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环境里，感觉怎么样？”

在李一鸣到任的第一天，晚上于老就喊了李一鸣来家里吃饭。

“还好吧，主要档案科的事情不算多。”

“跟故纸堆打交道，会很枯燥吧？”

“不至于，有时候看看过去一些案件的卷宗还是很有意思的。”

于老闻言一乐：“你莫不是想学着查案吧？”

“这个倒不至于，权当个故事去看。”

于老缓缓点头，李一鸣的精神状态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于老给李一鸣夹了一筷子菜，宽慰道：“我也没想到綦文军那边会如此针对你，不过啊，你在档案科蛰伏一阵，顶多半年吧，小钟对你有另外的安排。”

于大成知道许忠国跟李一鸣的矛盾，也了解他们曾经对扶贫办的出手。

饶是于大成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也没想到许忠国会这样对付李一鸣。

这一度让他气愤不已，若不是他早就退了，得知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肯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他原以为，被调到一个完全陌生却又需要极度专业的新岗位，会让李一鸣很不适应。

可从他的精神头来看，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你这是什么表情？”于老看着李一鸣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头一挑，问道。

“除非钟书记能在半年里干掉綦文军和许忠国，要不然，他们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刑警队。”

“哦？你不看好小钟？”

虽说于老站在钟诚这一边，但是跟李一鸣相处久了，他一样很喜欢这个小孩。

李一鸣这话，换成别人说，于大成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李一鸣说嘛，于大成反而来了兴趣。

“不是看好不看好的问题，是许忠国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李一鸣道：“之前钟书记跟我说过，我被调到刑警队，是他默许的……”

这是一个博弈的结果，虽然李一鸣和苏玉秀离开了扶贫办，但最终扶贫办还是全部落到了钟诚的手里。

代价就是委屈李一鸣一下，让许忠国“出口气”。

他们把李一鸣调入刑警队，在职级上是有所提升的。

说辞是他“出色的工作能力”，以及有目共睹的实干业绩。

可半年后想要把他调走，又该用什么说辞呢？

如果李一鸣没有一个能服众的理由，光凭钟诚的面子么？

綦文军和许忠国大可以不给他面子，或者在别的地方找补，而一直将李一鸣压制在刑警队的文职岗。

之前那看似公平的“利益交换”，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坑。

于老听罢眉头一皱：“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小钟提呢？”

李一鸣咧嘴一笑：“于老，您看，连您也不信我在档案科能有啥亮点对不？”

月上树梢，手畔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于老还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月光。

他很难想象方才那个年轻人所拥有的心性会那么坚韧。

“这才叫宠辱不惊吧？”于老喃喃，旋即一笑：“倒是有点儿期待这个小家伙能搞出什么动静了。”

想着他临走前那自信的神态，于老将杯中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省委。

“小波，玉秀最近情况怎么样？”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楚云海似是无意地问着。

“苏处的学习进度没问题，就是情绪不太高。”丁小波笑笑，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作了汇报。

“以前一直依靠那个李一鸣，怎么，离开一会儿就露原形了？”

听着领导明显带着调侃意味的话，丁小波解释道：“更多的，应该是担心吧。毕竟，李一鸣这次属于吃了个大亏。”

“年轻人太顺了不是好事儿，之前他能在扶贫办折腾出那么多事，这回总该消停了吧。”

丁小波笑而不语。

心里却觉得自家领导有点儿意思，嘴上说着：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实则在某种程度上，比自己闺女都关注他。

果不其然，片刻后，楚云海接着问道：“那个李一鸣，现在什么状态？”

丁小波回道：“他在刑警队很低调，似乎跟支队长谭少龙走的很近，暂时倒是没有人找他的麻烦。”

楚云海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平常都做些什么？”

“据说每天只是在档案科查阅一些案件的卷宗。”

“玉不琢不成器啊，年轻人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

这一次，楚云海是真的满意了。

一直以来，李一鸣给他的感觉就是锋芒太盛，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楚云海也见过不少惊才绝艳之辈。

但真正能爬上去的，又有几个？

李一鸣啊，看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