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侦探事物所。
兰将迟来的佳肴端上餐桌,合掌向柯南道:“对不起~柯南,这么晚才把饭弄好,你饿坏了吧?”
“兰姐姐真是的……”柯南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眯眼看着她,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要不是我打手机跟你说快饿死了,兰姐姐只怕到现在还没回来吧?”
“对不起嘛~”兰陪着笑脸帮他夹菜,说:“我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所以才……”
“再怎么说,女儿家这么晚了还在外闲逛,就是不对。”毛利小五郎忙里偷闲地插了一句,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柯南难得表示赞同地点着头。
兰轻叹一口气,没有接口。只是草草关照两人多吃一点,自己便转身回了房间。
[兰……?]柯南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中隐隐浮上一丝疑虑。
兰轻轻阖上房门,走近矮桌伸手摩挲着瓶中的玫瑰。
窗外,是一轮皎洁的圆月。
[快斗君……]
***
[黑羽……]
红子伫立在大树下,仰头望了一眼那被枝干挂住的破败的滑翔翼。
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触地面上凝固的血迹,眼中荡漾着爱恨交织的柔波。
——很显然,他受了伤,而且不轻。
“管家。”红子直起身,向背后忠心耿耿的仆人冷言吩咐道:“在有人发现以前,把这里收拾干净。”
“遵命~小姐。”管家恭敬地回答着,依命匆匆忙碌起来。
红子顺着地上殷红的记号,沿路追踪而去。
起初,单凭夜空中投下的微薄月光,要在浓密的树影下寻找血迹十分困难。
不过渐渐的,随着彼此间距的缩短,红子的追踪速度也相应加快起来。
她低头疾走,眼睁睁地看着地面上斑驳的星星点点,逐渐转化为朵朵热情绽放的红莲。跟着再由红莲,升华成沿途洒落的绵延道标。不自禁地柳眉微簇,开始忧心起他的伤势来。
[黑羽这家伙……实在太胡来了!]
红子恨恨地想着,脚下不知不觉箭步如飞:[凭着那样的身体……你还想走到哪儿去?!]
[真愚蠢!明明是用魔法缔造出的虚假感情,做什么要为了它这么拼命?]
倏地抬起头,她猛然收住去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郁郁葱葱的林区已然到达了尽头。正前方的位置,赫然竟是米花镇最繁华的一条闹市街。
混杂着蹒跚的脚印,以及屡次摔倒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色道标,正朝着市街方向义无返顾地延伸下去。
红子的心脏仿佛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并且越揪越紧……
[……黑羽……你……难道……]
无法自控的,她以前所未有的极速发足狂奔起来。
为什么……内心居然会如此惶恐?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大脑一团混乱,根本理不清头绪。
红子疯了一般地推搡开层层拥堵的人群,拼命突破重围挤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答案,近在眼前。
***
当白鸽翱翔于蔚蓝的天际时,总能令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天国的使者。
那实在是一幅一不留神便会滋生出恒久不变之期待的美景。
但你可曾尝试过——
抓住飞翔中的白鸽,生生折断它雪色的双翼,再将这高傲的自由精灵从浮华的云端推落泥泞的凡尘?
倘若没有,那便永远不要。
只因这不仅残忍,有些时候,它更加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折磨。
红子僵立当场,身心都在颤抖。
她终于看见那个一度令少女们魂牵梦绕的白色身影,亲眼目睹了宛若折翼天使的凄楚景象——
没有了从容潇洒的气魄,没有了傲视群雄的锋芒。
向来心高气傲他,此刻竟深深地低着头,默默承受来自四面八方异样目光的洗礼。
龟裂的单片眼镜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被汗水浸透的挂绳垂吊下来,半死不活地前后摇晃着。高挺的礼帽早已下落不明,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蓝色衬衫的襟口被随意地抓开,一身洁白的礼服已然污迹斑斑。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不约而同地上下打量着这名狼狈不堪的怪盗。
KID用左手撑住膝盖,竭力拖拽着不听使唤的右腿,拼尽残存的一点体力,缓慢向前挪动着步子。
空气中回荡着他沉重的喘息,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红子全然遗忘了自己的初衷,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这一幕,震撼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忽然间,他负伤的身躯打了个踉跄,一个重心不稳,随即便砰然倒地。
人群“呼啦”散开一块,大大小小的唏嘘声不绝于耳。
红子胸中一抽,慌忙抢上前去。
然而,没等她弯下腰搀扶,KID已然咬牙硬挺着,自行站了起来。
包扎用的白巾早被血浸得湿透,伤痛所激发的冷汗混杂着疲惫的汗水,雨点般纷纷下落。
红子悲哀地注视着KID惨白的面孔,伸手在他眼前试探地挥舞了两下。
KID对此毫无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牢牢攥紧右拳,将它贴在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上。
[……兰……]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凭借惊人的直觉和毅力,穿越层层围观的人群,执着地朝向约定的场所前进。
红子绝望地目送着KID蹒跚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
市中心高耸的钟楼轰然敲响了第十一下。
KID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正确的方向。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永生契约的盟订期限很快就要结束。
[……兰……]
[……你在哪里……]
KID伸手抚摩着冰冷的墙壁,大致估摸着自己此时的位置。
身体好重……伤口除了疼、还是疼……
他所能承担的负荷已然濒临极限。可是苦苦寻觅的人儿,依然不见踪影。
亦或是……她根本近在眼前?
亦或是……两人早已错身而过?
亦或是……亦或是……
KID惶急地思前想后,脚下不慎绊到一段突出的树根,他重重一跤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再站起来。
他伏倒在大路一侧的林荫道旁,血水迅速弥漫开来,被地面上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
[……兰……]
[……我看不见你……]
KID强撑开沉重的眼脸,将紧握着“GreenApple”右手一点一点挪到面前。
他张了张嘴,刺痛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不甘心地将唇线上扬,习惯性地苦笑了一下,表情却比哭还凄惨。
[……兰……]
[……听我说吧……]
KID疲惫不堪地阖上双眼,口中呢喃着一句无声的告白。
难以忍受的疼痛伴随着浑浊的意识,逐渐离他远去、远去……
***
冷月如镜。
长发少女静静跪在树下,膝上枕着她挚爱的白衣少年。
探手摘下那象征着怪盗身份的单片眼镜,她疼惜地轻拂那额前微乱的黑发。
有一滴温热的**倏地落下,轻轻打湿了他血色全无的脸庞。
跟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越来越多的泪珠潸然而下,夹杂着少女悲伤的啜泣。
少年睫毛轻颤,缓缓将两眼撑开一线。
“……兰?”
他吃力地开口,声音里透着憔悴和嘶哑。
“为什么在哭?”
费劲地抬起右手,摸索着拭去少女颜上的泪水。
伴随着这个动作,一枚造型别致的青绿色耳饰由掌心蓦然滑落。
耳饰上醒目的“K”字陡然放射出耀眼夺目的奇特光辉,跟着却又在转瞬间消逝于无形。
少年灰暗的眸子慢慢恢复了神彩,视野由一片黑暗转向模糊,最后清晰明朗起来。
“对不起……”
月光照亮了少女绝丽的容颜,她满怀歉疚地凝望着他,潮湿的双瞳逐渐由紫转蓝。
“对不起,黑羽……真的非常对不起……”
少女喃喃重复着道歉,纵情流淌着最初,也是最后的眼泪。
——魔女之泪。
***
毛利侦探事物所。
深夜,兰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炸响。
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双双被惊得从床上跳起来,不约而同冲向兰的房间。
“兰!兰!发生什么事了?!兰!”
“兰姐姐!快开门啊!兰姐姐!”
连续敲打了半天都不见回应,心急如焚的两人干脆直接破门而入。
柯南探手打开顶灯,只见房内的床铺整整齐齐。兰身穿睡衣倒卧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兰!!!兰!!!”毛利小五郎抱起女儿,一个劲地摇晃着:“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兰——!!!”
柯南眼尖地瞅到兰耳垂上的一星殷红,他迅速往四下里一张,俯身拾起了一粒青绿色碎片,凑到面前。
[这个是……?]
“不用担心,兰姐姐应该没有大碍。”
柯南说着,伸手拽了拽毛利小五郎,将自己的发现递了过去:“叔叔!你看看这个!”
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簇眉道:“这是什么?”
“我想,这应该是兰姐姐佩戴的耳环的碎片。”柯南顿了顿,肯定道:“之前那声炸响的根源,应该就是它了。”
“哈啊~?”毛利小五郎大张着嘴,嗤道:“这是哪里出产的耳环?居然会爆炸?!”
[…………]柯南低头寻思了一下,道:“叔叔,谨慎起见,还是先送兰姐姐上医院吧。”
——“就算没什么外伤,送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十分必要的。”
“这个还用得着你说吗?!”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将昏迷的兰抱上床,转身跑向客厅去打电话。
柯南扭头看了眼地板上残余的碎片,沉吟片刻,俯身将它们一粒粒拾起,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装入袋内。
***
次日下午,米花医院。
室内的病床上,快斗悠悠醒转,表情迷茫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
“啊、少爷!你可终于醒了!”
一旁的寺井见状,忙不迭地站起来,焦心地絮叨说:“你昨晚鲜血淋漓地倒在家门口,夫人可给吓坏了!从深夜一直看护到刚刚才回去。我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啊!虽说少爷你这次伤不至残,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将来该拿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盗一老爷呢?”
快斗转头默默看向窗外,眼睛跟随着那碧空中的白云缓缓浮动。
“虽然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浑身脱力才会睡上这么久都不醒。可我还是担心得要命啊!”寺井不住地搓着两手,一个劲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要是少爷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这个服侍了黑羽家多年的……”
“寺井。”
快斗忽然开口,轻描淡写截住他的唠叨,淡淡笑了一下,道:“帮个忙,我想出去走走。”
***
之后。
当快斗拄着拐杖路过某间女生病房时,里面正传出一阵聒噪的扰嚷。
他对此并未多加留意,而是在寺井的搀扶下径自步入了电梯。
“兰~!兰~!你这家伙!可把我吓死了!”
园子搂着病床上好友的脖子,用力颠簸她道:“早上才听说你被送到医院,害得我一整天都没心思上课!”
“我没事啦,园子。”
兰伸手轻轻将她拉开,笑着说:“其实只是一点点小伤,爸爸他太爱大惊小怪了,非要我留院查看一天不可。”
真由香探头观望着兰耳垂上的绷带,小心地问:“兰,你还疼不疼?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兰微微一笑,说:“小事一桩~等一下就可以拆开,换成OK绷了。”
“听医生说是轻微的炸伤,而且毛利的父亲还一再坚持,硬要说这是耳环突然爆炸造成的。”明菜瞥了园子一眼,坏笑道:“啊啦~铃木,你戴的好像也是和毛利同一款式的耳环吧。就不怕它会爆炸吗?”
“哎?!”园子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摘下左耳上的“GreenApple”。
“真是的~伊藤,你别乱吓人啦。”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明菜两手叉腰,对着一旁被耍的园子露齿一笑,道:“总之,没事就好~!”
“不过呀~”真由香将手指含在嘴里,失望地嘟囔道:“黑羽同学今天没来上课,而且也没有来探病呢。”
“就是说啊。”明菜一听,跟着附和道:“毛利住院了他都不来探望,真是薄情啊。”
“这不就跟那个冷漠的工藤一样了吗?”园子耸耸肩膀,抱臂叹息道:“亏我还那么看好他呢!”
兰看着她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不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笑问:“那个……”
——“你们说的‘黑羽’……他是谁呀?”
此言一出,病房内当即鸦雀无声。
园子、真由香、明菜尽皆瞪大了双眼,宛若面对外星生物那般呆呆地望着兰。
“哎?”兰愣了愣,愕然道:“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兰……”园子呆了半晌,忽然伸手抓住她,摇晃道:“不会吧?!你又失忆啦?!”
“啊???”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什么失忆?园子,你在讲什么啊?”
“还是说……”明菜抱起胳膊和真由香对望一眼,凉凉地说:“这是时下最新流行的整人方法?”
“什么整人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黑羽啊!黑羽!黑·羽·快·斗!”园子继续摇晃她,大声道:“你不知道黑羽是谁?还问我们在说什么!”
“‘黑羽快斗’?”兰奇怪地歪着头,道:“很有名吗?是新出道的当红艺人吗?”
“兰……”真由香忧心地看着她,喃喃道:“……你到底怎么了?”
窗外,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打着翅膀,翩然飞过。
快斗坐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仰面看着蔚蓝的天空。
唇边挂着一抹温情的微笑。
***
古宅大屋。
红子埋首收拾着行囊,时不时地捡起几个魔法道具,随手掷入一旁硕大的垃圾筒。
“小姐……”管家捧着一瓶几乎空掉的魔药,疲惫不堪地出现在大门口。
“你回来了。”红子停下手边的动作,直起腰问:“昨晚的残局都收拾好了吗?”
管家鞠身一礼,回答道:“是,血迹都已经用魔药消除掉了。只是一些相关的目击者就……”
“行了。”红子将行囊负在肩上,转身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小姐?!”管家大惊失色,装魔药的瓶子脱手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打得粉碎。
——“您的眼睛?!!”
红子抬手轻拭睫毛,淡淡笑道:“对,我已经失去做魔女的资格了。”
管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喃喃道:“小姐……”
红子随手一指身后装满魔法道具的垃圾筒,说:“那些东西已经没用了,麻烦你替我丢了它们吧。”
管家缓缓回过神来,满脸苍凉地顺着红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我要走了。”红子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径自往门外走去。
“小姐?!”管家惊呼一声,慌忙爬起来道:“您要到哪里去?!”
红子停下脚步,沉默半晌,轻声道:“……不管是到哪里也好,总之我不会再回来这里。”
“既……既然如此……”管家疾步追上前去,恳切地大声道:“红子小姐!请、请让我继续跟随您吧!”
红子蓦然回首,望着那忠心耿耿的仆人,唇边渐渐勾起一抹微笑。
“不行。”她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悲凉,却用轻快的语调笑着说道:“听说过吗?一般普通的女孩,在失恋之后总会孤身一人前往某个遥远的地方,做一次彻底的‘伤心之旅’。”
“小姐……”管家难过地看着她,没再开口。
“母亲大人留下的宅子就拜托你了。”红子柔声交代了一句,跟着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默默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强忍伤心的泪水,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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