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奇本身就是一个官二代，家里三代从警。

虽然位置上比不过苏玉秀，但是在公安口的关系十分了得。

换成其他人，想要秘密调查这件洗钱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毕竟对方做的十分隐蔽，且调查线索所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少。

也只有章奇这种情况，才能通过关系来寻求到足够的帮助。

而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章奇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正如李一鸣所想的那样。

此时的滨城，悄然出现了一批“代理商”。

他们代为客户充值手机费、加油卡、购物卡，甚至Q币这种虚拟货币。

就拿慢充话费为例，这些代理商会派人去游说合法的充值店老板来给上门的客户推荐慢充。

85充100，虽然到账时间会慢一些，但便宜15块钱的诱惑力着实不小。

而作为合法的站点老板，则会得到每100块充值返5块的提点。

这比通讯公司2%的提点多了一点五倍。

在这种利诱下，不少合法的站点老板都选择了与其合作。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合不合法？

他们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保不齐那些上门推销的代理商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门路呢？

而那些加油卡、购物卡、虚拟游戏币的套路跟这些也都大差不差。

根据章奇的调查，这种模式在滨城出现已经有一个月了。

而粗略统计一下，这些代理商每天的流水就高达百万之巨！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乐善好施地大善人的，但绝对不会有人故意去做赔本的买卖。

每一笔单子都赔上20%，这得脑子里有多少水的人才会去做？

而此等情况如此诡异地出现了，只能证明他们的确是在洗钱。

当即，章奇就把调查结果告诉了李一鸣，顺便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去做。

是继续搜集证据，还是直接汇报给谭少龙，走立案流程。

李一鸣在听后，心里也是叹息。

这种手法在他看来还是相对原始，也并非完全没有漏洞。

只要是牵扯到真人去做，要抓住总是简单的。

若是十几年之后，网络愈发发达，智能手机开始普及，不再需要人力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儿。

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采用这种手段的时间并不长。

一个月的时间，渠道可能刚刚构建完毕，但李一鸣同时也清楚，如果不及时打掉，时间拖的越久，他们的规模只能越来越大。

“跟谭队打个招呼吧，不能任由他们一直胡来了。”

“师父，如果这事儿真是张御虎干的，我们的阻力可能会很大，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李一鸣点了点头：“我会找领导去汇报。”

市委办公楼。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李一鸣把这件事汇报给钟诚之后。

即便再能隐忍的钟诚也大为震惊。

这种洗钱的手段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完全没有想到一些充值卡居然也能成为犯罪分子钻的空子。

同时，钟诚也意识到李一鸣想要针对的是谁。

滨城能在短时间里拥有大量黑钱的人，也只能是张御虎了。

而李一鸣在钟诚面前，几乎就差把“我要干死许忠国”贴脑门上。

如今又被李一鸣寻到了线索，钟诚也清楚自己不能继续放任下去。

思量了片刻，钟诚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提任何关于张御虎或者市府里有其保护伞的事。”

“嗯？”

钟诚的话有些出乎李一鸣的预料。

如果这么做，那么就算警方出手了，也不过是仅仅打掉一个洗钱团伙。

“怎么？觉得不满意？”

“领导，我知道这件事想要往上溯源很难，但如果仅仅打掉一个洗钱团伙，等风声过了，他们的手段只能会更加隐蔽。”

李一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屁股决定脑袋。

这话有些潦草，可李一鸣也是认可的。

以他的位置上，恨不得许忠国赶紧被抓。

可在钟诚的位置上，他考虑的事情有不得不更多。

市里的情况，李一鸣了解有限。

目前的情况，市里的几个大项目正在进行，且是滨城今年施政的重要评定标准之一。

打击腐败没错，但是钟诚始终认为跟打击腐败比起来，城市的发展和稳定的优先级更高。

不说目前的证据很难做到一击必杀，就算必杀，难道这件事里就仅仅只牵扯綦文军和许忠国么？

去年艾克利斯事件，造成的影响很大，而官场大地震的直观体现，就是体制内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这上面，至于城市的经济发展、民生？那都要往后稍稍的。

这会儿又不牵扯到换届，短时间内打掉大量的官员，谁来递补同样也是钟诚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导致滨城那几个大项目受到影响，便是得不偿失。

“秋后算账，为什么要秋后？”钟诚笑笑：“还不是怕耽误秋收？”

“你以后也要主政一方的，什么时候该用雷霆手段，什么该怀柔试探，这个度你要拿捏清楚。”

钟诚说的不疾不徐，而李一鸣的心里则很难平静。

他一直觉得钟诚很难对自己出全力帮忙，但具体的原因，李一鸣的理解是他在找平衡。

而现在才明白，他是以稳为先。

钟诚没有错，但李一鸣却没法坦然接受，现在滨城有项目，难不成反腐就只能等到大家都闲下来么？还是说只能等到许忠国退休之后，他的靠山老死再说？

“如果只是打草惊蛇的话，还不如不做。”

这案子要是警方查了，却不能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只能让张御虎和他的靠山更加警惕。

“打草惊蛇？为什么不是敲山震虎呢？”

钟诚微微一笑，却给出了一个不同的角度。

洗钱这件事，可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危害之大钟诚有怎么会不清楚。

再求稳，这件事他也不能当无事发生。

打击是一定要打击的，但是打击面他要控制一下。

“打掉这个团伙，让他们暂时收敛一下。”钟诚说着，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你一直在做什么，但证据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它少呢？”

就在这一瞬间，看着钟诚那笑眯眯的脸，李一鸣似乎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