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目标之后,两者采取的行动大致上一致,只在细节方面有些许不同。
双方都开始横向移动,避免遭受直接攻击。同时,甲全一口气打空了剩下的所有榴弹,形成了一整片的杀伤区域,不求打得准,却让人无处可躲。另外,甲全刻意留下了一个缺口,逼着摩尔往那个方向前进。等到摩尔突破火力覆盖,还有一门火箭炮在等着他。
“很稳妥的打法。”
出声的是站在雅赞背后的一个中年人。雅赞对于战斗接触的不多,坐在这儿也只能看个热闹,所以他带了个明白人,曾经在近卫军有过任职的后辈来给他做解说。
这个后辈接着说道:“动作也很洗练,看得出来,这个叫唢呐的佣兵至少在铁骑战上是过关的,最近流传的他只会靠机体的说法确实只是流言而已。只是……”
“只是?”
后辈看了眼谢尔顿,似乎在顾忌些什么。
“有什么话就直说,谢尔顿先生也是光明正大之人,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记挂你这个小辈的。”
明面上是在训斥后辈,实际上还是在编排谢尔顿暗搓搓地跟甲全就谈好了,没带上裕谷方面。事确实是谢尔顿不厚道,他也只能陪笑着表示他也想听听这位后辈的高见。
“这种程度的话我们这里老练点的骑兵都做得到,说实话,这种水平要说光靠两人就对付红标……我觉得不可能。”
“可是红标确实是他干掉的,”雅赞撇了后辈一眼,“你难不成还觉得公会会说谎?”
你可真够了。
逮住机会就拐弯抹角地嘲讽一顿,谢尔顿对于雅赞这人有多小肚鸡肠有了新的认识。
“参加讨伐的不是有两人吗?另一位才是主攻吧?”
听到后辈的询问,谢尔顿只是笑笑:“公会只是在事后做了核实和结算而已,那场战斗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这话既没肯定,也没否认。至于柯伊德开的是飞行器,实际参战的只有甲全的吵闹小子这一情况……
他们又没问,不是吗?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场上的情况早已经产生了变化。摩尔确实如甲全的预想一般,朝着火力覆盖的缺口寻求突破。但他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一边移动,摩尔一边学着甲全抛出榴弹。
不同的是,摩尔没有像甲全那样一口气全扔出去,而是以三连发的方式精确地投射在甲全的移动轨迹上,以期每一发都能打出有效伤害。
这下变成了两人都要躲避榴弹的局面。不过一个覆盖面积广,一个投放精准,就判定上而言都吃到了榴弹的伤害。实际损伤倒是没有,可裁判板上显示的两人的机体都损失了20%的血量。训练场上判定胜负的方式也是参照的游戏,血量先归零的机体判负。
在摩尔脱离榴弹爆炸区之前,甲全已经把火箭弹发射出去了。摩尔因为打的三连发,加之还要瞄准,没法空出手来操作第二样武器,这场对战又没有装备制导武器,临到头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制,只好先行闪避,后面再寻找反击机会。
光要躲的话还是简单的。火箭弹打过来是一条直线,看清弹道,加速变轨就能轻松避让。
可再摩尔确实避开了的情况下,火箭弹还是在他身边炸开了。
“刚刚应该没打中吧?”
雅赞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特意多问了一句。
“不,您没有看错,摩尔他确实躲开了。”
后辈一开始看起来也有些惊讶,但怎么说他也是有经验的:“大概是用的近炸引信或者是延时引信吧?”他解释道,“前一种只要靠近目标就会起效,后面那种就跟它名字一样,到了一定时间会自动触发,两种都能在没打中的情况下引爆。”
摩尔的判断和这位后辈基本一致,毕竟他也装了同种引信的武器,可要他看见发射就猜出来也太难为他了。
但对战中的训练场可不是什么反省的好地方,多留个心眼,后面想办法取胜才是关键。
他已经彻底收起了蔑视甲全的态度。虽说甲全是个花架子的谣言就是他传出去的,就连他自己也曾一度信以为真,可手底下过了俩招不难看出,甲全是有点真本事的。摩尔依旧有信心能取胜,条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正视面前的对手。
挨了这一炸血量还剩50%多点,血条已经以黄色显示。若是放在真实的战场上,基本骨架还能保持个完整,装甲估计已经惨不忍睹了。模拟战就这一点拟不了真,就算是血量掉到各位数,照理来说差不多要报废的机子,只要不归零,就一直是完好的模样在那活蹦乱跳。
这一点对于血量更高的那一方来说是个麻烦,但现在摩尔才是血量更少的那一个,优势在他这边。
“而且,”后辈分析了实战所没有的血量对这场模拟战产生的影响之后,又补充了一点,“那一发虽然让摩尔掉了不少血,却没有彻底解决摩尔,之后他必然会提防。出奇,却没有制胜,这是唢呐的一大败笔。”
摩尔确实采取了相对应的行动。
“您看,摩尔的速度提上去了,这样火箭炮就不好瞄准。唢呐的那门炮用的是四发式的弹荚,现在还剩下三发,能中一发就已经很不错了。模拟战原则上一台铁骑只能装备3种武器。刨去已经打空的榴弹,唢呐手上是那门火箭炮和一把近战用的军刀,摩尔那边是一把75mm口径步枪和战斧。接下来的形势很明显了。”
洪流步枪在手,有节奏地连续开火。
“嗯,摩尔用的是点射,这样调整瞄准方向更方便点,还能节省弹药。而且他速度提上来之后就没松过油门,这是要占着性能优势拉开距离一点点磨死唢呐,不给他近战的机会了。”
频幕上,热枕的血量有节奏地一小截一小截往下掉,很快也掉到了黄血,并且下降还在持续,仿佛没有止息一般。
雅赞看了谢尔顿一眼:“看来胜负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谢尔顿则是摆出一副不太懂的样子附和道:“您说的是。”
看不来谢尔顿心口不一,雅赞对此嗤之以鼻,询问后辈:“唢呐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因该是没有了。”说的是应该,但后辈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自信。“唢呐刚才提过两次速,都没追上摩尔,期间用光了三发火箭弹,还都被摩尔躲开了。除非摩尔主动停下,否则唢呐是没机会进入近身战的,更别说翻盘了。”
“是吗。”
雅赞很满意这个回答,赞许地点点头,接着关注大屏幕,等待甲全血条归零的那一刻到来。
周围时不时有哀嚎咂嘴声传到主席台上,想来应该是在甲全身上押了不少。
就连谢尔顿,看似很稳,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莫不是这一次真的要翻车?
全场大概只有安吉知道,甲全的胜利已经不可逆转。
他俩从开场到现在一直连着通讯,甲全一边操作,一边还在把整场一步步地分析给她听。
直到现在,他的嘴就没停过。
“你瞧,这就是我说的,每一步佯攻都要全力以赴,当成真正的目标去做,那么对方就不会察觉到你的意图,直到最后都不会发现正在被你引入陷阱之中。”
摩尔正专注地一边移动,一边持续用点射对付机动的热枕,忽地感觉机身一震,一片模拟爆炸效果的烟雾在眼前扩散开来,长久维持在50%的血量也是猛地掉了一大截。
“哪来的攻击!?”
答案是脚下。
甲全在一开始一口气扔出去的榴弹中,有一发在发射前刻意没打开保险,混在爆炸中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直到刚才,摩尔用点射牵制甲全这段时间,他先是找机会接近这枚炮弹将之重新激活,随后又用火箭炮和自身的机动将摩尔往这边驱赶。这枚榴弹的触发机关自不用说,是近炸引信。
安吉从一开始就知道且理解了甲全这套操作,但要她做到这种走一步想到后面好几步的思考方式,甲全自己也说过,她的经验还太少。
另一方面,摩尔一开始被惊了一下,但马上开始做回避动作脱离遮挡视野的烟雾,并且点射换连发,朝着烟雾对面,热枕原来的位置倾泻子弹。
虽然没有确实看见,但透过烟雾,子弹打在金属物体上弹起的火花以及叮叮当当的声音说明确实打中了,光这样就能让他松一口气。
没被趁机拉近距离就好,他的血量已经见红,这时候再短兵相接变数太大。
烟雾很快散去,摩尔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人呢!?
他马上收起油门,举枪环视四周,警惕任何甲全可能出现的方向。
远程武器这下应该是真用光了,所以摩尔不怕甲全会打黑枪。但从背后被捅一刀他是真的会遭不住。
摩尔的举动,让安吉深刻理解甲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拓宽视野,这个世界会顺着你的想象延伸。”
引擎轰鸣,摩尔知道甲全正在接近,但他却找不到人在哪。直到光芒临头,他才想起来因该抬起头看一眼。
“是天上!”
抬枪朝着天上落下的黑影一通乱射,弹匣被打空,却没能阻止热枕下落的势头。推进器倒喷后退,终归是不如前进那样来的快,没法拉开两者间的距离。一手摸向挂在裙甲上的战斧,手臂才抬到一半,就被热枕一脚踩住胸口的装甲,冲击力透过层层防护,传递进了驾驶舱内,整个人就像是被泥头车创了好几轮,自然是无力再握住操纵杆,甚至连意识也就此断绝。
……
再苏醒时,面前闪烁着雪花光斑的的显示屏将摩尔的脸映照的一片惨白。
身体承受的重力方向告诉他,现在的洪流应该是仰躺的姿态。
万幸,那一脚没把舱盖开关踩坏,摩尔得以顺利通过扭曲的舱门离开铁骑,直面外面那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洪流身躯装甲被踩坏了一大块,内里看不到,但是骨架很可能也出现了变形。
肉眼可见的更加凄惨的则是脑袋。
难怪显示器会宕机,包括摄像头在内,整个脑袋从正中被理论上不会有杀伤力的练习用军刀捅了个对穿,军刀现在还留在脑袋上,边缘的缺口处正呲呲地冒着电火花。
造成这一切的热枕已经离开,所以摩尔没法知道他的状态,但能正常离开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场,他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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