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桉和绿荷又在市集上逛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家茶馆里歇下来。
一路上,以貌取人的商家掌柜并不少,或嗤笑或冷淡或敷衍。
对此,姜清桉脸色并无变化。
他人目光的肤浅,并不说明自己本身的肤浅。
又何必与那些目光短浅之人斤斤计较,还徒惹一身骚。
“两位客官,要喝点什么茶?”
一个小二打扮的清秀男子走上前,笑盈盈地对着二人开口。
声音过于轻细,不似男子的声音。
姜清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
再看对方的面容,面部线条柔和,柳眉琼鼻巧嘴,是女子之相。
竟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小姑娘?
心中虽有疑惑,但她很快淡淡笑了笑,道:“就上你们店里客人喝的最多的茶水吧。”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麻利地下去了。
绿荷却是拉了拉姜清桉的衣袖,一双眼睛追随着小二的身影,低声道:
“小姐,那个人…好像是之前那对父女,叫阿莹。”
她又转头,视线落在柜台正笑眯眯给客人结账的老人身上,眼睛直了直:
“那个掌柜,就是她的父亲,姓卢,他们怎么在这?”
闻言,姜清桉也朝那个掌柜看去,老人年近半百,鬓角微白,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随之堆叠,看起来颇为慈祥忠厚。
姜清桉思量片刻,笑了笑,“应是拿了抚恤金在这里开了个茶馆讨个营生,倒也不错。”
“你之前说,他们是宣州逃荒过来的?”
想起什么,姜清桉又轻轻蹙了蹙眉,问道。
绿荷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小姐?”
姜清桉眸中掠过思索:“宣州地势平坦,物阜民丰,不应有灾情才对,怎会有人逃荒而来?”
绿荷有些茫然:“如此,是他们说谎?”
“您们的茶水来了。”
阿莹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姜清桉收敛思绪,目光在阿莹身上停留了两秒。
似是察觉到对方的打量,阿莹笑了笑,“这位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
姜清桉道:“店里可有什么小吃?”
阿莹笑:“有,糖油果子,客官可要来一碟?”
“好。”
阿莹又转身去了后厨。
茶馆不大,客流也不多,店里只有阿莹父女两个人手,却也有的忙活。
不多时,阿莹就端着一个碟子上来了。
碟子放在了桌上,被油炸得金黄酥脆的面团子,上面裹了几勺褐色粘稠的糖汁,香味散开,十分诱人。
姜清桉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口感香甜酥脆,上面的糖汁入口即化,口腔中弥漫着细密的甜味。
“真不错,”姜清桉眉眼含笑,“这是姑娘亲自炸的?”
没想到对方会称呼自己为姑娘,阿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正是,这是我们家乡的小吃,我娘以前总爱给我炸上一锅,看多了,一来二去就学会了。”
“姑娘的家乡是?”
阿莹脸上带上了回忆,她轻声道:“宣州安平县,可是我和阿爹再也回不去了……”
后面的话她说得很轻,也只说了一句,便止住了话题,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姜清桉也没多问,指了指桌上的糖油果子,“劳烦姑娘再给我来一份,打包。”
“好嘞,您稍等。”阿莹笑着下去了。
绿荷道:“小姐,真这么好吃?”
“你尝尝。”姜清桉将剩下的糖油果子都推了过去。
她不喜甜食,但这糖油果子味道确实还不错。
两人喝了茶水,吃了糖油果子,出来时,手上还提着一包糖油果子。
姜清桉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府中,路过前院时,正巧碰到刚处理完政务出来的沈丞相。
沈丞相看着绿荷手中的大包小包,有些好奇。
“意儿,这是买了什么回来?”
姜清桉回他:“回父亲,这是给谢小姐的谢礼。”
她又从绿荷手中拿过打包的糖油果子,“这是糖油果子,父亲若是饿了,可以尝尝。”
本来是准备给谢沐云的,不过沈丞相既然问了,便也不好藏着。
大不了到时候和他一起去吃热乎的。
沈丞相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从她手中接过油纸包,满眼感动:
“谢谢意儿,意儿真是父亲的小棉袄。”
他处理了一下午的庶务,这会确实有些饿了。
于是当即打开油纸包,尝了一个。
“嗯,好吃,”沈丞相一边吃一边赞叹,“意儿今天出去可玩得开心?”
“开心。”姜清桉说。
就是手还有些麻,那萧挽秋脸皮太厚了。
“什么味道,好甜好香。”
沈洲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探头探脑的,鼻子一动一动地就凑到了沈丞相身边。
“爹,你在吃什么?”
眼睛粘在那黄灿灿裹着糖汁的糖油果子上,双眼放光。
沈丞相吃得正香,被身边忽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差点就把油纸糊他脸上去了。
登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个混小子,要吓死你爹啊。”
“去去去,没你的份,这是意儿给我买的,要吃自己买去。”
不孝敬他就算了,还想抢他吃的,没门。
沈丞相说着,护犊子似的连忙把油纸包好,然后对姜清桉道:
“意儿累了吧,回去早点歇息,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日我们便去登门拜访。”
“好。”姜清桉笑了笑。
沈洲盯着那包好的油纸,眼中的馋虫要拉出丝来:
“登门拜访?拜访谁?”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们爷俩有事瞒着他!
事实证明,两人不仅瞒着他,还忽视他。
沈丞相和姜清桉说完,便揣着糖油果子走了。
姜清桉也带着绿荷往后面走了。
独留沈洲一人在风中凌乱。
沈洲:?
他前看看离去的爹,后看看走远的姐,人都傻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身子一转,朝他爹追了过去,边追边喊:
“爹,爹!我不是你的独苗苗崽了吗?”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儿子了?!”
沈丞相:“……”
装作没听见,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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