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青并不急着逼迫建武帝写退位诏书，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跟建武帝慢慢周旋，跟那些曾经有负于他的人慢慢算账。

皇宫大内已经尽在掌控，武官自司徒昊被赐死天牢之后便个个噤若寒蝉，文臣叫嚣地厉害，仿佛那文人傲骨当然比刀枪剑戟还厉害似的。实际上，楚元青提剑斩了几个在大殿上，便有人吓得失禁了。

朝堂上面的状况就是如此的不堪，无事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能言善辩，仿佛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供养黎民百姓，有事的时候，个个贪生怕死，生怕做了出头鸟给人打死。

这样便没意思了。

所以，楚元青想了个好玩的法子。

自从兵变之后，先前与楚元青对立的那些臣子，尤其是倚老卖老的老臣子，统统都被他以或轻或重的罪名没入了天牢大狱。

让他们都死在打牢里面实在太无趣了，所以，他下令将他们都放出来，带到校场上面。两人为一组，每人都可以挑选趁手的兵器，胜者为王，活着迎来明天。

到底是在朝堂上朝夕相处多年的同僚，没有人能下得了手，但是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

有年轻的臣子为了活命，将自己的恩师乱刀砍死；也有人选择一死，以成全别人活下去。

拼杀之后，人数锐减一半，楚元青看着满地死尸和血迹，高兴地拍手。

他脸上满是病态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哎呦喂，还以为你们一个个当真多有骨气呢？也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东西罢了，哈哈哈哈哈！行了，都关回去吧，三天后继续。”

“这样的事你若是想做，往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那个老东西退位。”宁妃走到楚元青身边，古井无波的平淡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

“不着急。”楚元青摆摆手，不以为然，“等萧澜她们死在围困之中，让我那好父皇对着他救命稻草的尸体写，也来得及的。或者，不如先让他写一份册封母后为中宫皇后的诏书？”

“莫开玩笑。”宁妃嘴上嗔怪，但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她十六岁入宫，至今已经在宫里头熬了快二十年，大把的时光耗费了，到头来也不过一个妃位。

被婉贵妃和皇后欺压了多少年，如今她们一个接一个地都死了，只有她还好好的。

她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王爷不好了！太子他们打过来了！”

……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家。”楚璃月骑在高头大马上，遥遥望着郢都的城楼上旌旗招展，心中百感交集。

萧澜轻叹一声，不无感伤道:“世事无常。”

楚璃月没有接话，一句世事无常，他的母后没了，一句世事无常，他的皇长兄没了，一句世事无常，他的师父师母也都没了……

离别时的那一抹不舍竟然成了天人永隔的最后一眼。

若是再早早算起来，楚黛远嫁也算的个世事无常。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结果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有掌握住，甚至是他的挚爱，他也差点丢掉了。

他这样算不算很失败呢？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萧澜一贯如常的淡然，不管楚璃月如何，她总是站在他那边的。

他们将兵马驻扎在城外，趁着夜晚的时候，楚璃月带着萧澜和军中精锐去了城郊的山丘上。

“平安冢？”

楚璃月用火把照亮了石碑上的篆刻，萧澜辨识之后便念了出来，问道:“莫非是密道的入口？”

皇室向来是战乱纷纭的所在，所以开国先祖往往在宫殿建在之初，就已经为自己的后人们做好了打算——密道。

晋国皇室也是有的，而且萧澜知道在哪里。

“不错，这便是我楚王宫密道的所在。”在他受封太子的前一天晚上，建武帝将密道的秘密告诉了他。

密道之用，可供出逃，也可供进入。

平安冢之所以叫平安冢，就是因为它可以保平安。但是没人希望它真有被用到的那一天，因为真的到了那一天，楚国皇室便已经是在危急存亡的时刻了。

打开机关，楚璃月命令四人留下守着入口，自己带头走在了前面。

密道设计地十分巧妙，即便上百年不曾被动用，里面也没有异味，只是多了些蛛网，须得稍作清理。

微凉的风游荡其中，即便甬道冗长，他们也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条地道同往何处？”萧澜轻声问道。

楚璃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同样轻声道:“再往前百八十步，应当会出现一个岔路口，往南是御书房，往北是皇后中宫，最终间那一个是议政殿。我们去御书房探一探。”

“嗯，好。”

对于楚宫，萧澜自认是绝对没有楚璃月熟悉的，所以她便听他的行事。

一路上，楚璃月都很紧张，密道的存在虽然是绝密，但是身在皇家的楚元青若是费心打探，也并非没有可能知道。若是被守株待兔，狭小的密道里，别说他和萧澜，就是有着“剑无一”之称的幸无也发挥不出实力来。

幸好，也许是上天相助，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伏兵，偶尔一点响动，也只是蚊虫鼠蚁弄出来的，不足为惧。

到了御书房下面，楚璃月抬手，轻轻扣了扣密道最顶上的木板，那块木板的上面就是建武帝的龙榻。

他的声音很小，应当只有建武帝能听见。

三下为一组，他敲击地很规律。

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点呼吸声会将上面人的反应给盖过去。

咚咚咚！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父皇！”楚璃月压低声音呼喊，片刻的静默之后，顶上的木板被打开，但是只有小小一条缝。

建武帝趴在木板的缝隙边上，用被褥遮住了楚璃月火把上的光。他对着楚璃月蹙眉，手掌五指张开，朝楚璃月晃了晃。

萧澜和楚璃月都懂了，寝殿中五名暗卫。

楚璃月竖起三个指头指向自己，萧澜默契地表示自己去解决另外两个。

就这样商谈妥当，楚璃月把火把递给士兵，建武帝翻身往旁边退开，楚璃月一跃而上，萧澜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