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已了,各位好走!”说罢反手朝天上一挥,扇面上的荧光一下散开,渐渐消失在江面上。书生望了一眼船头上面还未气绝的老郑头,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将他一把推到河底,老郑头渐渐沉入水底,四周亮了起来,周围都是骸骨横陈,有得长满了绿藻,有的死者身上的肉还附着在骨头上被鱼虾啃食,他已是濒死状态,惊恐地看着这些被他冤杀的遗骸,此时此刻他好想活着,挣扎了下,没办法动弹,好像被绑住了一般。
“你就在此处赎罪,一直到所有的罪孽都洗清。此间你依然有七情六欲五感,魂不离体,血肉被鱼虾虫蚕食殆尽后复生,骸骨朽而不化。明日你的罪行将大白于天下。肉无人收,骨无人敛,你将被后世子孙唾弃”说罢,书生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那艘船不知怎的也沉了下去,正好压在老郑头的身体上面。老郑头的血气吸引来众多的鱼虾,水变得浑浊暗淡,老郑头感觉自己的肉体正在被啃食,却无能为力。无边的恐惧和痛楚自此以后要日日萦绕在他周边了。
翌日,要到下洼的人站在渡口,久久不见老郑头,有人说可能老郑头睡过头了,众人提议找两个人去老郑头家里去喊他。一个年轻人自告奋勇,他是本村的,叫陆大林,陆大林一路小跑到了老郑头的家。老郑头房门紧闭,院子里的狗似乎被什么吓到了,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里。“老伯伯,还没起来吗?大家伙都等着坐船呢!”说着推开了虚掩的门,屋里屋外没人,陆大林正奇怪,准备往外走,突然看到院子里那棵槐树下有一处凸起的土包,在汩汩的往外冒血,陆大林吓得撒丫子就往外跑。
等在渡口的众人见陆大林慌慌张张,面色惨白的跑过来,忙问怎么回事。陆大林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有鬼!”
众人大惊,掺起陆大林,忙问怎么回事。陆大林断断续续的说:“院子里有鬼。”人群里有个老者拉起陆大林的手,捋了捋,顺了顺“孩子你别慌,怎么回事?”“大爷,我方才看到郑老伯的院子里槐树下面有个土包在冒血。太可怕了!”“不要慌,你、你、你,跟我一起去看下。”老者随便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又拍了拍陆大林的手,转身就往老郑头的院子走去。
几个年轻人跟着老者来到老郑头的院子里,朝着槐树底下的小土包望去,什么也没有。老者望着槐树若有所思,按道理说院子里不种槐树的,再环顾四周,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想必,这槐树底下有什么东西, 你们敢不敢挖开看看?”“敢,怎么不敢!”说着有个年轻人找来一把镐动手就挖了起来。挖了不多时,挖土的年轻人吓得连连后退,众人一看,有一个暗黑色衣角露了出来,周边的土也都是暗黑色。老者看了一眼吓坏的年轻人,接过镐挖了起来。
“啊呀!好吓人啊!这老郑头院子里怎么会有......”
“是啊!平常看他人挺好的,怎么会......”
“勿怪,勿怪,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老者也不管他们的议论,埋头挖掘。这个场景,不用多想,肯定是老郑头杀害的孤身乘客,埋在此处。看衣着是个妇人,哎!可怜。挖着挖着发现女尸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哎!罪过!罪过!天道昭昭,你们的冤情终究会昭雪!”老者心有不忍,更是气愤不已。万没想到,如此罪恶就发生在身边,那么敦厚的人,居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赶紧去报官吧,今日也不要渡江了。”老者对着躲得远远的几个年轻人说道。
“是了是了老伯。”年轻人纷纷附和着退出门,撒丫子就跑,将老郑头院子里的事情对众人说明。却没一个去报官的,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院中,老者对着树旁怀抱婴儿的怨灵说道:“稚子无辜,遭逢此难,实属无奈,他的罪孽自然是要赎的,你们也有你们的路要走,你们都去吧,我自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原来这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来投奔亲戚,老郑头那个畜生见此女子貌美,见色起意,谎称要赶马车送她一程,却将孩子抱过去活活摔死,女子宁死不从,争执起来,被他杀害,院子里的其他怨灵也都是多年来被害死的良家女子。
老者默默诵念往生咒,将这些怨灵一一送走。
“哎呀,我今天要到下洼去喝喜酒,怎么遇到这档子破事儿!”
“是呀,我今天也是有事情要过去的,怎么遇到这个事情!”
“快点去烧炷香,别沾染了晦气,要倒大霉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作鸟兽散,只有陆大林没有走,他壮着胆子去找老者。
“老伯,他们都吓跑了,你看怎么办?”说着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坑里的惨状。
“孩子,咱们去报官吧,咱们遇到了,帮个忙,他们也是可怜之人!”老者对陆大林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这个年轻人,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愿意留下来,是个好人。
“好,老伯,我见你面生,你是哪个村的人,该怎么称呼您才是。”
“孩子,我姓姜,你就喊我老姜好了。”
“哎呦,那怎么成,我喊您姜老伯吧。您和我回家,我家里有头驴,我拉着您一起去,这个事情怕是有几天张罗,您稍微等等......”陆大林说着,脱下自己的上衣外衫,盖在了土坑里,磕了个头这才对着姜老头说:“姜老伯,咱们走吧。”
“嗯,好孩子,咱们走。”姜老头跟着陆大林,去报官。官府的人来了,搜索了一番,屋前屋后,院子里,有不同年的骸骨,找不到老郑头,只好画影图形各处缉拿。
老郑头的儿子听了信儿,怕受牵连急忙收拾细软,带着妻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事情告一段落,姜老头已在陆大林家里住了数日,陆大林事姜老头如父亲一般无一点怠慢。
“孩子,你可想到那乂江之畔做一个摆渡人?”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家里穷,买不起船,要是能做个摆渡的营生,也算是有口饭吃。唉,就是想想算了,家里几分薄田还够我吃。我父母早逝,一个人也够了。”陆大林无奈的摇摇头。
“行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许你一条船,你只可行善, 不可作恶,一旦作恶,船毁人亡。从今往后,你就是这乂江之畔的摆渡人,你将此旗玄于船头,可保你一世无忧。”姜老头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面小旗子,上面写着几个字,陆大林不曾读书识字不认识。
“姜老伯,这个旗子上面的字是什么?”陆大林对着旗子左右端详。
“上洼渡,就从明日开始,你须风雨无阻,日日坚守才是。”姜老头话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叠了一只小船,递给陆大林。
“姜老伯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么小的船,这么小的旗子......这......”此时陆大林满腹狐疑,不解地问姜老头。
“你且记住,明日开始摆渡,卯时你将船置于上洼渡口,自有分晓。切记,不可作恶!”姜老头说罢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陆大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跪地磕头。
“小人不知道姜老伯是何处仙人,多有怠慢,恕罪,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
翌日卯时,陆大林喊了几个老亲旧邻一道将船置于水中,霎时间,纸船变成一艘乌篷船,船头立有一个桅杆,陆大林将小旗子拿到船头,也是瞬时变作一面大旗,旗上赫然写着--上洼渡。
故事画面戛然而止,贺左溪问:“难道这里就是当年的上洼渡?”
沈道珺点点头道,贺左溪问:“那书生我瞧着像经义地仙。”
沈道珺:“对。你看,现在那个老郑头还在此处受罚呢”
顺着沈道珺指的地方看去,贺左溪发现那水里分明有一艘船,船下似乎压着一个人,那人还活着,鱼虾水老鼠撕咬他的身体,血肉复生,不死不活,属实可怖。
贺左溪:“老郑头这么多年了罪孽还没有赎完,活着却死了,沈哥当时你在哪里?”
沈道珺:“当时受了很重的伤,灵魄栖在那把折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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