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沙，蓝色的海，白色的云，泾渭分明的三种颜色在舷窗外构成一副令人眼前一亮的美景。

“漂亮吧？”过道对面的斯宾赛教授把杯中酒喝光，按下电铃，召服务员收回酒杯。

“漂亮。”孟季良又看了一眼。这里已经到了中东，一个浮在石油上的岛。随着飞行的继续，漫眼黄沙中渐渐露出几抹绿意，一座城市出现在飞机前方，那里是他们的终点，沙乌地的利阿德。

“其实沙乌地挺无聊的，你不带女朋友来还是对的。”老教授叹了口气。

我没有女朋友！孟季良已经无力吐槽。

“这里是个宗教氛围很浓厚的地方，而且由于非常富有，这里对部分人其实算不上友好。”这时机舱里的广播已经响起，再过几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老教授整理了一下安全带，悠悠地说，“这里对男人还好，长期生活在这里女人的话，必须戴上头巾，穿上黑袍。不过，这里的王室很有钱，非常有钱。”

斯宾赛教授一行7人，除了他和孟季良外，还有1名助理，1名医生和3个护士。助理负责与沙乌地一方联络，这时，飞机刚停好，助理已经拿起了电话，随后向教授示意一切就绪。

尽管现在是11月了，但一出机舱，还是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孟季良站在一下，等教授先下机，随即看到飞机客机车的台阶上铺了红地毯，地毯的尽头，则延伸向一辆白金色的加长凯迪拉克。

看看机尾处连接的廊桥，孟季良挑了一下眉头。果然是壕，斯宾赛教授一行7人都坐在头等舱，周围却没有别人，一看就是包了场。

下了飞机，斯宾赛教授上了车，随即把孟季良也拉了上来。头车启动后，随行的其他人分别上了后面的车，同样是凯迪拉克。

斯宾赛教授在真皮的车门上按了一下，滋的一声轻响，一层玻璃在驾驶室后升起，把车子隔成了两个空间。

很熟练地打开车载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浸在冰水中的红酒，老教授随手递给孟季良，自己则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起子和高脚杯。

孟季良拿起一看，1982年，拉斐酒庄。拿过起子和杯子，倒上两杯，举在手中轻轻摇晃。酒味醇厚，还没喝，就让人有一种微薰之意，“好酒。”

真皮沙发的座椅，若说没有自动加热和按摩功能，孟季良是不信的。

金色的配饰，若说不是纯金的，现在的他也是不信的。

车上的装饰，若说不是手工的，现在的他也是不信的。

果然，壕啊！

“沙乌地有几座伊斯兰教的圣城，平常以伊斯兰教楷模而自居，所以一切都要严格遵守教义，不准喝酒，不准吃猪肉，不准赌博吸毒，不准发展有偿陪侍产业。对女人的要求尤其的多，比如女人不准开车，不准和陌生男人说话等等。”老教授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和孟季良说着话。老头儿快六十了，平生没啥喜好，惟一喜欢的就是杯中之物，但也就是喝点红酒等低度酒。他升起中间的玻璃，大概就是为此。

孟季良看看手中的酒杯，品了口杯中的红酒，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当然，在外面是一定要注意的。这个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老教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规矩吗，不外如此。”

不一会儿，车子开进了一扇大门，大门里，是一片绿树成荫。要知道，这里是沙漠……

沿着绿树形成的走廊，尽头处是一座不比白宫小的宏伟建筑，建筑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喷泉，中心的水柱喷出足有两米高，在炎热的空气中幻化出一道彩虹。

喷泉前面，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年纪看起来在40岁左右，络腮胡子，格子头巾，白袍的边上还有金线的滚边。

“准备下车吧，这里是王室的行宫，站在前面那个是王储哈迪斯。”斯宾赛教授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可以叫他王储殿下。”

“嗯，”孟季良答应一声，同样开始整理衣服。

“啊，我们的老朋友，又看到你了。”车子停下，男仆上前给老教授打开车门，还把手放在车门上方。站在那里的王储向前走了一步，与走下来的老教授拥抱在一起，然后，嗯，有点辣眼睛，是双手紧握然后吻面。

孟季良在另一侧下了车，对帮他开门的仆人点头示意一下。随后他也想了起来，在阿拉伯国家，男性之间的关系是很亲密的，见面的吻面礼是轻的，见到两个男人一直拉着手也不要奇怪，这只是他们表示友情的一种方式，而不是同性恋。

原教旨是有很多看起来与现代文明相背的东西，但现代文明似乎有些东西也过于抽像了一些。不过，这一幕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基情满满啊，尤其是坐车上时在路边看到的那面巨幅广告——两个戴着头巾、显得有些阴柔的男人，鼻尖紧贴，四目相对……

孟季良全身都抖了一下。

王储殿下和老教授的寒喧还在继续，他只能向前几步，站在教授的身后。

“这是我最好的学生，道尔·孟博士。”被对方紧握着手的老教授脸都僵了，明显也不太适应这个礼仪，于是，看到孟季良过来的他，果断祸水东引。

“你好，王储殿下。”孟季良可不会阿拉伯语，但王储殿下的英文听着还可以，所以，他果然用了英语。

“你好，我的朋友，光明之路会照耀着你。”王储殿下终于放开了老教授的手，现在轮到孟季良了。

孟季良看到放开手的老教授舒了口气，但现在为难的人变成了他。但没办法，入乡随俗吧。握手，贴面，亲吻……孟季良觉得自己像爬上了花椒树。还好，自己地位低，王储只是意思了一下，随口说了两句寒喧的话，但怎么都像在宣传教义。

好吧，一千年前算先进的阿拉伯教，能一字不改地保留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当然，先进就仁者见仁，义者见义，阿者见阿了。但阿拉伯世界为了融入全球大家庭而一直进行的世俗化进程，也是非常值得鼓励的。但常言道，穷则变，变则通，既然不穷，那变不变，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