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啪”,皮腰带挟着风声,又狠又准地击在唐玦臀部与大腿相连的脆弱部位,唐玦痛得一声惨呼“啊!”,泪水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大声哭喊道:“爹!玦儿知错了,饶了玦儿吧!痛……痛……”伸手抹泪,呜呜咽咽地唤,“大哥,大哥……救命啊,救救玦儿……”
唐傲怒斥:“还有脸哭?还有脸求饶?小小年纪如此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爹才刚放你们出府一日,你就立刻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出府前是怎样跟爹保证的?嗯?爹打屈你了么?”
唐玦白皙的小脸上挂满泪痕,哭得抽抽噎噎,哆哆嗦嗦地道:“没……没有,爹打得对,玦儿该打……玦儿欠管教……”
“认识到错误就好,爹现在要罚你!”
“啊?”唐玦吓得几乎跳起来,“爹刚才不是……不是罚么?”
“刚才只是提醒你认识错误,现在才是真正的惩罚!”
唐傲说着,将腰带对折,再次扬起。这一次的力度显而易见,恐怕一腰带下去,唐玦的皮肤就要铁树开花了。
龙朔只觉得五内俱焚,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扑跪到唐傲面前,托住他的手,声音已经急得变调:“爹!爹!求你饶了玦儿,朔儿愿意代他受罚。他是朔儿的弟弟,是朔儿管教无方……”
唐傲呆住,腰带从手中垂下,然后脱手跌落在地。嗒的一声,龙朔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对上唐傲惊喜交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唐傲往后倒退一步,好像虚脱了一般无力:“终于肯叫爹了?要爹饶了玦儿?”
“是,爹,朔儿求爹饶恕弟弟。都是朔儿的错,弟弟还小,他只是觉得新鲜。是朔儿放纵他的,朔儿……朔儿心里难受,才想借酒浇愁,不是玦儿的错。”
唐傲慢慢点头,手一扬,一瓶伤药丢到唐玦手里:“起来,去床上趴着,自己给自己上药。”
唐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道了声谢,慢慢爬起来往床边挪。然后像掷麻袋一般把自己抛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点点调匀气息。
唐傲后退,缓缓坐进椅子里,对龙朔道:“过来,到爹身边来。”
龙朔膝行过去,仰脸看父亲,唐傲轻轻伸手,将他搂在怀里,语声中夹杂着无限欣喜、感喟,叹息般地道:“朔儿,要你叫一声爹,竟是这么难么?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根本不屑认我这个爹?”
龙朔呆住,在他印象中的父亲,在初次知道自己的身世时,是一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行为浮夸,不知检点,也根本没有责任心;及至与他接触下来,发现他原来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门门主。
经常从他那双凤眼中看到一种冰冷而高傲的气息,那种驾驭一切的气魄,让人只能仰视他。
再接下去,他看到他在族中长老面前退让、妥协,看到他对夫人的种种迁就,他又从心眼里恨他、瞧不起他,觉得他根本不配当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根本无法保护他们母子,甚至连一个名份都不能给他。
而最近几天,他在他身上所用的心思,又点点滴滴让他体会到了。龙朔不是木头,他有着敏锐善感的心,他能体会到父亲是真的想讨好他。
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有些迷惘了,这个人,真的让他看不透。
一面是爱,一面是恨;一面是父子亲情,一面是被伤透心后的怨怼;一面是需要雨露滋润的干枯的心,一面是天生的尊严。何去何从?他真的已分辨不清。
醉后那声“爹”,是潜意识里发出来的吧?龙朔悲哀地想,原来我真的在渴望父爱,原来我真的是在乎他的。可我不能,我也不该啊!龙朔,你真没用,你心里还是软弱的,还是在期盼着有一位疼爱自己的父亲……
一切的现实都靠理智去维持,情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梦里才会泛滥吧?人为什么会有情感?
面对父亲眉宇间泛起的沧桑,听到他低沉艰涩的声音,他木然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唐傲见他呆呆地跪着,茫然无措,他在心中叹息。孩子已经叫爹了,不要再逼他太急吧。他于是轻轻笑了笑,轻轻抚了抚龙朔的后背,和声道:“爹虽然责罚了玦儿,可爹还是要怪你的。你是长兄,你比玦儿年长了六岁,你已经是懂事的男子汉了。玦儿贪杯,你怎能放任不管,还要跟他一起胡闹?
酒能误事,朔儿,爹一直在后悔一件事,你知道么?那件事是因酒而起的……是因为酒,爹才强要了你娘,玷污了你娘的清誉,害她那样凄苦……所以,爹不允许你和玦儿也这样放浪形骸,你懂么?”
龙朔,包括趴在床上的唐玦都听得呆住,原来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心里藏着这件令他追悔莫及的事。是因为当年的酒后乱性,是因为一直在检点自己的错误。
唐玦从床上滚下来,扑到唐傲面前,拉住父亲的手,忏悔道:“爹,玦儿知错了,玦儿再也不敢了,爹你别难过。”
唐傲拍拍他的手:“好了,爹罚过你,指望你今后记住就行。去床上趴着,爹还有话跟你大哥说。”
“是。”唐玦应了声回到床上去。
龙朔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心绪如潮,怔怔地问道:“爹后悔当初的事么?”
唐傲慢慢自唇边扯出一缕笑容,几分苦涩,又几分欣慰,极复杂的表情:“爹后悔当初做了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可爹不后悔有你和你娘。你娘是我此生见到的最美丽、最贤淑的女子,她就像空谷幽兰;而你,你那么像爹年轻的时候,同样骄傲、同样倔强、同样不肯认输。爹以你为荣,所以,从这一点来说,爹反而庆幸当初的荒唐事了。”
“爹!”龙朔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眼眶发胀,鼻子酸酸的。
“好了,朔儿。”唐傲拍拍他的头,“起来吧,好好休息。”
这时候影卫已将唐傲的干净外袍拿来了,唐傲穿上衣服,走到床边,随手敲唐玦一个暴栗:“为你这臭小子,害爹把一件江南锦绣纺织的好袍子丢了,爹扣你一个月的例钱!”
唐玦跳起来,却疼得呲牙咧嘴:“什么什么?爹的袍子跟玦儿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被冷水泼醒时看到地上那件沾染了呕吐物的袍子,然后爹吩咐把它扔了。他这才明白原来爹把这件事算到自己头上去了,于是只好乖乖闭嘴。
龙朔连忙道:“爹,是朔儿弄脏了爹的衣服,扣朔儿的例钱吧。”
唐傲笑笑:“你们俩的一起扣了。爹走了,明日你俩不用过府请安,玦儿好好养伤吧。”
等唐傲走后,龙朔却起来,提了灯,蹒跚着到屋外去。唐玦正在纳闷,见他拎了那件弄脏的袍子回来,丢在脚盆里,拿水泡着。
“大哥,你干嘛?”唐玦问道。
“我帮爹洗干净,薰了香还给他。这么好的料子,还可以穿的,我知道爹有洁癖,可洗干净了他应该不会嫌弃。”
唐玦点头,笑得象只小狐狸:“大哥这么孝顺,爹可要美死了。”
第二天中午,府里管家辛夷拎了一个大食盒过来,拿出好几盆珍馐佳肴,一一摆在桌上,说是老爷犒赏两位公子的。龙朔十分奇怪,自己和玦儿昨晚刚刚闯了祸、挨了打,怎么今天还得了奖赏?
辛夷见他困惑,笑了笑道:“老爷说了,请大公子与朔少爷多吃美味,解解馋,这样就不会贪酒了。”
龙朔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而唐玦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无比灿烂。
一会儿他送管家出去,离得房门远了,辛夷停步,拿出一个小袋子,交到唐玦手上。唐玦一掂就知道里面是银子,笑问道:“老爷不是说扣了我一个月的例钱么?怎么还没到月底,反而给我送钱来了?”
辛夷笑吟吟地看他:“大公子是玲珑人,老爷夸你出的好主意,不惜自己皮肉受苦,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这些是老爷特意吩咐老奴拿来赏你的。”
唐玦把银子往怀里一塞,笑得眉目飞扬:“代我谢过老爷,对老爷说,以后他若搞不定大哥,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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