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名媛呗。”
我和陈白露忍不住大笑,手里的玉米片撒了一地。 “这小姑娘,还真当自己是名媛呢。”陈白露说。 “别笑话人家,你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没活明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爱出风头?你那样子恨得路雯珊牙痒痒,对我说你是贱人。” “我那是装的,你还当真?”
“现在为什么不装了?” “现在呀,”她甜蜜地一笑,“现在我有陈言了,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这是她和陈言在一起半年之后的事,再之后,除了很好的朋友在家里小聚,像今天这样纯粹应酬的大场合,她都推脱不去了。所以她肯去路雯珊的开业典礼,我很意外,也很开心。这样热闹的场合对她的精神有好处。
路家是大财团,典礼极尽奢华。为了改变自家“暴发户”的名声, 典礼上请了很多文化界的名人,平时难得一见的画家、钢琴家和退休多年的老话剧演员都在。陈白露很高兴,挨个跑去合影,我看着镜头里她红彤彤的笑脸,心里想也许这样开怀笑一笑,再多吃点儿东西,她的病就好了呢。
路雯珊穿着西装接待我们,她现在是酒店的董事了。陈言是代表他爸妈来参加典礼,跟着路雯珊去同一群大叔寒暄。我和陈白露好笑地看着他在大厅另一头,像个大人似的又握手又点头。
“你看,他这样看也不是太弱。”陈白露说。 “弱?”我不禁维护陈言,“他可不弱。十五岁就一个人在英国生活,堂堂伦敦政经的毕业生。”
“也对——”陈白露嘆气,“我都快忘了他是一个多棒的人。” “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做什么翻译,还要惹那些阿猫阿狗轻视。” “我劝过呀,可是他说只有翻译不用动脑子。” 我很惊讶:“怎么懒到这地步?” “也不是懒,是……”她斟酌着词句,“他是一个没什么上进心的人。” “哼,还不是因为有父母这两棵大树在背后,什么离家出走,充其量就是个体验生活吧,所以才懒得好好工作。如果当真像你一样没什么可依傍的,他哪儿敢这么懒散呢。你等着看,他早晚是会回去的。”
陈白露惨然一笑:“我怎么会看不出。我倒希望他快点儿回去。看着他这样颓废地虚度时间,我也难受。”
“快点儿回去也好,你也算熬出头了。这几年你过得也艰难。” 陈白露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你难道以为他会和我结婚么?” “他多喜欢你!”
陈白露笑着摇头,又点头:“这是两回事,他的心智还是一个少年, 离长大成人还早着呢。”
“他和你我一样大。”
“可是 ——你别多心 ——你虽然幼稚,很多时候我倒觉得你比他成熟很多呢。他对责任有天生的恐惧,不,不是天生的,是他父母关系破裂带来的阴影。他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稳定的感情,也不愿做出什么努力。”
“是因为王制片那件事上,他没有主动为你出头吗?其实他是对的, 是我太冲动了。”
陈白露摇头:“不是为那件事。我说不好。我们等着看吧。”
大厅的另一头,陈言已经同董事们寒暄完,路雯珊递给陈言一杯香槟,然后她对着陈言的耳朵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这几乎是我对路雯珊的动作里最熟悉的一个了。一个永远热衷传播八卦的人。
然后我看到陈言的手臂明显一颤,酒泼了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挺拔瘦削的肩膀塌了下来,一只手僵硬地撑在桌子上。然后他转过头来,盯着陈白露。 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神情:惊讶,失望,和脆弱。 他这样看了她一会儿,陈白露突然抓住我的手。我知道她也反应过来了。她的力气很大,指甲戳进我的肉里,我抽出手揽住她的腰,生怕她晕倒。
陈言拨开人群,朝我们走过来。他站在陈白露面前,一言不发。 我受不了了,先开口:“这件事很普通的,你不要小题大做。” 陈言转头看我。过了很久才说:“你也知道?”
我点点头。 “还有谁知道?” “还有杨宽。再没别人了,我发誓。”
陈言一笑:“现在路雯珊知道了,明天整个北京就都知道了。” “so what?”陈白露笑笑说。
“你不觉得有罪吗?” “有罪?”陈白露伸出一只手臂,指着外面华灯初上的夜景,“就这一秒钟,有人窃钩,有人窃国,有人贪污,有人发动战争,哪一件不比这件事罪孽深重?” “就算这世界是脏的,你难道不能独善其身吗?不做这种事你会饿死吗?” “不会,但是会活得不开心。”陈白露回答得很干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需要钱。”陈白露看着陈言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没想到你是为了钱可以没有底线的人。” 陈白露笑了:“你错了,我有底线,而且我的底线还很高呢:一不卖国,二不出卖朋友。” 陈言也笑了:“原来这样的底线算高的,我以为这是常识呢。” “哈哈!你好天真。你回头看这一屋子体面人,能做到这两点的,未必找得出几个。”
陈言摇摇头:“我以为你逼小男孩通宵工作就算厉害的了。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你什么神鬼都不信,痛快地过完这一辈子也就完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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