让我来好好敬未来的大嫂一杯吧！”

许慧凝不会认为庄巧巧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更不相信她会好心敬自己，但还是站了起来。

对上庄巧巧的眼神，在她的眼里，许慧凝看到了恨意和讽刺。

庄巧巧倒了满满一杯酒，绕过桌子，朝她走过来。

越走越近，庄巧巧嘴边的笑渐渐消失，死死地瞪着许慧凝，没拿酒杯的右手突然高高地扬起。

许慧凝在她抬起手之前，还抱有一点侥幸，侥幸庄巧巧或许会隐瞒下这件事。

当那一巴掌扇下来的时候，许慧凝忍不住想，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命吗？

在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她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境。

以致于她，突然忘了要去阻挡庄巧巧挥下来的手。

凌厉的掌风扫过许慧凝的颊侧，但久久，那一巴掌都没有真的落下来。

庄巧巧的手腕被扣住，莫冷殇不知何时回来了，挡在许慧凝的跟前，冷声道：“你做什么！”

“我就是要打她！”庄巧巧怨恨地瞪着被莫冷殇护在身后的许慧凝：“莫大哥，你让开！”

莫冷殇脸色沉静，没松手，拽着庄巧巧直接把她拖出了包厢。

一路，庄巧巧都在挣扎，“放开我！莫冷殇，你干嘛拉着我！”

很快，她的叫嚷声被隔绝在门外，包厢门晃动着合上。

许慧凝脸色不好，哪怕莫冷殇把庄巧巧拉走了……

包厢里原本的好气氛早已散去。

此刻许慧凝心里是矛盾的，她想出去看看庄巧巧会跟莫冷殇说什么，又怕包厢里发生什么意外，不敢贸贸然离开。

莫老爷子已经敛去脸上的愠怒，扭头对外婆说话：“亲家，刚才的事……是我们家考虑不周。”

一时间，包厢里又恢复了开始的和乐融融。

过了会儿，莫冷殇就回来了，但只有他一人。

莫冷殇神色如常，在许慧凝旁边的位置坐下。

许慧凝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多问，忽然桌下，她的手背覆上了温热的手掌，手被轻轻地握紧。

侧头，莫冷殇没有看她，正跟莫爱媛说话。

莫爱媛性子爽快，处理事情的手段也果断速度，当下就建议：“既然现在两家人都见过了，那咱们也别再拖着，选个好日子就把事定下来吧。”

除了沈曼心，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

“我先出去一下。”沈曼心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莫老爷子皱眉：“出去干什么？”

沈曼心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莫老太太又把她拉回椅子上，心情复杂地听他们讨论婚期。

“关于日子，我看下下个月月初那几天都是黄道吉日，亲家你看——”莫老太太殷切地看着外婆。

来之前，莫老太太特地把日历翻了翻，记下了最近几个月宜婚宜嫁的日子。

外婆含笑地看许慧凝，话是回答莫老太太的：“我没什么意见，这个还得问他们年轻人自己。”

一时间，莫家人都纷纷把目光落在许慧凝的身上，看得许慧凝浑身不自在起来。

包厢里的好氛围持续到一顿饭结束。

许慧凝虽然脸上带着笑，桌下的手一直被莫冷殇握着，但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庄巧巧没再出现，莫跃飞也没回来，但不代表一切都没发生过，以庄巧巧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从酒店出来，小梁司机已经等到了门口，至于莫家那边，自然也有接送的车。

“外婆。”许慧凝低低地喊了一声，抬头，看到那两辆驶远的轿车。

老人家收回目光，坐进车里，虽然外婆没多说什么，但许慧凝还是听到了老人家很轻的一声叹息。

没多久莫冷殇结完帐出来，还抱了几盒喜糖。

“刚在里面碰到以前一个同学，他弟弟今天结婚，就送了一些喜糖。”

许慧凝没料到莫冷殇会这么有耐心地解释，但很快就明白到，他应该是在解释给老人家听。

果然，外婆听完，心情很不错。

莫冷殇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许慧凝忍不住眼神询问他，他刚才喝酒了，她希望他跟他们一块坐车回去。

“你们先回去。”莫冷殇又嘱咐了小梁几句，才替她们关上车门。

许慧凝心里揣着庄巧巧的事，还是下了车。

莫冷殇看她：“还有事？”

如果说在包厢里，莫冷殇表现出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那这会儿，他依旧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许慧凝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走近，想了想，开口：“庄巧巧都知道了……”

她没具体地说明，她相信，庄巧巧一定已经跟莫冷殇说过些什么。

“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碰到了莫跃飞。”许慧凝老实交代。

“还有呢？”

“……”跟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截然不同，莫冷殇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许慧凝摇头，没有了。

“上车。”莫冷殇重新把车门打开：“有什么事回去了再说。”

许慧凝坐进车里，轿车驶离酒店，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莫冷殇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外婆突然开了口：“那个巧巧一直都这样骄横吗？”

小梁司机很有眼色地用隔屏将驾驶座跟后座隔开。

许慧凝神色忧郁道：“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碰到莫跃飞，被她看到了。”

“那个莫家小叔子是不是一直都在骚扰你？”

许慧凝默认，老人家叹息：“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辈子，现在知道了也好。”

好吗？许慧凝想到莫老太太刚才说到婚期时的欢喜样子……

“过得去的坎就不是坎，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况且，不是有冷殇吗？”

许慧凝脸一红，老人家看她羞赧的样子，笑：“他可没让你受什么委屈。”

许慧凝知道外婆指的是什么，如果莫冷殇没及时赶回来，那一巴掌真的会实实地落在她的脸上，那时候的难堪无法想象。

而莫冷殇把庄巧巧带走，无疑保全了她的一切，包括自尊。

……

莫冷殇站在酒店门口，轿车开远了，他才转身，进酒店，没上楼，而是去了地下停车场。

沙滩金色的宾利欧陆停在某个角落里。

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庄巧巧，眼睛略微红肿，整个人有点狼狈。

与其说是她自愿坐在那，倒不如说是被反锁在车里。

刚才莫冷殇把她拉出包厢，二话不说带她进电梯，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推进车里，把轿车锁了。

她要打电话求救，他直接把她的手机也收走了。

庄巧巧知道莫冷殇不好惹，但他绷着脸，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拖下楼的样子还是吓到了她。

等她冷静下来想了想，也是，莫冷殇不知道许慧凝骗了他，以为自己是在捣乱。

如果他知道了许慧凝跟他弟弟还有一腿，到时候对待许慧凝，恐怕比对待自己还要狠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