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杖毙后被人用粗布裹上抬走了。

而谢老爷也已经断气，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几人便要着手安排白事和爵位继承问题了。

柳月原本想着就跟柏氏母子掰扯一番，谁知她早有准备，谢老爷去世的消息传出去，很快就有谢家的亲戚登门吊唁。

坐了一屋子的亲戚，乱糟糟的。

柳月没心情陪着，慢条斯理地开口，开门见山问道：“公公既然没了，不知生前可有留下遗嘱？”

柏氏早有准备，吩咐人拿出来：“自然有的。”

她身后一名丫鬟走上前，将一张纸呈上给谢蘅和谢锦瞧。

谢锦看见上头所写的“谢锦才智过人，足以袭爵，担当大任”，便忍不住得意一笑，看向谢蘅。

“二弟，看来虽然你仕途比我顺，但父亲还是更倚重我一些呢！”

谢蘅瞥了那遗书一眼，随即斩钉截铁道：“这份遗书是伪造的。”

柏氏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收紧，双眼锐利地瞪向谢蘅。

“二郎说笑了，虽然这爵位没给你，你心中不悦，但也不能这么颠倒是非，这遗书是我亲眼看着你们父亲写下来的……怎么会有假呢？”

说着，族里的叔伯也上前接过遗书看了看，点头确认道：“这的确是谢老爷的字。”

“是啊，二郎你还是别倔了，本来你父亲就不喜欢你，偏爱大郎，怎么可能把爵位留给你呢？”

谢蘅虽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爵位，但却实在不愿看到柏氏母子赢得太轻易。

他并不多言，只吩咐了一声自己下属，方才缓声开口：“我看，颠倒是非的另有其人。”

柏氏皱眉：“二郎，你父亲才走，你可别一时糊涂，做出什么让他在地下也不能安心的事来啊。”

谢蘅并不多说：“太太只管放心，我只是要挣一个清白。”

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柏氏越是心慌不已。

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谢蘅了，不由得怀念起之前那个一激就怒、不管不顾的纨绔子弟，自己只要稍微挑拨算计几句，谢蘅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让自己捡便宜。

那可好对付多了！

算算时间，像是从柳月嫁给他之后，才变得这么难缠的……

柏氏暗骂一声两个扫把星，她当初看柳月不过是个美貌柔弱的小娘子，谁知却这么有手段！连带着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能被她劝学上进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过了一会儿，下属领来两个人。

柳月看过去，只见二人都穿着武将的官服，上前给谢老爷敬了香，方才看向谢蘅。

“小谢大人，不知有何事找我们？”

柏氏在看见这二人时，心中就打起了鼓。

谢蘅答道：“你们二位都是家父生前的同僚，跟他出生入死，年老后又为官，每日都在一起，想必你们最能分辨得出，家父的笔迹是怎样的。”

柏氏忍不住咬牙，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来这一招！

这两位自然最难看出谢老爷的字迹，跟他们这种朝夕相处的人比，叔伯亲戚这种不过是逢年过节才写信问候的，自然就没那么分辨得出来了。

但如今也没了回击的法子，那封遗书是她拿出来的，总不可能这时候再说不是谢老爷的亲笔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那二人接过遗书看了几眼，认真道：“这不是谢老大的亲笔。虽然有七八分形似，但是在每个字的衔接处，他喜欢用勾子，这很难模仿。这个字迹有些浮于表面了。”

看来不是，谢蘅接过那封遗书，转过头，挑眉看向柏氏。

“太太可还有话说？”

事已至此，柏氏也只能胡乱解释，遮掩过去了：“许是老爷给错了吧，我也没注意。”

柳月听着她这拙劣的借口，忍不住觉得可笑。

方才她可是说看着谢老爷亲笔所写的。

柏氏为了不被抓住漏洞，迅速转移话题道：“既然这不是老爷的亲笔，就说明他没留下遗书……按照长幼顺序，就应该是嫡长出身的锦儿袭爵。”

说着，她看向谢蘅：“这一点，二郎你不得不认。”

不等谢蘅说话，周围的亲戚已经附和了起来。

“按礼法来说，父死长子承位，的确没错，有法可依！”

“就是，既然有谢锦这个长子在，爵位当然轮不着谢蘅了！”

“谢锦的生母尚且在世，是谢老爷的嫡妻，但谢蘅的生母早就去世了，而且谢老爷也一向偏爱长子，如此看来，爵位的确应该由谢锦继承。”

“……”

柳月听着，看今日的情形，虽然没有谢老爷留下的遗书，但由谢锦袭爵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担忧地看向谢蘅。

谢蘅也是这个家的儿子，从小被冷落就算了，如今还要被扫地出门……这实在欺人太甚！

谢蘅朝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方才看向柏氏，语气平缓：“自然要按规矩来办，长子袭爵，次子分家出去。”

柏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还没完全放下，就听见谢蘅接着说下去。

“但既然要分家，父亲生前并未说明家业怎么分，”谢蘅这才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不如就按照一般的分法，五五开？”

谢锦闻言脸色顿时大变，五五开？他袭了爵，还要跟人分一半家产？这怎么行，那他不是白袭爵了？

苏南玉更是第一个反对道：“不行！凭什么要跟你们五五开？如今锦郎袭爵，整座侯府家业都是我们的。你们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还想占便宜啊？”

柳月站起身来道：“不同意五五开也可以，那就告官去，让官府的人评评理！”

苏南玉十分不屑：“告官？官府的人也管不着谁家怎么分家产吧！”

“闭嘴！”

谢锦见她说话没过脑子，急忙训斥了一声。

苏南玉看向谢锦，还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委屈，怎么了？她又没说错！难道官府还管这个？

谢蘅则是道：“大嫂不知道？官府是有权调解家产分配之事的。”

谢锦和柏氏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一旦报了官，那可真就谁也别想占一点便宜，全部秉公处理！

就这么分家，谢蘅他们要搬家出去，大件的桌椅是带不走的，还能让谢锦占便宜。

因此，柏氏当机立断道：“不必报官了，既然你们要五五开，那就五五开！两兄弟各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