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犹就如魔鬼的诱惑，而那吹拂在耳边的香风，更是令人浑身酥软，也难怪史上诸多王公大臣和帝王将相，都受不了这枕边风，三言两语就能把男人的魂给勾了去。

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而朱阁现在身后背着的，更是祸水中的祸水，要真成了后宫妃嫔，那还得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好在朱阁意志还算坚定，翻了个白眼，闷声道：“你要再这样，我可就把你直接丢下去了。”

慕容妃似乎有些不信，依旧娇声说道：“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舍得？”

少年咬了咬嘴唇，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很别扭。干嘛非要逼自己去做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很好玩吗？我拿你当朋友，你却还是要用这副面具来试探我？过去我可能还看不清，但现在我看的很清楚！”

慕容妃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她没想到自己主动地投怀送抱，换来的却是少年的一顿呵斥。她默默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肩头，如同一只受了训斥的小猫，敏感而脆弱。

“那你要丢下我吗？”女子的声音细如蚊蝇，带着不安与忐忑。

朱阁深深吸了口气，身躯微微一抖，将身后之人又往上提了提，紧紧托住。

“我会骂你，但不会丢下你，朋友不就该这样嘛。”

说完，依旧迈开坚定的步伐，向客栈方向走去。

湿漉漉的街道上，少男少女共持一把油伞，他在前面挡着，所以她才能安心在后面躲着。

二人一路前行，风雨无阻。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忽然用微不可察地声音说道：“谢谢。”

少年微微一笑：开玩笑道：“口头谢谢就算了，你们两姐弟可欠了我不少，我想了想还是以身相许吧，虽然这样我会吃亏点，但收你当个暖床丫鬟还是可以的。”

慕容妃破涕为笑，赏了少年一个大大的白眼，娇憨道：“别做白日梦了，算命的先生可说过我是天生的凤命，就算不能嫁入宫里，母仪天下；也能当个亲王正妃，富贵一生。不然你以为我这名字是白取的吗？倒是你一穷二白，还得摆摊赚钱，拿什么养活我？”

朱阁摇头苦笑道：“是是是，您是慕容家的大小姐，弟弟又刚被封了藩王，今后只会越来越富贵，瞧不上我这山野小子很正常。”

听到少年称呼自己是慕容家的大小姐，女子眼中的笑意减少了几分，但还是故作傲娇的别过头去，轻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朱阁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但并没又再说什么，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确实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好像并不喜欢这样的大雨天气，以前是满身杀气，现在又独自躲着发呆。”

二人初次相遇时，外面也同样下着大雨，慕容妃就是手持斩马长刀，闯进了黑风寨入住的客栈，沿路还顺手杀了两个当时冒充朱阁的“扛棺大帝”和“扛棺仙人”。

现在想来，那两人绝对是时运不济，撞刀口上了。

慕容妃闻言将手伸出伞外，感受着雨滴打落在掌心的触感，轻声说道：“在我六岁那年，我母亲就是死在这样的大雨中的。”

……

朱阁一阵无语，自己这算是精准踩雷了吗？

好在女子并未表现的有多脆弱，反而坦然地回忆道：“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倾盆大雨。那人……和我母亲大吵了一架，吵得非常凶，再大的雷声也盖不过。当时年幼的我躲就在门外，吓得不敢进去。”

“后来二人越吵越厉害，母亲气不过就当众打了他一耳光，随后便拉着我想要逃离那个家。我还记得马车在泥泞崎岖的小路上跑得飞快，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我们一样。”

说到这，女子露出一丝苦笑，而少年也面色变得黯然，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你也知道，大雨天驾车太快不是什么好事。后来……马车果然就翻了，我在最后一刻被母亲给丢了出来，而她却被倒翻的车身给死死压在了下面。”

“当时的雨越下越大，伴着血水不停从车里流出来，我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但我知道必须得先把她给救出来，不然地上的大坑会很快被积水填满。当时，我……很努力地想要把车给抬起来，真的……很努力了。”

“但是我力气太小了，我只能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大喊，希望有人能够听见，希望有人能够过来帮帮我们，可周围除了风声和雨声，什么都没有。”

朱阁默默听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他不知道一个六岁大的女孩，在那样的情况下所感受到的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大雨倾盆下，看着自己的亲人一点点地被雨水所淹没，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女子收回掬水的手掌，苦笑说道：“后来那人终于想起要追过来了，不过可惜，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在说下去，但朱阁知道，这一个时辰一定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慕容妃将脑袋轻轻靠在少年肩头：“有时候，我时常想要是我当时能勇敢点劝母亲留下来，又或者那人没有赌气，而是能早点追上来的话，那结果会不会不太一样。”

朱阁不知该如何回答，已经发生了事，再多的假设也只会徒增悲伤。

见少年不说话，她竟鬼使神差般地重重咬了一口对方的肩头。

朱阁依旧无动于衷。

女子灰心道：“不疼吗？”

少年摇摇头，“疼，但疼得不是肩上。”

她似乎是听懂了，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胸口，凑近对方耳朵，语气平静道：“如果我告诉你，我马上也要死了，你的心也会痛吗。”

少年猛得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去。

四目相对，女子却是狡黠一笑，戳了戳对方的鼻子，一脸天真地说道：“哈哈，骗你的，看把你吓的，不过这也证明姐姐我还是挺招人惦记的，你个小色鬼？”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没有说话。

谎话吗？

是真是假，他还是能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