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走了过来，语气淡然，“仙人举霞飞升，一念千里，如此速度倒也正常。”

咯咯咯的笑声传来，黑袍妇人走了过来，满意地扫了扫白衣女子，道：“不愧是外面的女娃，蛮有见识。”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云涯心中骇然，不再先前那般随意，赶忙回礼，“想不到晚辈有幸见到天外天第二位仙人。”

拾光与筑体，一境之差有如天堑，说是仙凡之别毫不为过，这样的修士不能随意套近乎。

妇人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拍掉少年提起的双手，没有任何架子，“咋成这样了，先前跟姨油嘴的那股劲儿呢。”

清虚一把将男子垂下的衣领提起，盯着对面的女人冷声道：“拾光修士，有什么了不起的。”

“啊，对对对。”妇人满脸宠溺，“小妮子说的对，没什么了不起。”

看到对方胸前那两坨清虚心里就难受，于是冷哼一声，拽着云涯径直走进旁边的脂粉铺子。

过去的十五年她一直待在净土之内，从未踏足世俗，今日见到比平时热闹、喜庆百倍的街道不免出现新奇，便准备跟着本地人玩耍。

“让这个小兔崽子帮你挑，上次他来的时候可带了三名女眷呢，这里面的道道门清。”

清虚精心挑选，尝试人世各种新奇粉黛时，黑袍妇人突然探头，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没有。”下一刻云涯无聊的脸上便露出慌张，他立刻辩解：“我是被迫的。”

第一次出现在这个铺子是被聂师叔带来，当时她与黑袍妇人为了一盒脂粉赌斗，自己与鬼河川便在一旁看着；第二次是现在。

“我相信你。”

听到这种回答，拱火的妇人不高兴了，于是编造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结果那女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挑选各种没有见过的东西。

“老娘不玩了。”

看着胸有成竹的家伙大败而走，云涯为身旁人点了个赞，抬眼时见到的却是阴沉。

清虚冰凉的瞳孔在少年身上扫视，鼻翼在不经意间嗅了嗅，语气不掺杂一丝情感，“你是没衣服穿了还是古神道弟子服很好看？”

少年很无辜，却不得不拔腿找到一家售卖衣物的门店，回来时清虚正与妇人坐在街边喝茶，桌子上放了许多胭脂水粉。

结完账后他小心翼翼地坐下，而后瞬间呆滞。

眼前女子，仅是略施粉黛，便美艳无双。

一旁的妇人却不识趣地站起身，走过去不断摩挲男子衣袖，笑吟吟道：“咋还穿跟姨一样色的衣服。”

砰的一声。

刚才还假装喝水的清虚放下茶杯，凝着目光一字一句道：“这身衣服我买的。”

“哦…哦，小妮子买的呀。”妇人端了端身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云涯从恍惚中回神，假装嗓子不舒服轻咳两声，默默为自己倒了杯茶。

又是砰的一声，清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向对面人道：“这老妖要咱俩帮她打架，你有没有意见。”

少年正襟危坐，面对满脸审视的女子，又扫了眼巧笑嫣然的妇人，低声道：“有……”

眼看二人同时冷脸，他立刻承接话语，“…吗？有吗？怎么可能有。”

“哈哈。”黑袍妇人拍手叫好，对着女子赞许道：“我就说以后要成自家闺女的，办事就是靠谱。”

没有发生战争，云涯额头的冷汗消散，他刚要坐下，心瞬间提了起来。

“到时候就劳烦两位临时弟子替我出战，代表黑山暴揍天外神宗与大万国。”

少年腾的一下站直身子，略显无措的盯着那个女子仙人，“我草……你…你是黑山的？”

“对呀。”妇人指了指一旁的白衣少女，略显无辜，“刚才小妮子都说了，我是老妖，黑山的老妖。”

云涯皱眉，一脸奇怪地看着清虚，“你可能不太清楚，黑山与天外神宗自古就比较…...”

“近千年来黑山便一直是天外神宗神宗的死敌，双方明里暗里经常争斗，最近的一项便是在二十年前神宗宗主张一从黑山首领处赢来一座秘地……”

传音到这里云涯突然哽咽，坐下去后小心地看着那个脸色发黑的黑山首领。

“没错。”黑山老妖大方承认，面容带着不悦，“当年陨龙谷地确实是我输给他的，所以现在我需要通过赌斗亲手抢回来再送过去，有问题吗？”

“没问题。”云涯点头，心中认可了清虚的话语。

这疯婆子有病。

“前辈需要我们如何做。”少年端正了姿态。

眼前是一位仙人，他寄人篱下，事情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没什么。”妇人不喜欢这种态度，上前揉了揉对方额头，道：“就是跟天外神宗与大万国打个架而已了。”

“大万国那位仙人实力如何？”云涯已经认命，便做出其他询问。

能与黑山跟天外神宗争锋，自然会是第三座仙人势力。

“不怎么样，也就比我厉害一点点。”黑山老妖比了个手势，“肯定打不过你师叔的。”

“这…”少年哑然，内心不解，他很好奇自家宗主为何会拿出自己的秘地作为赌斗彩头。

“若光是他一个仙人国师就简单了，张一自然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妇人耸了耸肩道：“但大万国盘踞了太多域外势力，这个筹码还是很重的。”

前些天陨龙谷地发现一座奇地，被域外一群修士知晓便有了这次赌斗。

而她之所以挟持两人想要恶心张一只是其次；

更多的是因为清虚这个在各大秘地展现出无与伦比天姿的域外人，她要将其放在自己阵营帮助打击大万国修士。

了解到这些云涯不由咂舌，没想到一群低境界的域外修士可以参与到仙人之间的博弈。

黑山老妖对此不置可否，向二人简单讲述赌斗事宜后便大手一挥，道：“今除夕夜，你俩好好玩去吧。”

走在人声鼎沸，各处皆是红灯福对的街道，清虚看向身旁洋溢着笑容的男子，道：“你不高兴。”

云涯啊了一声，咬下一口糖葫芦道：“没有啊。”

“若是不愿意咱们便不去了。”女子发出低语。

她开始以为黑山与天外神宗关系友好，便将这事当做了弟子相互交换、历练学习，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即便黑山有意缓和，但两座势力如今都是敌对，云涯回宗后会被安上罪名。

“想啥嘞。”男子敲了敲女子额头，“于我而言这只是小事。”

随即他双手抱头，略带惆怅地望向星空，“我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都要过年了。”

不过半年光阴，他便从山间小镇来到了这里，经历的事情比过去十五年加起来还多，自身变化同样如此。

清虚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当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时候，她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然后拽下身旁人一只手掌，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