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白蓝，我将向你展示如何在赛博世界里最危险的地方生存。现在在我们镜头面前的，是一只野生的迭代者。它营养价值极高，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六倍，只需要拧掉头——”

“砰！”

枪响爆头，堵在门口的迭代者燃烧着倒下，马修拉住白蓝的手，打断她模仿某著名荒野求生节目主持人的耍宝行为。

他们跨过尸体，趁更多的迭代者还没赶到，踏上楼梯进入宿舍区。

彼岸庄园占地面积大致相当于一个大学校园，内设赌场、舞厅、运动场、宴会厅、旅游区等等。

好在存储用户信息的行政区不需要跑远，进了大门，经过一楼的大厅，在二楼的宿舍区就能找到。

【系统提示：击杀[迭代者].......无法识别基因组.....非智慧生物.......无法获得经验......不再弹出提示.......】

消灭，或者说“杀毒”了第一只迭代者后，马修脑海里弹出奇怪的提示。

看起来，系统吸收经验自有其逻辑。

宿舍区的地板由黑檀木铺装而成，似乎内置了恒温模块，踩上去非常暖和。走道两旁的墙壁上摆满了世界名画，路边随处可见休息的座椅，都由高档皮革或丝绸面料制成，配以金色或银色的镶边，颇为华丽。

由于庄园内部是整个程序的核心，再加上里面流窜着一堆神经病，白蓝就没有贸然改造亦或侵入，直接获取数据，只敢与马修作为正常游客身份一点点往里探索，所以他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就是那些权贵的上载意识享受到的生活。

奢华至极。

先不谈奇怪的系统提示和白蓝的乐子人心态，走在过道上时，马修又蹦出了个疑问——如果我们不小心把目标杀了怎么办？

对此，白蓝解释道，这些迭代者的本体全部存在硬盘里，所以每次系统重置的时候都会复活，不必担心。

解释完这个问题，她轻抚两边房间的门框，上面雕刻的纹饰繁杂多样，房间主人的名字经由秀丽字体镌刻在青铜板、象牙制成的挂牌上，在和煦的暖色调灯光下熠熠发光。

“看看这些大资本家为自己准备的‘陵墓’，”白蓝颇为讽刺地说道，“外表上看还以为是多人集体宿舍，实际上，每一扇门都是一个地址跳转接口，能把人转送到高度定制化、价值上百万的虚拟私人庄园。”

“要不是这些端口都受到严格的权限防护，恐怕迭代者们早就挤进去撒泼打滚了。”

“庄园里藏庄园，套娃啊相当于，”马修不仅想起自己瓦克上，连个区区记事本服务都要收费，租赁存储空间和服务器的费用更是高昂，不得不感叹，“狗操的贫富差距，吃、穿、住、行，甚至都跑进他奶奶的虚拟空间里，都逃不过啊。”

他们一面聊着，一面穿过转弯的过道，迎面碰上一个挂着诡异微笑的男人。

他金发碧眼，四十岁左右，头发和胡子都打理得很整齐，穿着一套整洁的西服，双手腕部交叉着放在小腹处，跟个鬼一样一动不动。

马修默默给手枪装上一颗弹药，拉动枪栓。

“哦...不要杀我，先生。”没想到男人突然开口道，明明是求饶，语气却轻松得像是在讲脱口秀，“我是彼岸的客户，‘哈维·瓦尔斯坦’的上载智能，我占用了不少的内存空间，若是系统将我回收，将引出大量的迭代者。”

马修眉毛一挑，道：“我还以为这里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哦~从世俗的角度看.......”哈维放开他遮住小腹的手，悚人的一幕差点没让二人把头皮掀起来——他的肚子被割开一个豁口，无数头发丝，金黄的、棕黑的、干枯的、油润的、长发短发，被程序模拟出的血液、胃液和体液黏着上，缠结成一团团令人作呕的毛球，塞进去。

“我们确实不正常。先生，女士，你们能给我一根你们的头发吗？”他颇为绅士地鞠了个躬，那些毛球随着他躯干的倾斜晃动，就要倒出来。

哈维及时地扶住了这些东西。

“你是....”白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哦~对于这个问题，我是为数不多幸存的剥离者，”他笑得越发开心，仿佛说出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这件事很让他骄傲，“当初地平线公司进行剥离者清除工程时，漏掉了我。”

“滴滴，滴滴。”

时钟的鸣响提醒马修和白蓝，一个小时的时限就要到了。

白蓝提议道：“系统要重置了，先下线吧，马修。”

“哦！是系统重制，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哈维盛情邀请他们，“可以来我的庄园坐坐，那里受到哈维·瓦尔斯坦花100万信用点购买的权限锁保护，不会被那些疯子找到。”

二人对视一眼。

马修道：“有风险吗？”

白蓝回他：“最严重也就是把我网络弄坏一段时间。”

于是二人欣然赴约，小跑着赶到哈维的房前，推门进去。

哈维的私人庄园出人意料地没有室外空间，四面墙壁都是宽大的磨砂玻璃，沙漠、雪景、雨林、群山四种截然不同的虚拟现实景色环绕房屋。

大多数家具都有冷冽的金属元素，传统的古典雕塑和油画作品则被精心摆放，尽显精英气质。

“随意坐，二位。”哈维客气道，伸出双手看着二人，像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额.....头发？”

哈维点头，于是二人拔下来自己虚拟角色的一根头发递过去，他便像发了情的公狗一样连着喘气，一把抓过去，伸出舌头用口水浸透两根头发。

在马修和白蓝难绷的视线里，哈维把这两根头发缠到腹部的毛线团里去。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鉴于哈维之前的言语还算有逻辑，马修觉得他还能交流，便开口过问。

“哦~先生，这件事情没什么特别的作用，除了——让我与众不同。”

马修发出一声轻疑：“啊？”

白蓝则摇着头侧过身子不再关心。

“没什么不一样的先生，你们，现实里的人，不也天天在做这些事情吗？寻找属于自己审美的音乐、电影、动画、游戏、偶像，用一个个人造的概念，身份、地域、民族去构建自我认同。这和我做的事情没什么两样。”

“我觉得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马修告诉他。

“倒也不是，”白蓝在角落默默反驳，“现代人的各种癖好有多变态，我们很难在这里说清楚。”

“哦~如果这种行为让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哈维拿起一杯香槟，倒进高脚杯里，一饮而尽，酒水全都被他肚子里的头发吸走，“毕竟，作为上载智能的我，如果不去刻意摧毁一些神经结构，确保思维不那么灵敏和健康，那我早就成为迭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