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宠妻法则」

第1881章 待他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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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半个时辰,观音奴和顾修缘便找齐了最后的一百味药材。刚回来就听到慕紫苏哭天抹泪的声音,一进来就看到她抓着昏迷不醒的肖贤的手鬼哭狼嚎,“肖老道,你可不能这么抛下我走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好。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长命百岁的吗!!夫君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娘子啊!!”

肖贤刚恢复些意识就隐约听见他家娘子在哭丧一样,然后便看到病榻前那双染满泪痕的脸庞,他轻声道:“怎的多年不见,你越发的聒噪了,扰人清梦。”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看到她安然无恙,心中高悬的石头也落地了。

他本不愿再与她纠缠,可她却还是为他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

赵约罗将他扶起身,肖贤看她低着头努力憋着眼泪道:“怎么了。”

慕紫苏抽抽搭搭的小声道:“你不是嫌我吵吗……我不说话就是了。”

肖贤在心中叹息,赵约罗将准备好的大红袍递过去后忙道:“爹你若这么说娘亲我就不乐意了,她去了兜率天宫险些回不来。您怎还数落起她了。”

“那我……便在此谢过慕掌门救命之恩。”

“什么慕掌门!你不是最喜欢唤我饕饕的吗!”

“那是从前。”

慕紫苏噙着泪委屈巴巴的低着头,“罢了,随你爱叫什么,反正我们早就和离了。”说罢,她起身去了厨房,知道他没吃饭就给他下了一碗清汤面。又让赵约罗给他端了过去。

肖贤也觉这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一向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娘子怎么突然厨艺倍增。他一边吃,赵约罗一边跟他讲慕紫苏是如何在厨房里刻苦用功的。过去她觉得可惜,现在看到肖贤也吃上了她亲手做的饭菜,也替慕紫苏感到慰藉。

温温软软的面条在他心里化开了一样,他的双眸也染上了淡淡的雾气。

他透过长窗,转头看到了耷拉着小脑袋坐在绣墩上偷偷抹泪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时,顾修缘从外面打开结界走了进来,看到垂头丧气的慕紫苏便知晓一切。他宽慰她道:“兴许先生只是在气头上,再过些时日,你们依旧恩爱如初。”

慕紫苏吸了吸鼻子道:“我不信!他就是看腻我了,他刚刚竟然嫌我吵!当初是谁说,哪怕我变成絮絮叨叨的老婆婆都会爱我的,大骗子!”

肖贤就知道她又在说自己坏话,便关上窗不想再听。

顾修缘刚想说什么,却被慕紫苏打断,“对了,小颂他!”

“来尝尝今年蜀地新上的玉龙飘雪,是谷雨后的第一茬儿。”他撩起衣袂为她斟茶,却是成竹在胸的悠然稳重。

慕紫苏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也就是说,你和他……那汤圆?!”

“此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凶险。”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初小颂和他决裂只不过作戏给九重春色看。她就说他那么多天人的情报都是哪儿来的。那汤圆根本没死?!只是被他暂时封印起来了么?

他可真是越来越老谋深算了。

慕紫苏却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这个大师兄没有完全的被众叛亲离。

可听沈七欢的语气,他难道想拉拢小颂来对抗其余八部众?慕紫苏看得出,九重春色和沈七欢都并不是完全屈服于八部众,而是有各自的目的。玉无香想坐收渔翁之利,沈七欢想借八部众之手杀尽天下修士报仇雪恨。于他们而言,若离伽天主成功吸收心脏并非一件好事。若小颂和沈七欢联手毁掉他的心脏……

可离伽死后,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沈七欢了吧。

慕紫苏不想再想下去。

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便是关于那本往世书的。这几日他一直忙于寻找药材,还未来得及询问蓝妙音。正巧蓝妙音不知去做什么了刚刚回来,他便叫住了她,揖礼道:“仙子,有件事,在下想向您请教。”

“干嘛,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我只爱嫂嫂!”蓝妙音躲到了慕紫苏身后,又趁机揩油在她后背蹭了蹭。

顾修缘额上冒汗,又正色道:“您可认得白止?”

慕紫苏道:“那不是你师叔吗?对哦,他也是道门的,妙音应当知晓。”

蓝妙音摇摇头,“不认得。”

顾修缘亮起的双眸又黯淡下来,“是吗……是我唐突了。”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修缘道:“那本往世书的笔迹仿佛在极力掩盖着自己的身份,可我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迹与我师叔的十分相像,尤其是气韵!”

白止撰写的初本坐忘论顾修缘随身携带,遇到难事或心不静时便拿出翻开,这六十多年来一笔一划他都烂熟于心。

慕紫苏也感到惊讶,“你的意思是……白止是蓝妙音的兄长?!我是说前世。那……往世书出自白止之手?”

蓝妙音神色黯然道:“我不认得你的师叔,可若阿兄他投胎转世成为了你们口中的白止也不无可能。若真是如此,当真是天意使然……看来他也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逆天而行,才来到此处撰写坐忘论,选择了和天香君同样的道路吧。也或许,他想为我赎罪……”

顾修缘道:“也许这只是我思念师叔太甚,一时的错觉吧,仙子不必因此伤神。”

两个时辰后,随着一阵光华喷薄,追命在炸了一百多次炉子后,终于练成了九曲回魂丹。

可追命却道:“先生,虽然晚辈也想您死而复生……可……”

慕紫苏催促道:“可什么?到底怎么了啊,难道还是需要什么东西辅助吗?!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寻来!”

追命的目光落在慕紫苏身上,他道:“需要你的太初之血。”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你吓死我了。我要怎么做?”

追命艰难的开口道:“需要抽走先生身体里所有的血,再输入你的太初之血,我不知需要多少次才能彻底逼除先生体内的魔气,可换血时需要经受巨大的痛苦,先生您……”

众人心下骇然,原来重生要比死去痛苦千万倍。

追命又道:“若换作以前的您定会无恙,可以您如今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住……我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但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而且这对慕掌门的功体也有损伤。”

四周一片阒静,如今没有人能替肖贤做这个决定。因为她们就算再爱他,都不能替他去受这份苦楚。

慕紫苏开始怀疑,她的自作主张,是否是正确的。

肖贤开口道:“就算是为了天下,我都应该一试。”

慕紫苏急切道:“这天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你何必……”

“我心意已决,追命。”

“是!先生!”

追命将一根很粗的针管插入了他手臂上,光是看着都会觉得剧痛无比,赵约罗将观音奴抱住,不让她再多看一眼。

浓稠的黑血顺着针管中流出,慕紫苏将九转回魂丹打入他的琵琶骨,然后将自己的太初之血渡到他的体内。

每一次换血,都像将他的五脏六腑打开,活生生剜出他的琵琶骨一般。本就羸弱的身体被心口处的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即是如此,他的眉头也只是轻轻蹙起。

到第三次时,他突然侧身呕出一大口黑血,心脏的痛楚让他如濒死那般大口的喘息着,慕紫苏不能动,也不能分神,泪水静默无声的滑落。赵约罗见状,泪水霎时崩溃,她握住他的手不停的哭喊着,“爹爹,不疼了……不疼了好不好……”

意识逐渐被抽离,肖贤在昏迷中奋力的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那个他拼上性命,不惜失去一魂三魄也要抓住的那双手。他清楚的记得,那时他不管自己如何央求,她都冷漠的弃她而去。可这一次,他却感觉到她迎了上来,也牢牢的抓紧了自己。

哪怕他已经想终结这一切,却发现自己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仍旧下意识的想要抓紧她,只要她在,他就会安心。

他在一片黑暗里听到她啜泣的声音,她说,“对不起,过去我总觉得你自私,什么事都不与我商量,一个人承担。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让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却不知要受这么大的苦。分明最自私的那个人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想像以前那样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不要紧,有他在。可是他却办不到了……

观音奴和赵约罗几人一直守候在外面,翌日清晨,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看到两个人不知不觉像以前一样,紧紧相拥着睡着了。床榻上满是鲜血,有慕紫苏的,也有肖贤的,混杂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殊不知,在她也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拥在怀里,然后,他强撑着所剩无几的清醒瞧了瞧她,在她手心里悄然点了三下。

‘我爱你’。

晌午时,肖贤总算恢复了一些神识,修长的十指动了动,好像在奋力的寻找什么,直到他握住了那双手才安心。然后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阴森森的面容凑了过来。

“别乱动哦~这里只有我,嘿嘿嘿。”

或许是曾经慕紫苏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心理阴影,毕竟不是所有妻子都可以对夫君下死手的,肖贤便心生寒意。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半分力气也没了,四肢灌了铅水般动弹不得。

慕紫苏看出他口渴,拿起旁边的茶杯,将他扶起,喂他喝了下去。她道:“追命说了,你的魔气已经成功被逼出来啦,接下来只要闭关静养几天便万事无虞。放心,妾身会好好服侍你的。”

她向他抛了个媚眼,他却只觉毛骨悚然,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被人拿捏性命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再说……她从来粗心大条,哪里懂得照顾旁人。过去一言不合她就要给自己卖了。只是事已至此,现在他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狠心又决绝的妻子了。

肖贤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免为自己黑暗的人生路途感到担忧。

肖贤道:“慕掌门日理万机,不必为我操劳,红儿呢?”

“我现在才是大闲人,红儿才是日理万机,你安分一些,不要给儿女们添麻烦了。”

他默然不语,毕竟如今的自己哪还有力气去违抗她。

慕紫苏端来一碗白米粥,轻轻的吹拂了很久,好像生怕烫到他,然后放到他的唇畔,笑吟吟的道:“好喝吧?我熬了很久呢。”

平平无奇的白米粥他却喝出了几分甘甜滋味,想必她怕自己嘴中干苦加了许多红枣,还可生精补血。真是难为她了。他还以为她会端上一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却没想到如此可口。

她用手绢擦了擦他的唇角道:“过去不管我多绝望,你都在身旁鼓励我不要放弃,现在总该轮到我了。不是看到希望才做下去,而是做下去才有希望,你说的。”

看着她明亮亮的眼睛,他心中一恸,垂首不语,算是默认。长久不安,恐惧的心,在看见她时就变得宁静下来,好像死亡都变得渺小如尘埃。

不知不觉他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一个时辰后才又醒来。他朦胧间看到慕紫苏就守候在自己的病榻前,像过去那样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捧着本医术。她为了照顾他便向追命借了几本医术,临时抱佛脚,不过也派上了一些用场。

虽然视线很模糊,他也想尽力看看这样专注读书的她,还是为了自己去做她本不擅长的事情。真是……可爱极了。

突然间,心口的刺痛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如同一阵飓风刮过身体,他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慕紫苏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而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皮肤中渗出汩汩的脓血,腥臭污秽,他不想让她沾染,便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

“别乱动!我给你施针!”

她一声呵斥后,他自然不敢违抗,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摆布。可是……这是她第一次施针啊。

慕紫苏按照医术上找到膏肓穴,拿过追命留下来的针,用一道火苗燎了一下,而后她凝神,深吸一口气,对准膏肓穴刺入八分,又缓缓拈了拈。虽说她心里也直打鼓,可他如今身体羸弱无法给他输送元气。

良久后,心口的刺痛逐渐平息,可身上的脓血将整洁的被褥染湿。他从来心高气傲,怎能容忍心爱之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身上渗出的脓血他自己都很嫌弃,他又怎么忍心让慕紫苏沾染,他实在痛恨这样的自己。他喘息着,颔首道:“我自己来吧……”

“你上炕都费劲还自己来,老实呆着,别乱动。”

然后,他就看到慕紫苏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将他的被褥悉数扯下,又褪下了他的道袍,看他一脸不悦便嬉笑道:“干嘛,生气了?哎呀我刚刚一时情急才大声些的,好啦,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对待病患应当温柔些的。我做了山药糕,你听话,我就给你吃。”

他不敢看她,“是我不好。”

“谁说的,夫君是天下最好的!你说过,我是你老伴儿,过去你待我好,什么都依我,现在也该轮到我待你好了嘛,对吧?”

她的甜言蜜语,他总是很受用。

如今肖贤不能碰水,她就只能用清水沾湿了手绢一点点擦拭他的身躯,每隔三个小时一次,好让他舒适一些。

她的双手温柔的拂过他每一寸的肌肤,心底的暖意却令他充满愧疚。

她又从箱箧中翻找出干净的衣衫替他换上,轻盈的光线跳跃在她如新雪般的脸庞上,让他总是移不开眼。她轻声道:“你记不记得以前你总犯糊涂,偏偏道袍繁复你不会自己穿,我每天早上都给你更衣,清醒时也喜欢我这般,你说我像个贤妻……”

他怎会不记得……甚至很多她不记得的小事,他都会记得。

过去他曾和沈七欢调侃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说若自己有朝一日昏聩糊涂行动不便,恐怕也不会有贤妻在旁服侍照料。

可现在她却将他捧在手心里。

他又一次亏欠了她。

肖贤看着她忙前忙后,忍不住关心她,“你替我换血,也费了不少神,累了吧。”

慕紫苏像是曾经的他那样,只要听到他半句关心自己的话就有受宠若惊之感,她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见他拿过她手里的绢帕,颤抖着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泪水霎时盈满眼眶,她颔首摇摇头道:“没事,比起你曾经为我受的八十一道神魂针差远了。我去给你拿山药糕来。”说罢,她憋着眼泪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看到守候在门口的观音奴就扑了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观音奴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婆婆!是不是阿公又不好了?!”

慕紫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我就知道你阿公还是爱我的,呜呜呜哇!”

“……”观音奴再次翻了个大白眼。

——天天一惊一乍的,他们到底又怎么了啊!

那几日,肖贤的心口依旧时常疼痛,躺下就难以喘息,便只能坐着入睡。她就用很多靠垫垫在他的背后,好让他的腰背舒适一些。

“又疼了么?”

他微微蹙起眉头,“无事。”

她执起他的手,轻轻按摩着掌心的部位,为他缓解疼痛。

肖贤睁开双眼,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问道:“怎的了。”

她痛楚的笑了笑,“我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后,就又见不到你了。”

其实,这也是他最怕的。

她道:“你知道吗,南瞻部洲有很多很多人为我打造了雕像,苍梧郡里也流传着一句话,只要一碗紫苏汤,便可寻到正义。那分明有抄袭之嫌,这话原句应当是说你的。”

他难得崭露出清淡的笑意。

“你不在的这五十年,青枫开枝散叶,生了好多好多小团子,每天叽叽喳喳围在我身边找我要狮仙糖。可我就像当年的你一样,总是记错他们的名字。”

肖贤轻声道:“他们喜欢老祖婆婆。”

“是啊,大家都待我很好。可是……”她苦笑道:“你不在了,我总觉得很孤单,他们说的新鲜玩意我也听不懂,聊也聊不到一起,也没人陪我玩了,日子过得很乏味。”

“不是还有红儿和阿奴么。小顾也在。”

“可他们都不如你好。”

肖贤不语,他不知自己还能陪她多久。他走后,她只能像过去那样,孤孤单单的对着自己的牌位说心里话了。

“我知道我一次又一次辜负了你让你心寒。年少时我曾经食言这么多次,每次都说一定会陪你,那时候觉得日子很长,总是让你一等在等,在你离开后我才明白你的孤寂,有人与我茶可温,有人与我立黄昏。你说过的这是你的梦想。再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吧。”

他闭上眼,往下躺了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泪水,只沉声道:“我乏了,睡吧。”

慕紫苏也只好应道:“好。”而后,她像过去的他那样,帮他掖了下被子。

虽然肖贤的魔气已经悉数逼出,但距离交合渡气恢复魂魄还需要一段时日。而且他发现每天早上慕紫苏都会战战兢兢探自己的鼻息,确认自己还活着。

只是他不愿再照镜子,看到镜中自己憔悴的病容。可她却乐此不疲的像以前的他那样,为他梳发,他依旧是从前那般的青山雾霭,白莲缀玉。

她对着镜子道:“天啊,这是谁家少年郎竟然生得这般貌美,真可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原来是我家的!”

心里像落满暖阳那般,他总也听不够,听不腻。

他垂眸道:“看来你最近吃了不少的狮仙糖。”

她笑吟吟道:“我实话实说么。”

慕紫苏将他搀扶到庭院里,看到顾修缘在自斟自饮肖贤的大红袍。慕紫苏说:“大师兄来得正好,我去看看厨房里的山药糕好了没,你帮我看着他,不许让他乱跑。若是他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顾修缘笑道:“好,饕餮娘娘我的话我哪儿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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