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渊，月光稀薄，却恰好照亮了这条狭窄而幽深的小巷。

陆远收拳，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随着手上沾满的人命越来越多，那颗心也就越来越冰冷，对于生命的消逝也就越发的淡漠。

更何况，今晚已经杀了蔡氏三兄弟中的两个，那剩下的老大蔡连阳也要抓紧送他下去。

毕竟陆远心善，见不得兄弟三个阴阳相隔，还是聚在一块才好。

“咳咳。”

就在这时候，凭借着体魄还吊着一口气的李峰感受到自己咽喉涌上来的淤血，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一口混杂着细碎内脏碎片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感受到自身生命力的流逝，李峰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不甘。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越了黑暗，锁定了小巷深处的一道身影。

月光虽淡，却足以让他辨认出那熟悉的轮廓，正是他们的堂主陆远。

这一刻，李峰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微弱而颤抖地喊着。

“堂，堂主？”

陆远似乎才注意到李峰的存在，他的步伐不急不缓，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李头领，你还没死。”

陆远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如水。

“别着急，不光你自己，还死了一地的兄弟，你不会孤单，更何况还有你的好大哥郑良才陪着你一块下去。”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峰的心上。

“堂主，救我，救救我。”

看到陆远走近，李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绝望，他如同脱水的鱼儿一样，苦苦的开口哀求着陆远。

“以后，以后我一定以您马首是瞻，助你掌握黑......”

他喘着粗气，想要说动陆远出手救他，但陆远说完那句话后，却丝毫没有将李峰的哀求放在心上，

他拾起蔡连胜的长枪，看着枪尖还深深的插在李峰的肩头，面带抱歉的说道。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说罢，他右手一握，一道劲力猛然涌出到长枪上下，将李峰和已经身死的郑良才身上硬生生的炸出一团拳头大小的血洞。

“你，你.......”

再次遭受如此重创的李峰，脸色一凝，嘴唇哆嗦了几下，而后双眼逐渐模糊起来，径直的躺在了地面上，气息全无。

“一路走好。”

陆远轻轻低语道，随后他拾起被蔡连胜打到一旁的佩刀，将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丝痕迹打扫干净后，脚下朝着飞云武馆走去。

.......

“混蛋，你们是疯了吗。”

飞云武馆内，原本厮杀的众人早就分散开来，林大虎所率领的猛虎帮人手被赵振林带领的飞鹰会堵在了院落之中。

而蔡连阳护着武馆仅剩的十余名弟子浑身戒备，退到了墙角处。

而大门口处，已经被安平城的捕快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防止任何一方突围而出。

这些捕快们，平日里习惯了处理街头巷尾的琐碎案件，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但职责所在，他们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院落中央，安平城县令程坤的怒吼中在飞云武馆中回荡，他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身为一方父母官，他平日里遵从道家无为而治的理念，但无为并不意味着无畏。

“一夜之间，整个飞云武馆百余人丢了性命，鲜血都流满了整个武馆，这样的惨状和死伤情况，等到明日在城内传开，民怨沸腾动荡之下，你们难道就不怕老夫上奏郡城，将你们全部缉拿归案，以命偿命否。”

此刻的程坤，心中已经被猛虎帮和飞鹰会之间的厮杀弄的再也没有了耐心，再也不复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县令。

随着他的怒火发泄，整个飞云武馆内气氛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林大虎和赵振林他们虽然麾下的人手和实力要强过安平县衙，可县衙背后乃是大虞皇朝。

别说出动安西都护府的大军了，要是传到了郡城，被程坤一纸公文搬来了驻扎在郡城的数千黑山军，就足够将猛虎帮和飞鹰会这两家从上到下杀了个遍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程坤还是以恐吓为主，毕竟事情要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先不说他们双方在郡城也是能打点关系，程坤的治理能力也要受到上官的怀疑，从此断了升迁之路。

“程大人，江湖帮派厮杀，不想却惊扰到您，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们猛虎帮和飞云武馆乃是私人恩怨，绝对不会牵连其他百姓。”

看着场中的气氛越发的死寂无声，林大虎毕竟和程坤有过不少交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私人恩怨。”

赵振林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整个安平城都知道我们飞鹰会和猛虎帮之间，乃是死仇，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一并解决了它。”

他冷笑一声，双眼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林大虎，嘴角处隐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于飞云武馆的伤亡，他心中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今晚他最想要的接过并不是和猛虎帮一战定胜负，而是要在飞云武馆这里拖住林大虎一行人，给飞鹰会那两大堂口充足的时间，端了猛虎帮的总堂老巢。

因此，从一开始赶过来，赵振林就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除了亲自带领一部分人手赶到飞云武馆外，还暗中通知了刑成等几位捕快，让他们去县衙通知县令程坤。

这一步棋，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有了县衙的介入，林大虎想要短时间内全身而退，无疑会困难重重。

“赵堂主，你这是什么话，老夫还站在这里，你难道看不到吗。”

见赵振林如此咄咄逼人，县令程坤立刻开口打断了赵振林的话，满脸怒容。

“赵某不敢，只不过今晚林大虎此人如此胆大妄为，带着数百号人手，暗中袭杀飞云武馆百余名弟子，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赵某愿意为县令分忧，带领手下的弟兄们拿下林大虎，交给县令处置。”

赵振林见程坤怒火未减，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面孔，试图将责任推到猛虎帮身上。

“拿下我。”

林大虎蒲扇般的大手擦拭一下溅在脸上的血迹，狰狞一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程大人，今晚之事，我林大虎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您看行吗。”

还没等程坤回话，大门口处的捕快悄悄走到程坤身边，附耳小声的禀报着什么，只让程坤的脸色越发的低沉和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