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小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辛飏，贺泽鸿到了之后就下车了，他来到破旧的工厂，辛飏还在工作，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贺泽鸿心里一酸。

“妈。”

“你......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不......不忙。”

“妈，怎么还不回家。”

“家......家里冷清，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工人们的去处还没有着落呢。”

“妈，趁这个机会关了吧。你也好好休息休息，他们肯定会有补偿的。”

“补偿？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多少呢。再说有补偿，以后呢？他们得有生计啊，不能坐吃等死。”

“妈，我来安排一个车间给他们，以后这个厂我亲自管理，您和我去医院吧。”

“去医院？我不去，我没事。”

“妈，您听我的，我求您了。”贺泽鸿噗通跪在了地上。

“快起来孩子，你这是干什么？”辛飏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生病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这儿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还说这些？

“妈对不起！你就跟我去医院吧。”

“妈好好的去医院干嘛？”

“我......我看您气色很差。”贺泽鸿也不好说自己知道她时日无多的事，他怕提起贺泽樱辛飏更受不了。

“没事，我只是最近有点累多休息就好了，那你今天不忙的话，陪我吃顿饭吧，我好久没有给你包饺子了，你和你......和你妹妹都喜欢我包的饺子。”

“好，妈走，坐我的车去买菜，我们这就回家。”

“好。”

辛飏和贺泽鸿一起回家买菜包饺子，辛飏买了贺泽鸿和贺泽樱最喜欢的芹菜，白菜，韭菜还有一点肉馅。

辛飏身体不好，把面和好了，馅做好了，累的直不起腰来，贺泽鸿很久没有包过饺子了，还好之前学过，包的有模有样。

辛飏看着氤氲的水汽和儿子忙前忙后的身影，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锥心的痛。

饺子煮好了，辛飏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她喝了点饺子汤，就一直看着贺泽鸿吃饺子的样子。

“妈，你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上年纪了吃不了太多了。”

“妈，工厂的事情你也别操心了，我去办，明天我带你去检查下身体我看你起色不太好。”

“不去检查，妈没事，你吃过饭自己回家吧，成了家的人了，不要惦记我。”

“妈，今天我在家里住，不走了。”

“你和媳妇儿吵架了吗？”说起来辛飏还没有见过儿媳妇，因为当年贺泽樱的事情，贺泽鸿自己独立生活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自己。所以连儿媳妇是谁都不知道，只是听说他结婚了。

“妈，儿子错了，明天我就带家小来看您。”

“不急，又不是周末，他们都忙。你周末带他们来就行，我见一面。”

“妈，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好，我休息了，你要是不走的话，还住原来的房间，我一直打扫着呢，被子也是昨天才晒的。”

“好，知道了妈。”

辛飏去休息了，被病痛折磨，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不想被自己的儿子看到，所以她回到房间就把门反锁了。

贺泽鸿收拾好饭桌，也去休息了。贺泽鸿的房间和贺泽樱的房间是相邻的两个房间，他推开门，看到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房间，还有贺泽樱和自己的合照，还有贺泽樱一幅书法作品：超鸿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

贺泽鸿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下照片，一点灰尘都没有，他恨透了自己。当年因为记恨自己的母亲只顾着工厂的事情，没有去车站接小妹，导致小妹出车祸死了，他没想到，失去孩子的母亲怎么会过得好？贺泽鸿在贺泽樱的房间呆了很久问：“贺泽樱你在吗？”

贺泽樱点点头，她知道贺泽鸿看不到自己更加听不到。

“小妹，我回来晚了，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妈，我该死！”贺泽鸿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大腿说。

贺泽樱只能看着贺泽鸿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头法和大腿，那种内疚从前她也在自己母亲辛飏的身上看到过，她难过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泽鸿感觉累了就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迷迷糊糊的，贺泽鸿睁开眼睛看到了贺泽樱。

“小妹！”贺泽鸿又一抬头，看到了辛飏。

“妈！”贺泽鸿一下子惊醒了，他赶紧去看辛飏，发现门锁了，他拿来钥匙开了门，发现辛飏躺着，很安详，脸色蜡黄，他颤颤巍巍地摸了过去，辛飏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也凉了。

“妈！妈......你还没有见到你的儿媳妇还有你的孙子孙女，妈，儿子还没尽孝，妈！”

贺泽鸿正嚎啕大哭，辛飏的手机铃声响了。

贺泽鸿看上面备注是老吴。

“喂？”贺泽鸿知道这个老吴，是车间里的管事的。

“辛总，今天我要请个假。”

“吴师傅，辛总去世了，厂里的事情你安排一下，晚一点我会过去。”

“你是？”

“我是辛总的儿子，我现在联系殡葬行，晚一点联系您。”

贺泽鸿有条不紊的安排辛飏的丧事，在辛飏的朋友圈发了讣告。

在茶水间喝茶的王政看到了辛飏的讣告，他放下茶杯就去找邢东琻了。

“东哥！辛总去了。”

邢东琻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很震惊，觉得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他缓了好一会才问：“追悼会什么时候办？”

“明天上午在城东那边办。”

“那你和我一起去拜祭一下吧。”

“要不要叫沈哥一起去？”

“他能去吗？你不想想他啥身份，就我们两个去好了。”

“也是，我还想亲自送送辛总呢。”

“送，你安排下时间，我也看看，把明天的事情都推了。”

“好。”

第二天，邢东琻和王政去辛飏的追悼会，很多厂里的人都认识他们两个，每一个都给他们鞠躬致意，一直走到尽头才看到贺泽鸿。

“谢谢你们！”贺泽鸿握着王政和邢东琻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他的儿子女儿对辛飏这个奶奶没有概念，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他的妻子也只是表情肃穆地对来往的宾客鞠躬行礼。

“请节哀。”

“两位慢点走，那边下坐一下。”贺泽鸿觉得人多不好问，他想问问他们还能不能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想再多说几句话。

邢东琻和王政点点头，坐到了宾客区等待贺泽鸿。

没多久贺泽鸿就跑来了。

“两位，请问现场有没有我母亲和妹妹？”

“没有，人死如灯灭，你也不要太过内疚，不然他们没有办法安息。”邢东琻说。

“......”贺泽鸿眼神黯淡了下来。

“是啊，他们肯定一起回去了，你也别担心了。辛总最大的心事就是那些工人。”

“我知道，我会好好安置他们。”

“贺总，辛飏工厂里的一株樱花树您妹妹好像很喜欢。前段时间我们过去见她在赏十月樱花，您看是不是？”

“那是她亲手种的，我会请林业专家把那棵树种到我家里去。”

“那就好，那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多打扰了。”

“好，您二位先忙，多谢了。”

“不客气。”邢东琻说完给王政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刚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人，一身黑色，素颜，后面跟了一排车。

“我去！这是谁呀？”

“这个好像是鲁毅，鲁总的女儿，现在优迁机电的掌门人。”邢东琻一看和鲁优迁有几分相像就知道是鲁毅了。

“这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你不去打个招呼？”王政见邢东琻要走拍了他一下。

“算了，听说辛总和鲁总是忘年交，人家在拜祭友人，我们这个时候就不去打扰她了。”

“也对，那走吧，我来开车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