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面上血色刷的一下，苍白到吓人。

他像个等待最后审判的死刑犯，勉强的逼着自己点了点头。

“我……”

谢寻刚开口，看到沈以南脸色很白，指间夹着的烟掐灭在阳台的烟灰缸上，走过去，抚上他的侧脸。

“身体还是很不舒服？还是很冷？”

与刚刚梦境中几乎重叠的情景，沈以南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呼吸困难。

在谢寻面前，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有点冷吧。”

谢寻微微蹙眉，拉着沈以南的手往屋里走，“里面有暖气，那我们进去再说。”

沈以南被拉到卧室里。

谢寻拉着他到沙发坐下，看了眼那条毯子，扯过来，丢到他腿上盖着。

沈以南说了声谢谢，沉默的等着谢寻开口。

谢寻心情烦躁，摩挲着手指，想抽烟。

可烟刚刚放在阳台外，现在又不好出去拿。

谢寻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的心思，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望着眼眸微垂，看不出情绪的沈以南，缓缓开口。

“我……在b市离开到现在，我没有去见你，也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去见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我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有爆发型人格障碍。”

沈以南心下一紧，猛地抬起头，震惊和满是担忧的望着谢寻。

谢寻别开脸，不去对上沈以南的视线。

“爆发型人格在心情不好，遇事不顺或者心里有恐惧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事不顾后果，有暴力倾向，就算事后会懊悔，也无济于事，下次还是会周而复始，所以我……”

有些话到了嘴边，谢寻咽了回去，因为说出来，好像在为自己辩解似的。

他顿了顿，接着往下说：“我这段时间接受过几次治疗，结果并不理想，医生也说了，可能短期内没办法改善，更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彻底治愈。”

沈以南一下子握紧谢寻的手，郑重地道：“没关系的，别担心，我会一直陪你看医生，直到你好起来的！”

谢寻抬眸望着沈以南，苦涩一笑。

他抽回自己的手，“你先听我说完。”

沈以南微微颔首。

谢寻深吸一口气，隐忍着翻涌情绪，逼自己去掀开一直不愿解开的伤疤。

“七年前，我对你的所作所为，的确我也有错，你恨我怨我，是情理之中的，可是你……”

谢寻眼眶渐红，喉咙发紧，强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

沈以南知道谢寻想起了什么。

谢寻在费尽心思弥补，想挽回的时候，毫无保留去爱他的时候，得到的是算计，背叛还有最惨烈的报复。

沈以南唇瓣微张，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任何说辞，也都是狡辩而已。

谢寻顿住很久，再次开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当时是真的第一次去爱人，第一次豁出去全部去爱一个人！你后来对我做的那些事……在我这里，一辈子都过不去！我想起来还是会恨你，会生气，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动手！我也可能……没有办法再去爱你了。”

沈以南望着谢寻红了的眼睛，微微握紧，颤抖的手，心疼不已，也内疚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的眼眶也渐渐红了。

“谢寻，你不用爱我！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我这条命，你想要都可以，是我应该受着的！我欠你的！”

谢寻扯着嘴角，勉强一笑，笑里也满是苦涩。

“事到如今，我们谁欠谁，说不清了，我今天选择把一切都摊开说，然后选择权给你。”

沈以南怔了怔，“什……什么意思？”

谢寻的手抚上沈以南的侧脸，摩挲着，眼神从复杂变得狠决。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选择离开，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永远不再见！或者选择留在我身边，直到你死！都他妈只能在我身边！”

沈以南不敢置信，愣愣的望着谢寻。

谢寻没有催促，紧抿薄唇，等着沈以南的答案。

好半晌，沈以南才终于确信，他不是幻听，谢寻真说了，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能留在他的身边。

沈以南发颤的覆上谢寻摩挲着他侧脸的手，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哽咽，“我……”

沈以南刚开口，谢寻突然捂住他的嘴。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里都泛着雾气。

谢寻咬牙道：“你考虑清楚再决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你想走都走不了！爆发型人格障碍一旦被激发出来，说不定哪天，我真的会不受控制亲手杀了你！”

沈以南吻了吻谢寻的手心，将他的手拉下来。

“没关系的，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谢寻，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你不用爱我，以后换我来爱你，真的……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以后我来对你好，爱你，照顾你……”

听着沈以南哽咽的声音，谢寻压下眼睛的酸涩，哑声道：“……好。”

沈以南千言万语涌上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最终那些话都化作一个拥抱。

他将谢寻拥在怀里，用力抱紧，力道很大，仿佛要把谢寻勒进他的血肉，与他融为一体，永远无法分离。

没有了谢寻，沈以南也活不下去的。

他这条命是谢寻的，他有绝对的主宰权。

沈以南的脸深埋在谢寻的肩头，眼泪不受控制涌出去，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谢寻缓缓抬手，轻轻抚了一下沈以南的后背，眼底闪过一抹病态的偏执。

他的手往上，抓住沈以南后脑的头发，用力的扯开。

沈以南被迫抬起头。

谢寻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沈以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将来你后悔了，想要跟我分开……我们就一起死吧！”

沈以南想都没想，坚定地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从你身边离开的！”

谢寻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是高兴，是茫然，更是向往吧。

他望着泪眼模糊的沈以南，捏着那线条完美的下巴，狠狠的咬上他的唇瓣。

沈以南缓缓合上眼眸，配合着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的吻。

他是谢寻的。

这辈子，无论生死，身体跟灵魂都只会属于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