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长长的宫道上,这时太阳在光明地照着,两个少年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
“风兄,为何我们要从玄武门走?”谢子陵疑惑道。
“欸,贤弟有所不知,这玄武门又叫西宫门,地处偏僻位于御马监其后,加之气味难闻,故而鲜少有人选择在此门出入,再者,四大宫门中唯有看守此门的玄武军大将军公孙纥与我相交甚好,师父不在时常有我在太医院给他看诊,一来二去我们就熟识了。现在是辰时一刻,只待宫门上钥开锁后,你我便可放心出宫。”风阳拍着胸脯保证道。
“还是风兄思虑妥当。”谢子陵听后微微一笑。
本来一切顺利,可惜总有意外发生,好巧不巧,康乐王的车驾正朝着宫门走来,选择的正是玄武门方向。
“不好,怎么遇上这位主儿了?”风阳皱眉道。
“谁?”谢子陵疑惑。
“我朝大名鼎鼎的贤王康乐王啊。这你都不知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殿下贤德远胜太子。”提起康乐王,风阳满是钦慕之色。
“是吗?”谢子陵若有所思道,然后朝着车架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其中有一个暗黄色鸾轿,其上覆金色华盖装饰华丽,有四匹马拉着这鸾轿,八名轿夫抬轿,外加随侍的太监宫女足足有百十号人,一行人正浩浩荡荡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走来。
“好大的排场,确定这位是贤王吗?”谢子陵皱眉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宫里,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风阳连忙捂住他的嘴。
眼见两人即将面对康乐王的车驾,“贤弟,快随我站在一边,殿下要来了,你我等会儿见到殿下的马车经过时务要行礼。”
风阳说着便拉着身边人走到一旁,然后仔细教他如何对亲王级别的达官贵人行鞠躬礼。
谢子陵却不愿弯腰。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教你了吗?”
风阳一着急便大声训斥道,结果他的声音太大被康乐王身边的随从注意到了,没办法,这条长街上就他们两个庶人,一举一动实在太过显眼。
那人带着问罪的态度正大步朝他们走来。
“你们是何人?见到殿下为何不行礼?”
萧子阳的侍从名引安,此刻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风阳怂了,甚至立刻对康乐王行了对帝王才用到的叩首礼,因为月朝律法规定,见贵人不行礼,轻则被监正申斥一顿,重则被拖去掖庭廷杖三十,他不想平白受皮肉之苦。
谢子陵却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虽默然不语,嘴角却挂着的云淡风轻的笑容。
“喂?你哑巴了吗?为何不说话?好你个愣头青,小爷今天便教教你什么是宫中的规矩。”
引安本来很满意这白衣小子的表现,但是见这青衣小子软硬不吃,于是扬起马鞭欲抽打。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此人乃当朝丞相之子,并非什么无名小卒,大人可要慎重行事啊!”
风阳还是不忍心见谢子陵挨打,便为其求情道。
“哦?谢相之子?”
鸾驾里的萧子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便掀开轿帘,踩着侍从走出。
“本王来会会你。”
他笑得宛如狐狸般,走到谢子陵身边,上下打量着,但见其人一袭青衣如松如竹,眉间一点朱砂痣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竟妖冶异常,整个人气质闲散,怡然自得。
谢子陵也毫不畏惧地盯着眼前的尊贵亲王,只见来人身穿玄色阔袖蟒锦袍,袍服上的四爪行蟒乃是金丝银线所绣,头戴金色翼善王冠,冠上一颗硕大的珍珠明显是御赐之物,白玉带悬挂其腰间,玉带上系着玉佩和组绶,脚穿金色蟒靴,整个人看起来华贵无比。
此刻他手持一把羽扇,一脸调笑地看向自己,只是虽然他笑得温和,可是眉眼间仍然存有一丝阴鸷,说明此人并非其所表现的那样仁善。
“我有陛下御赐令牌,见此物如陛下轻临,可赞拜不名。”
谢子陵直接摊牌道,他本是修行之人,醉心天地之间,根本不屑此间繁琐复杂的宫廷礼仪。
随着谢子陵亮出令牌的一瞬间,萧子阳身边随行之人纷纷下跪,唯有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紧接着瞳孔地震,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皇怎么会给一个不起眼的人檀木令牌?那可是代行天子的权力啊?就连自己都不曾有过这般殊荣!”
萧子阳似是不相信般又仔细盯着那令牌左看右看,虽然其上的字样并不起眼,可他还是认出了的确是皇帝亲笔所书,微怒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你究竟是从哪里偷来的?”
谢子陵却只是冷冷地将令牌递到他眼前好让他看个清楚。
萧子阳无奈只得咬牙切齿地行礼,待到谢子陵收起令牌那一刻,他刚刚弯下去的腿猛然直起,怒道:“好小子,你等着!今日之辱,本王记下了!来日必加倍奉还!”
萧子阳眼底泛红,目眦俱裂道。显然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奇耻大辱,身边所有人都是捧着他怕着他,没想到今日却在阴沟里翻船,在众人面前如此下不来台,他此刻心中的怒气撑的胸口疼,胸口好似要爆炸了一般,恨不能登基后连夷此贼三族泄愤。
谢子陵却依旧淡然的直面他,毫无畏惧。
“哼!你这狗奴才!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背这样硬,膈的本王脚疼!”
萧子阳见威胁无用,便找个由头狠狠地踢向身边的引安,这才觉得稍微解气了点,然后怒气冲冲的命人回府,一行人迅速消失在了宫门外。
待到康乐王离开后,风阳才松了一口气,道:“刚刚真是好险,幸好你有陛下御赐的令牌!不过你可是得罪康乐王了,他可是陛下爱子,从今以后他总有机会收拾你的!”
“没事,我不怕他,大不了回青阳山去。可是你仍然觉得这个人是你口中的贤王吗?”
谢子陵笑着安慰他,顺便收起令牌。
“这个嘛,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罢了,我又怎么知道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如此飞扬跋扈,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风阳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
二人说笑着走出玄武门,一直走到街上,穿过热闹的街市,最终在一个安静的小渔村旁找到了清玄子的住处。
太合山庄。
当二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溪流边时,却见周围绿树环绕,草木清幽,一座草庐隐藏在青山绿水之中,宛如一副山水画般宁静祥和。
“原来这就是太合山庄吗?竟这般简陋。”风阳看了看草庐牌匾上书“太合山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撇嘴道。
“依弟之见倒不然,你看这字笔力灵秀飘逸,非一般人所书。再者,古话言:陋室不陋,灵石不言。此庐外观虽然朴素不起眼,但是建在这山水环绕之地,足可见清玄道人果真是个雅致高洁的人。”谢子陵却赞叹道。
风阳却摇着头,显然不认同这番说法,不过他还是上前扣了扣门,便出来一个扎着总角面容清秀的小道童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我和子陵贤弟要见你师父清玄道长,你去禀报一声。”风阳口气倨傲道。
“师父不在,你们改日再来吧。”道童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婉拒道
“且慢!你也许不知道我们是谁吧?我就是太医院的院判,家师更是太医院的院使江明彻江大人,他与清玄道长乃是至交好友,至于这位,”
风阳志得意满地看着身边地谢子陵介绍道:“这位可是当朝谢丞相之子谢子陵谢公子,他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手中握有陛下御赐令牌,可出入无碍,赞拜不名。”风阳自信满满。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童子宛如没听见那些唬人的官职一般,语气淡然,接着就要关门送客!
“等等!子陵特来拜见老前辈,还望童子怜我二人远道而来,且去通报一声。”谢子陵说罢向着道童作揖道。
“既是特来拜访,就不要虚张声势,我家师父与人相交从不看家世官职。”道童说罢不满地看了一眼二人,而后拂袖而去。
“这..是愚兄唐突了。”风阳颇为尴尬,本想在刚结识的兄弟面前显摆一番,结果倒是落了个没脸。
“无妨,无妨,风兄不必介怀。”谢子陵语气温柔安慰道,只是面上难掩失望之色,如此,妹妹的病又无着落了...
正在二人垂头丧气的失落之际,却见那关着的门又突然打开了,还是刚刚那位道童,他朝着谢子陵邀请道:“这位先生请进,我家师父有请。”
“别灰心,你看,我就说还有机会嘛。”风阳拉着谢子陵就要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结果却被那道童一把拦住,冷冷道:“我家师父只说请谢公子,没说请你。”
“贤弟,为兄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风阳尴尬地和谢子陵对视一眼道。
“这一路上多亏了风兄。”谢子陵说罢深深弯腰行礼道。
“那为兄就只有先回太医院了,等你的好消息。”风阳说罢便挥袖而去,神情洒脱。
谢子陵倒是恋恋不舍般盯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看了好久,才跟着那道童走近大门。
走到一处花圃地时候,就看到一位穿白色长袍的的老者正在花园中散步,他留着一把很奇怪的长胡子;这胡子与其说是白的,倒不如说是灰白色,竟然从肩上一直拖到腰间。
那人经过一地野菊花时,便开始拈花而闻,面孔是庄严而沉着,神态仔细而又认真。
“子陵,你看这菊花都已经开了,你竟才想起来见我。”
老者似是感觉到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悠然开口道。
谢子陵听后却心头一惊,他讶异老者以如此亲切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好像熟识已久一般。
“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你的师父清虚道人是我的师兄,早就听说掌门师兄收了一个弟子爱若珍宝般护着,今日一见,果真不凡。”老者转过身笑着看他道。
“原来前辈就是师父的同门师弟?怎么在下从未听师父他提起过?”谢子陵纳闷道。
“当年我和师兄同为师父三澜道人的弟子,在一场师门考核中,师父选择了师兄做未来的掌教真人,从那时起我便心生不满。谁曾想,在师父仙逝师兄继任掌教真人之后,不仅广开山门接纳世人,还把本派秘方散给山下求医问药的愚昧之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等修行之人怎能惹上尘缘,便愤然下山。如今一恍,竟二十年都过去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也在情理之中。”提起往事,清玄子语气怅然。
谢子陵见老者停顿良久,便见缝插针地恭敬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叔。”
“那之后我便到了这京都,在这落了脚。这些年我也想了许多,当年之事乃我和清虚师兄理念不合,并非是我二人有何寤龊。只是师兄有句话我始终不明白,在我向她道别时,他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一粒种子,落在地里若不死去,仍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后来我种了许多花草,终于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你不和别人分享,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就是那一粒不愿落在地里死去的种子,最后你还是一粒。倘若你和别人分享,盼望别人知道,那么你就是一粒死去的种子,最后反而能结出丰丰富富的子粒来。所以,这或许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选择师兄成为掌门的愿意吧,原来师父并不在乎师兄是否会将门派发扬光大,只是想找一个能够传承他处世理念的人。”
谢子陵听完这番话沉思良久,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当年的事,师叔未必有错,也是师公他老人家处事不公。再者,这些年,师父虽从未在我面前提起您,但是我看见师父腰间常系一阴阳玉坠,他爱惜不已并时常抚摸,想必那定是师叔所送吧。”
“正是,正是呢!是我送给在掌门师兄继任仪式上的送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他早已丢掉,没想到他还留着。”清玄子说着眼眶湿润,眼底竟隐隐有泪。
“师父一刻也未忘记过您。”谢子陵笑着安慰道。
“这便好!这便好!对了,你今日说,来找我是为了一个方子?”清玄子忽而问道。
“师叔,家中小妹身患血症,父母为此忧心,故而愚侄特来求方。”提起家事,谢子陵语气急切。
“子陵,你可认识它?”清玄子却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随手指向远处的紫色花朵问道。
“此乃丁香花,入药可做药材。然而这药是怎么配的呢?每份药的剂量是多少?你又可知?”清玄子又问道。
谢子陵疑惑的摇摇头,说不出所以然。
谢子陵更是接连摇头,这花他光听名字都陌生,所以又怎么可能知道它治什么病呢?
“贤侄,安心留在这住几日吧,等学习了基本药理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清玄子笑意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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