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男人大多数都去挖河了，有些人家就没人去卖鸡蛋。鸡蛋下得多，吃又舍不得吃。要是能拿鸡蛋换些东西就太好了。

“你们的货物种类也太少了。”大嫂子翻看了一下，对他们的货物种类不太满意。怎么都是烟酒之类卖给男人的东西？

何大毛进货，是针对河道上的河工进的。河工大多数是男人。毕竟家里有男人，还让女人出工的不要脸面的人家还是少数。

后世，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哪个年轻人若是没出去，村里人就会好奇的问他们:你怎么没出去打工啊？

被人问得多了，待在家里又没有正当营生的人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待在家里了。

如今的情形差不多。村里留下的壮劳力很少。一个壮劳力天天在家里晃荡，也很引人侧目。要点脸面的都受不住。

日子久了，他自己就受不了别人的眼光，主动要求去把家里的女孩子从河道上换下来。所以，河道上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少。

当然，像前世的何中槐那样厚着脸皮就是不去的人也有。只是后脊梁都被人戳弯了。

何小西也知道他们的货物种类太少。赶紧说道:“回头还要进货，到时候还要靠大嫂大婶们帮衬。”

现在让的消费理念是:有钱不买半年闲。哪怕明知道半年之后这个东西必然涨价，人们也不会买了搁着。

因为刚刚从动乱的年代过来。动乱的年代里，任你有再多东西，逃命的时候带不走也是白搭。

谁知道半年的时间里会出什么意外？兵祸、天灾、盗匪……，哪一样都有可能让人放弃家财，逃命为上。毕竟舍命不舍财的守财奴是少数。

人们的消费理念已经成为了定式，一时半会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虽然能拿鸡蛋换，大家对用不上的东西，也没有购买的欲望。

还是因为穷，大家的每一分钱都算计着花。任何消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实施，没有冲动型消费。

妇女们看了看就离开何大毛的背篓了。“行，进了货我们再看吧。”何大毛的背篓里装得是货物，不买总看，让人误会。

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要避嫌。

四十多桶水，得灌好半天才能灌满。中间累了何小西他们坐在旁边休息了一会。何小西看看那个杀鸡的大婶。

问她:“婶子家来客了啊？”农家的鸡是要换钱的。不来客人，即便是过年过节，大家也舍不得杀鸡吃。

“哪里呀，住在他们家里的城里来的同志，有朋友来看，买的她家的鸡让她帮着收拾呢。”另一个大嫂抢着帮她回答。

何小西扫一眼何大毛。这一眼里全是威胁:你不盯着，差点错过。何大毛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而且，这位大婶就是孙仁举的房东。他跟人家面对面都没认出来。说明什么？说明他平日的功夫就没有做到位。让他干活，他就敷衍了事呢。

何小西这会顾不上收拾他。装作好奇的问:“哪位同志啊？对他朋友可真好，你们县的？还是我们县的？”

“都不是，是那位姓孙的。”大嫂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揶揄。笃定何小西他们知道姓孙的是谁。果然两人听了以后，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大家的八卦之心，因为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熊熊燃烧起来。把孙仁举的老底掏了个透彻。

“听说他是犯了男女错误发配来的，你没出去可别说是我说的噢。”一个大嫂觉得她说的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你说的都不是秘密了，大家都知道，听说他老家的媳妇也挺能耐的，他还作死又找一个小的，真不是东西，

我要是他媳妇，我自己有本事，你想找找呗，我不要你了。”何小西觉得这位大嫂的思想很前卫。

没想到周围的几位妇女对这位大嫂的话都十分赞同，都点头同意。

何小西是打探消息的，不是听八卦的。问那位房东大婶:“他朋友是什么人啊？别是跟他那个小媳妇有什么关系吧？”

“这倒不是，那人说他是别人介绍过来的，想托他给买点东西，哦，就买你们这个筒里装的东西，什么油？”大婶回答。

现在的房子没有隔音效果。孙仁举和找他的人说的话，都被房东听了去。

主要两人觉得乡下人，听了也不懂，也就没背着人说话。

“汽油？”

“对对，就是那个什么汽油。”

几个人又在一起讨论了一会汽油是什么，做什么用的。何小西休息好了，一边装水，一边偶尔插两句话。

装好了水，何小西跟妇女们告辞。房东大婶也杀好了鸡，端着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孙同志托我家给整治几个菜。”

何小西灵机一动，问她:“大婶，孙同志他买不买酒啊？朋友来了，总得喝两盅。”

“这他倒没说，要不你们跟我过去问问？”房东大婶说。

若是真要买酒，顺便就买了。也省得回头还得支使她老头子，跑一趟供销社去买。供销社也不近，隔着两个村呢。

何小西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靠近了打探。听了大婶的话赶紧推上车子，跟着房东大婶就去了。

房东大婶进屋去帮他们问了，两人站在院子里等着。不一会孙仁举就跟着他那位朋友相携出来看他们的酒。

何大毛进的酒，就是本地酒厂生产的酒。当地人都是喝这个酒厂的散酒。

“你这酒没兑水吧？”那人打开酒坛子闻了闻，问何大毛。光闻也闻不出什么来。

“哪能呐，我们是守法经营，不能干那种事。”何大毛信誓旦旦。但是何小西一点都不相信。因为何小西亲眼见过他兑水。

如今的人，不仅卖酱油醋加水。凡是能加水卖的商品，都要加水，这是行业惯例。不分国营的还是私人的。

如果煤油和汽油兑了水还能用，相信卖煤油汽油的商家也会兑水再卖。

不过，好像大家要的只是一个嘴巴上的保证。问给被请客的人听的。意思:你看，我买的好酒请你喝的。并不是真的在意加没加水。

而且，这个时代的商品是卖方市场。想买东西有时候得跑得特别远。所以顾客可以选择的余地特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