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言总您误会了我们经理人很好的她没有骂我,我是因为自己的私人事情才有了点情绪。我现在就调整,不会影响工作的!”
……
又是这套宛如AI机器人一样的说辞,言诀都怀疑许轻是不是在脑子里安装了一套随时迭代的ChatGpt,否则怎么会有人把这么晦涩僵硬的套话说得这么流畅。
这姑娘估计真有些怕他。
言诀觉得他再待下去女孩恐怕会当场吓白脸并提交辞呈,晚上回家边哭着吃烤串边和朋友吐槽「我跟你讲我们公司,啊不是,我前司的总裁实在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看起来是面前这个女孩会做的事。
言诀无奈,他丢下一句:“我去找你们经理。”
许轻再抬起脑袋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言诀的影子。
她愣愣地坐下,紧接着在脑海里飞速回想:「我刚刚应该没有说错话吧」「言总应该不会因为我说错话就刻意抬高西装的价格吧」……诸如此类天马行空般不着调的念头。
“许轻,言总都和你说了什么呀?我看他表情还挺随和,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还是说你和言总认识?所以他才对你那么温柔?”
白茉凑过来问,她刚离得远,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实在太好奇了。
“没说什么,言总就是问贺经理在不在办公室。”
“那你直接说经理在办公室不就行了吗?怎么会那么长时间?”
白茉不相信,她想着许轻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难不成许轻私底下早就和言总认识了?就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
许轻一看到白茉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偏了,许轻刻意在放文件夹的时候制造了一点噪音,然后问:“你下午没工作?”
“……我就是问一句,你怎么回事?感觉你跟吃了炸药一样,说两句就来脾气,莫名其妙。”
白茉翻了个白眼,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整个下午都垮着张脸。
许轻的脸色比白茉更加难看。
只不过她顾不上抱怨,贺雨霏在邮件里写明了两份文件今天都得翻译完发给同事,否则会耽搁海外同事拜访客户的进度。
许轻本来觉得既然是办事处的同事拜访客户,那给他们中文版让他们自己翻译了再去和客户沟通,省去国内这边的“二次加工”岂不是更省事。
然而当许轻把光标移到海外同事的邮件帐户时,冒出来的头像是外国人。
她再点开这个账户的基本信息:百分之百纯美籍。
许轻这才想起来她其实并没有仔细地看过市场部的组织架构,刚入部门那几天同岗的前辈对此两句话简单带过,而当时许轻还在想随舟的比赛情况,心思不在工作上,也就没有留心。
此刻许轻找出公司手册的电子版,翻到她们市场部,看到海外办事处的介绍,她一下子就懂了。
海外办事处的同事大多都是公司在当地招的外国人,而非在海外的国人。
也并不是特地为了拽英语才会说“国际会议”。
许轻叹了一口气。
办事处的同事都是外国人,那这就意味着以后会议翻译的任务常常会落在她身上。
经理怎么说的来着?
部门内没有翻译,之前她们每次开会都是去楼下国际市场部临时借翻译顶上。
那这是不是说明开会的频率也没有很高?
许轻很擅长自我安慰。
她又在工位发了会儿呆,盯着电脑屏幕的图案,时不时瞄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最后一秒,许轻准时摁下关机键。
既然随舟不会开法拉利接她下班,那她就不用避风头,也不用特地等同事都走了才敢出大楼。
随舟果然开着那辆银白色的奔驰在楼下等她。
许轻上了车,随舟递过来两个小盒子,他说:“诺,中午没吃上,特地给你买了两份。”
“什么蛋糕这么让你锲而不舍,一定要买给我?”
许轻低头瞥了眼外包装袋,她并不认识这个牌子。
随舟说了这是家网红店,可在许轻的印象里,A市的网红甜品店她几乎都光顾过一遍,有名的牌子许轻多少也都有记忆。
但这个名叫「Victoring」的甜品店,许轻真没听说过。
莫非她在维觉待了三个月,两眼一睁就是工作,对甜品店的灵敏度都降低了?
“我也不知道。之前比赛结束队友说他赶着回来给女朋友买这家店的小蛋糕,还说再买不到女朋友就要离家出走。我想着它能有这本事,应该会很好吃,这才买给你。”
“你队友不是说了吗?人家是买给女朋友的。”
许轻嘟囔一声。
“呵,”随舟扬了扬眉毛,他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说,“我送给我想送的人,不可以吗?”
“哦。”
许轻拎着小蛋糕,她凑近包装盒闻了闻,抹茶的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丝柠檬的清香,是她会喜欢的口味。
她的喜好,随舟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许轻亦如是。
蛋糕让许轻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
随家并非一直这么“大富大贵”。
当初随叙和周以昀决定收养许轻的时候,随家的生活水平也不过是普通小康家庭。
为了不让许轻产生被冷落或是被区别对待的感受,周以昀甚至还会偏爱许轻,有时候还可能克扣随舟的零用钱来补贴许轻。
两个孩子只差三岁,许轻又比普通孩子早一年读书,因此许轻和随舟在学费以及吃穿用度上原本是差不多的,但周以昀总会特地多给许轻一些。
随舟对此从来没有不满,原本两个人都会有的甜点,随舟常常会把自己的那份留给许轻。
小时候的随舟顶着一张臭屁傲娇脸,他敲开许轻的房门,趾高气昂地把小蛋糕和零食都塞到许轻手里:“只有你们女孩子才喜欢吃这种东西,我不喜欢,都给你了。”
并且往往还不等许轻拒绝,随舟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年纪小那会儿,许轻真的以为随舟不喜欢吃甜食,直到有一次她听见周以昀和随舟的对话:
“又把蛋糕分给你妹妹了?知道你馋,妈妈这份儿给你。”
“哼哼,她那么瘦,当然得多吃一点。”
A市物价出了名的离谱,一家四口,每个人一份小蛋糕就能抵周以昀一天的工资。
随舟争气,他高考以全市理科前十的名次考入C大,读的是最热门的计算机系。
前途无量,毕竟以C大计算机系的名气和实力,随舟毕业工作怎么也能拿到一年四五十万薪水的offer。
随舟心疼还在读高中的许轻,A大附中多数家庭非富即贵,随家是万千家庭中最不起眼也最不平凡的那个。
随舟自己体会过这种落差感,他不埋怨任何人,但他不想许轻因为经济情况受人白眼,更不想许轻受委屈。
因此随舟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家教、咖啡师、课外实习等等什么都找过,积攒下来的工资都变成了许轻钱包里的余额。
“想买什么就买,缺钱就和我说。”
更有甚者,随舟为许轻存了一张卡,自十八岁起他就往卡里定期存钱,他立誓要成为许轻的底气,他的妹妹不能被任何人给看扁了。
儿子勤工俭学,随叙和周以昀自然心疼,可他们清楚随舟这么做的原因,也清楚随舟的性格,便不会拦他。
只是谁都没想到,正是随舟想方设法在校外找兼职挣钱,再加上随舟那张脸生得过分惊心动魄,在一次带许轻开碰碰车的时候,随舟被号称是赛车俱乐部的经理找了上来。
经理认为随舟很有赛车天赋,并且随舟的颜值无可挑剔,一定能够在这行崭露头角。
随舟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一个月后有场比赛,你现在还来得及训练,要是能赢比赛,四十万奖金全部归你。”
经理开出他的条件。
四十万。
随舟很难不心动。
他累死累活同时在校外打三份工都不可能挣到四十万,但只需要一场比赛,他就有机会赢到四十万的奖金。
“好,我答应你。”
随舟笑了,他立刻改口。
许轻急得忙拽随舟袖子,朝他使眼色:“随舟!你以前都没开过赛车,这怎么能行呢?你给我的零花钱够用了,你真的不用这么做……再说了,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许轻的劝说一字不漏地落入经纪人耳中。
“小朋友,这是我的名片。你不用害怕,你可以查一下我们俱乐部,我们都是通过认证,持有各种资格证书才敢这么说的。并且我们其实不会公开招募赛车手,我是看这位少年天赋异禀,我想我不会看错。”
许轻红着脸,她仍然不希望随舟去冒险。
但随舟答应了经纪人,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并表示自己会准时到访。
经纪人离开之后,随舟弯下腰,金灿灿的夕阳缀在随舟发梢,将他那颗鲜红的眼尾痣衬得格外瑰丽。
随舟眉眼弯弯,他笑着说:“小轻,那可是四十万。有了这四十万,小轻就可以出国了。小轻将来不是想当翻译吗?不出国看看怎么行。”
许轻鼻子一酸,她瘪着嘴,说:“可……可是,我还是担心你。而且你得赢了才有奖金呀……”
“不会有事的,小轻放心。为了小轻,我一定会赢的。”
一个月后,比赛如约而至。
随舟作为那家赛车俱乐部的新人首次上场,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赢得了那场比赛。
比赛是实时转播的,随舟夺冠,电视机前的几十万观众都看到了这一幕:冠军车主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过分白净,青涩又略显稳重的脸。
他眼尾的红痣更是骄阳下的点睛之笔。
那一瞬间,无论场内或是电视机前,几乎所有的观众都情不自禁地欢呼沸腾。
十九岁的新人赛车手随舟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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