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逆子」

第38章 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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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园,唐玦为龙朔上好药,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哥若是心疼玦儿,就听从爹的命令,不要再违逆他了,好么?不过是学毒而已,多一样本事,对大哥没坏处的。”

龙朔微感舌尖苦涩,唇边却露出温柔的笑意:“玦儿,抱歉,哥不能答应你。我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原则,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爹若问起,你只管直说,一切罪责,自有哥去承担。”

唐玦的目光黯了黯,一抹惆怅从他眼底掠过,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地转过身,默默往外走,只留下一个孤独而忧伤的背影。

“玦儿!”龙朔出声唤住他,蓦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玦儿他伤心了么?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男孩,此刻露出黯然神伤的模样,让人格外心疼。

唐玦的身影顿住,没有回头,只是脊背在细微的颤动。龙朔不顾疼痛,从床上跪起来:“玦儿,别走,你过来。”

唐玦呆了呆,仍然没有回头:“大哥……还有什么吩咐么?”声音里夹杂着鼻音,龙朔一听就知道他流泪了。

“玦儿!”他从床上下来,蹒跚着走到唐玦面前,果然见弟弟眼里泪光莹然。心头一颤,他举起袖子,为他擦去眼里的泪水,满怀歉疚地道:“别哭,是哥不好,对不起。”

忽然想起那次自己跪在祠堂里,弟弟愤愤地对自己嚷:“你欺负我,你不喜欢我,你不把我当弟弟了!”那时候的玦儿还是任性的,还会向自己发泄他心里的不满。可此刻,他只是默默流泪,默默离开,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愿说了。

玦儿,你百般维护我,我却让你失望了,对不起。而我的心境,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又何尝知道啊!

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唐玦拥入怀中,叹息般低语:“玦儿,哥没用,痴长你六岁,却要你倒过来保护我。哥知道你心肠好,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兄长,可这件事,哥只能辜负你了。别气我,我和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唐玦睁大眼睛,乌黑的瞳仁里盛满质疑,负气道,“大哥是从没把自己当成唐家人,所以才觉得不同。大哥嘴上认了爹,心里根本没接受自己的身世。大哥的心也一直不在这儿,对不对?”

龙朔哑然。

“既然不承认自己是唐家人,也就是不承认我这个弟弟了。大哥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唐玦猛地推开龙朔,恨恨地瞪着他,大声道,“从此不要再疼我、教训我,我也再不理你了!”说完拔腿就往外面跑。

“玦儿!”龙朔一把抓住他,看着那双受伤的眼睛,费力地咽了口口水,突然无比痛恨自己拙于言词,“这是两码事……我不喜欢用毒,跟身世无关,更不代表我不把你当弟弟,我只是天生的排斥毒药。我知道我让爹失望了,也让你怨我,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要是生气,哥让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好么?”

唐玦怔住,他从来没有想到,大哥会有一日这样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带着歉疚的、求恕的表情,他的心突然又酸又胀,眼眶更加潮热。

他半跪下去,拉住龙朔的手,微微扬起唇角:“小弟怎敢碰大哥一根指头,从来只有大哥教训小弟的份。大哥不愿,小弟就只能恭领爹的责罚了。”

“不会,错的是哥,不是你,爹不会胡乱责罚你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承担。”见弟弟终于收敛了小脾气,龙朔的一颗心才踏实地跌回到胸腔里,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苦笑道,“玦儿不愧是未来的家主,好大的气势,哥怕了你了。”

唐玦被他说得脸上发烫,把半跪的姿势改为双膝跪地,垂着头道:“大哥,我错了,又跟大哥任性……请大哥责罚。”

龙朔伸手摸摸他的脸,宠溺地一笑:“好了,我的唐大公子,小的可不敢罚你。”

唐玦愈发赧然,从垂着的眼帘下溜出一个抱怨的眼神,小声嘟囔:“大哥又拿小弟取笑,真不地道。”

“起来吧,地上冷。”龙朔拉他,突然冒出一句,“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派子苓去府里看看,丁香怎么样了?我怕夫人知道这件事会气上加气。”想到夫人的病,龙朔心里沉甸甸的。玦儿,幸运如你,却怎知悲剧就要发生?你小小年纪如何承受丧母之痛?也许比起你来,我是幸运的。虽然不被家族承认,可至少娘亲在我身边。还可以日日向她请安,看到她美丽、慈爱的面容,看到她渐渐隆起的身子,期盼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那种刻骨的痛,我多么希望你不要尝到。可是,命不由人,谁能左右得了天意?

唐玦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戏谑之色:“大哥,莫非你对丁香那丫头动了心思?她害你这样,你还要关心她么?”

龙朔举手一个暴栗轻轻敲在他头上:“说什么呢?整天打什么鬼主意?我只是觉得她害了自己,得不偿失,可怜也可叹。毕竟,一个女子的贞操在世人眼里何等重要。身为男子,我们却是幸运得多。”

“哦,哦。”唐玦点头,用手摸着下巴,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龙朔。

龙朔被他看得发毛,轻斥道:“又想什么呢?”

唐玦笑得灿烂之极,凑近龙朔:“原来大哥这么开明,比起教我们读书的魏先生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那老夫子,整天之乎者也,烦都烦死了,土得掉渣的老头!”

“不许胡说!”龙朔训他,“尊敬师长是身为弟子的本份,不管他有没有本事,你都不可以这样鄙视他。”

因为自己身上痛着,龙朔骂出来的话一点气势也无,唐玦吐吐舌头,笑得促狭:“光知道教训我,自己还不是整天忤逆父亲?”

龙朔一滞:“我……”

心里好像突然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纷涌而来。是我不孝么?父亲是生我养我的人,身为人子,怎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就算他亏欠了我、委屈了我,就算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难道我便能忤逆他、冒犯他、憎恨他?

昨夜灯光下温暖的眼睛,与今日书房里盛怒的眼睛,两双眼睛交迭在他脑子里,龙朔迷茫了。

大夫人醒来时,闻到房间里浓浓的药味。她睁开眼睛,看到杜鹃站在床前。

“夫人醒了?”杜鹃连忙伸手,扶她起来,细声道:“老爷早上去书房前吩咐过奴婢,不要吵醒夫人,让夫人好好休息,待夫人醒来便给夫人服药,然后去给老爷送信。”

一边说,一边熟练地伺候夫人穿衣、梳洗。镜子里映出大夫人秀丽的眉眼,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好像还没有完全苏醒,又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夫人,你怎么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杜鹃体贴地问。

大夫人慢慢摇头,几不可闻地叹息。

昨夜是我多饮了几杯么?竟然在他面前露出那样脆弱的模样。那时说出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竟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妒么?恨么?忍么?痛么?为丁香还是为自己?那样的我,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觉?老爷,面对我,你还会有一点心疼与怜惜么?

她忽然很想笑,很想大笑。夫妻之间,现在竟然要这样猜心了么?老爷,你只当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么?不,不,昔日不再,我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而你,更不是原来的那个你……

一碗药递到她面前:“夫人,请服药吧。”

她接过药,目光看向窗外。已是红日高悬,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她一口气把药喝掉,又接过冰糖含在嘴里,轻轻问道:“早上有人来过么?”

“有,大公子与朔少爷一起来向老爷、夫人请安,见夫人还睡着,他们就没惊扰夫人。后来他们三人一起去了丁香房里,奴婢便过来候着夫人了。”

大夫人一怔,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呆了几秒,沉声下令:“去叫丁香过来!”

“夫人,丁香她……她已经在外面跪了多时了。”

丁香一夜间憔悴了许多,下巴显得更加尖削,大大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地面。

听到召唤,她费力地爬起来,膝盖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她的身子晃了晃,努力稳住自己。然后慢慢挪进卧房,双膝跪下,还未出声,喉头便已哽住:“夫人……”

大夫人挥手命杜鹃退下,示意她将房门拉上。

她盯着丁香,眸子深处慢慢泛起寒意,慢慢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龙朔强_暴了你,还是你设计陷害他?”

“夫人……”丁香崩溃般地哭出声来,泪流满面,额头抵在地上,纤细的肩膀不停颤抖,语不成声道,“是奴婢……是奴婢该死……陷害少爷……”

大夫人的身子晃了晃,手抚到眉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呻_吟。

丁香大惊,猛地抬起头来,惶然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啪”,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丁香脸上,大夫人用力过猛,几乎向前倾倒。伸手抓住身旁桌角,连连喘息。

“夫人,夫人,夫人息怒,保重身体……”丁香跪爬到她面前,泣不成声地哀求,“是奴婢该死,夫人要如何惩罚,奴婢都甘愿承受,只求夫人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

大夫人颓然地往后靠,头晕目眩,勉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唇边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她看着丁香,语声飘忽:“你……是因为喜欢他?”

丁香猛地咬住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住衣角:“是,是的……奴婢自知不配,所以才……才出此下策……”

大夫人好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脸色瞬间发白。怔了半晌,她颤颤地举起手,指着丁香,一字字咬牙切齿地道:“贱人,枉我那样信任你、爱惜你,当你像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你竟敢做出这等下贱无耻的事来,你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撞了什么邪?”

她越说越怒,声音里夹杂着无穷的恨意:“平日里我如何教导于你?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能这样不顾廉耻?你……你……你这小贱人,今日我便亲手打死了你!”

说着腾地站起来,手脚还在发抖,却疯了一般冲到墙边,从胆瓶里抽出一根鸡毛掸子,回身劈头盖脸地向丁香身上打去。

丁香不敢躲避,唯恐更加激怒夫人,引发她的病症。大夫人气红了眼,越抽越用力,打得丁香疼痛难忍,失声痛哭。

杜鹃在外面听得胆战心惊,隐隐猜到什么,却不敢妄加判断,只是毕竟平日里小姐妹相处不错,听丁香痛哭哀嚎,不禁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龙雪衣带着豆蔻走过来,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立刻知道不好,加快脚步奔过来:“杜鹃,发生什么事了?”

“是夫人,她不知道因何生气,在里面痛责丁香。”

龙雪衣一惊,冲上走廊,举手敲门,急声道:“姐姐开门,姐姐,是雪衣来给姐姐请安,请姐姐开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门被打开了,大夫人出现在面前,身躯依然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挂满冷汗。

龙雪衣连忙伸手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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