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式响起,邵国皇城的西南民巷火光冲天。
紧接着轰然倒塌的,还有临城臭名昭著的地下斗兽场。
庆祝游行的人们四散奔逃,一时间,风中飘荡着的尽是邵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充斥着中元的夜色。
风声呼呼。
似泣似诉,宛若冤魂哀嚎,划破了长夜。
雷声滚滚,银线划破了夜的黑色锦帛。
接踵而至的,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地上,嗒嗒作响。
砸在那些隐没于人群的鬼怪的心中。
回荡起莫名的恐惧与心悸。
——是来自地底的恶鬼的叩问。
“咚——”
“咚——”
“咚——”
冗长而沉重的叩门声响起,打碎了时府寂静的夜。
暗处的眼睛被雨水润湿,闪烁着冰冷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叩门的瘦小的白色身影。
夜色沉重得很,黑夜朦胧了人的身形,瓢泼的大雨打湿了女孩的发,湿漉漉地垂散着,看不清她的脸。
风声响得紧,长街空无一人,只有雨声和风声交杂的声音,伴随着规律的、空寂的叩门声。
“动手么?”
暗卫乙隐匿于夜色与屋顶之间,压低着声音道。
暗卫甲神色冰冷麻木,把黑色的面罩往上提了提,冷声道:
“再等等,等人过去。”
一直沉默着的暗卫丙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那道纤弱瘦小的白色身影,思考了半晌,忽然开口:
“会不会是少主啊?”
此言一出,三人皆沉默了。
“唐执。”
女孩稚嫩清冽的声音蓦地响起,不大不小,在雨声中很不显眼。
但对于训练有素的时府暗卫来说,却是足矣听见。
“是少主的声音!”
暗卫乙、丙同时站起来,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冷漠语气乍得有了极大的起伏。
暗卫甲沉默了一会儿,仍旧压低声音道:
“少主孤身回来,我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
暗卫乙冷冰冰地道:
“别忘了我们效忠的是谁。”
时家所有暗卫,明面上效忠于时文瑾,其实全都唯时忧马首是瞻。
暗卫乙丙目光淡漠地看着暗卫甲,丙开口:
“你什么意思?”
暗卫甲没有看他们,视线一刻不离地看着黑夜中的那抹白色,冷声道:
“没有命令,不得妄动。”
暗卫丙静默了一刻,漠然道:
“你是知晓少主的身体如何的。”
以他们的眼力,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足矣见得那道白色的身影早已浑身湿透。
暗卫甲的手微微收紧,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等。”
三人平日皆是话不多的人,此言一出,无人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时府门外的那个人。
一柄白色墨竹伞面的油纸伞蓦然出现在了夜下的时家前院,向大门的方向移动。
借着朦胧的灯笼烛光,隐隐可见持伞者是一名少年。
“唐执来了。”
暗卫乙淡淡道。
“唐管事。”
立于门两侧的家丁恭恭敬敬地向少年行了个礼。
“打开门。”
少年深黑的丹凤眸清清冷冷,一如他的声色。
“……是。”
“吱呀——”
沉重的朱门打开了。
时忧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来。
“少主。”
唐执蹲下身,垂眸看着浑身湿透的时忧,清肃肃的一声低唤。
唐执并没有把自己的外衫给时忧,他清楚得很,自家的小主子有多爱干净。
时忧缓缓站起身,唐执便也跟着起身。
小姑娘伸手拉住唐执的外袍,温润一笑:
“我还以为你想让我死在外头。”
明明是个子才到唐执腰间的小丫头,不咸不淡的语气愣是把立在两侧的家丁吓得一个激灵。
唐执垂眸。
“抱歉。”
时忧微微眯了眯眼,低笑一声:
“带我进去吧。”
“是。”
唐执跟在时忧后头为她打伞,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也不在意,临走时瞥了两个家丁一眼,语气平淡:
“自己下去领罚。”
家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朝时忧看过去,目光中流露出畏惧,只得恭敬地行礼:
“是。”
唐执正要带着自己的小主人离开,便感到自己的袖口传来一阵轻落落的拉力。
时忧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上滑落下来的雨水,漆黑的桃花眸透着温和的笑意。
她没有看他,瞥了两个家丁一眼,淡笑道:
“不必这些许麻烦了,他们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时忧缓缓道:
“管好嘴即可。”
唐执目光淡淡,闻言眸底掠过一道深意,会意应下:
“是。”
时忧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唐执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时忧的房间在时府的最南面,偌大的时府,从大门走过去要费些时候。
唐执有意照顾着时忧的步履,看着小姑娘身上湿透的白色衣衫,唐执眸底微沉。
“少主,可否让我抱您过去?”
童影穿着身绿恐龙睡衣,把系统画面上显示的位面实况投屏了。
自己窝在米色的懒人沙发上盘着一双小短腿大爷似的看戏。
手里捧着温牛奶慢条斯理地喝着。
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调转镜头,饶有兴致地去看时忧的反应。
他这宿主,最是克己复礼。
有很重的洁癖。
童影随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一个蓝色的晶屏便出现在空中。
童影恹恹地压着眼帘,伸出一根细白手指往下划,翻了翻位面“时忧”的简介。
重新抬眸看向时忧,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待人疏离的淑女,为了不崩人物人设,该怎么办呢?
时忧黑白分明的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唐执,眼里染着薄薄的笑。
黑得纯粹的眼瞳幽邃得宛如深海,轻易便能让人溺进去,深看不得。
唐执直视着时忧的眼睛,眸底朦胧不清,只是静静地等着时忧的答复。
诡异的静默后,时忧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
“麻烦你了。”
唐执微微俯身,顺从熟练地将时忧抱起,放在一边的肩头上,一手持着伞,语气不明:
“小主人客气了。”
时忧从善如流地趴在唐执肩上,那副自来熟的顺从模样,看得童影眼皮轻轻一跳。
这厮……
倒是出乎意料的能屈能伸啊。
唐执抱孩子的手法很熟练,技巧也好。
他走得很快,但是时忧在他的怀里一点也没被颠着。
时忧低眉笑得更深,漫不经心地道:
“是个当哥哥的好料子。”
童影闻言看了眼散落一地的资料,想起了他刚查到的时忧的背景,想套点话:
“您还有哥哥呢?”
时忧懒洋洋地扭头换了个方向趴,慢悠悠地道:
“你很闲?”
童影对时忧的嘲讽习以为常,对此置若罔闻。
他咬着吸管,笑得微微痞气:
“不过是想关心关心小阿瑾。”
时忧微微垂眸,鸦羽般的睫毛盖住了眸底的晦暗,散漫地道:
“童影,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骚。”
童影舔了舔虎牙,难得反击,笑道:
“骚不骚的,您不是感受过吗?”
时忧危险地轻眯了下眼,嘴角笑意渐深:
“长本事了?”
童影get到危险信号,立马秒怂,放软了声调:
“错了。”
时忧倦怠地敛着眸,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竹沥苑。
“惊语、拂莞。”
唐执走到院落里,淡淡唤了声。
两个和时忧大约同岁的嫩黄裙衫的小姑娘应声打着伞从屋里出来,看到唐执怀里的人,惊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少主?!”
唐执把时忧抱进屋内,将时忧放到床榻上,便对惊语和拂莞道:
“小少主淋了雨,你们准备好换洗的衣衫、热水。”
两个小姑娘看了眼笑吟吟的时忧一眼,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应声道“是”,便默契地分工明确地准备东西去了。
唐执进屋后目不斜视,向时忧微微倾身行礼:
“少主,我先退下了。”
时忧轻轻颔首,面上的笑浅了几分。
童影见状不禁挑眉。
正是伏月,黄梅雨天,夜里也是闷热得很。
时忧刚淋了雨,这会儿又有些发汗,身上粘哒哒的很不舒服。
时忧“啧”了声,想将湿透的外衫解开,转眸瞥见唐执,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从容地将手放下,时忧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语气微微淡了些:
“看好时妍脂。”
唐执没有问什么,出了门后轻轻将门关上,从善如流地应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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