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伍可定便抓紧时间主持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城关县部门或乡镇的领导,县上领导她一个也没叫。本来他昨天晚上就想通知县委各位常委前来开个紧急会议的,但后来他又考虑到这些县委常委们,大多数都是家在东城的,昨天晚上恰逢周末,搞不好这些常委们当时正抱着女人办大事呢,如果自己的电话打过去,通知人家马上就来开紧急会议,那样岂不是太没有人性了吗?因为伍可定一贯是崇尚自然生活的人,而自己这次却要做一个违背自然的人的话,那岂不是太悲哀了吗?而正是基于以上的考虑,伍可定才毅然决定主持召开这样一个小范围会议,既然现在省里也没有给东城市和县里任何一个正式通知,所以伍可定就觉得还是应该不能把这领导要来的气味透出去,而且他只需要把自己对各部门的要求传达下去,同时也以县委下发文件的形式,要求各部门和乡镇按自己提出的要求,在两天时间内将基层组织建设和扶贫工作重新检查一遍。她再三强调,工作务必要做细做扎实。在此次会议当中,尽管伍可定并没有明说这次会议的目的是什么,但参会的领导都已从她的神情和语气里感觉到一定要发生些什么,要不然大清早的开这么个会干啥?会议一完,领导们便纷纷行动去了。
伍可定自信地笑笑,他相信自己这么正式地通知了,同时还以下达县委红头文件的方式再次强调了,所以在正常情况下,他基本估计没人敢在这事上耍儿戏了,如果还有人想玩,那就只能说明,除非他不想在城关县混下去了。
而说起来伍可定为啥要这样做这件事情呢,按人家伍可定的逻辑思维来分析,那就是这样的,这世间的事情啊,总是有那么奇怪,现在的事你要是按常规来办的话,恐怕这效果连一半都达不到,如果你一反常态,那效果好得连你都觉得惊讶,这就是伍可定最新的逻辑思维了,总而言之也就是一句话,尽量少按正常人的方式出牌。
伍可定到城关县任职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关键就是他在关键时刻下了一盘反棋,一盘妙棋。
伍可定来城关之前,城关是没有书记的。老书记黎也是上面派来的干部,他在城关只干了两年,就在城关县县长吴跃临和县委常务副书记梁必成的斗争中选择另辟蹊径,在任命和提拔干部方面大肆收受好处,最后却把自己也给送进了看守所里边喝咖啡了。而黎这一进去,城关县的班子一下成了东城市的热门话题。按常规,县长吴跃临接任书记的可能性最大,他在城关工作了18年,他从一个小秘书一步一步干到了县长的位子上,论资历,论水平,论方方面面,他都是当然的接班人。但常务副书记梁必成不服气,他上蹿下跳,硬是给城关搅了一团浑水。梁必成学历比吴跃临高,懂的东西相对也就比较多,加上梁必成已经是研究生学历,原来又是从东城市委下来的干部,很多优势当然是吴跃临所不能比的。但正因为这样,这城关的两虎相争局面却难住了东城市委。其实也不是难住,当时的情况伍可定最清楚,主要是市委内部根本没法平衡,暂时不得不搁下来,后来市委这样通知:县委这边由梁必成负责,政府工作由吴跃临主持,遇到难以调和的事时,市委出面做仲裁。这样搁了半年,城关的班子基本就瘫痪了,东城市委急了,这才韩信乱点兵,这才想起在同泉县这边县委、县政府评议成绩最好,当时在同泉挂职刚满两年的伍可定,让他担当城关县县委书记此任,或者这样的结果对东城市委来说,将是一个最好的平衡和妥协的结果了。
按东城市原组织部部长、现任主管组织的郭副书记的话说,让伍可定去城关县任县委书记也只是过渡一下的,他认为伍可定的性格很好,大智若愚的,做事情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而恰恰这样的性格倒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因为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做出了好成绩他不会翘尾巴,但如果他做事情出了差错,他并不会一味地和自己过不去,他只会在失败的基础上找出缺点,然后在保证不出错的情况下,干出一番惊人的成绩出来。而且,郭副书记还十分看好伍可定,在他看来,只要这个伍可定在城关县只要不出差错,就算干不出成绩但千万别捅娄子就好,因为这是个培养伍可定成长的过程。
但大多数不为人知的事情是,东城市市委副书记郭宗仁这样提携伍可定,其根源却是因为伍可定前妻郭业红父亲郭德铭的缘故,郭德铭原来是东城县县委副书记,而这个郭宗仁是时任东城县的组织部长,而正是出于这样的渊源,才让郭宗仁真正认识了伍可定,同时也了解了伍可定的为人处事的能力,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关系,伍可定的顺利挂职,以及顺利到城关县任县委书记,都是因为有了郭宗仁的帮助,才能够有了伍可定的今天;虽然如今郭业红已经不在了,但昔日的情分依旧还在,加上郭宗仁和伍可定又都是一个十分怀旧的人,所以就让伍可定在自己的仕途之路上越走越好。其实,此时伍可定还是比谁都清楚的,自己之所以能有机会到城关县任县委书记,也是郭宗仁抓住这个当前城关县委和县政府主要领导人不和的机会,特意给自己找了个难得的机会让他到下面来镀金的。
伍可定来城关后,发现这里的干部基本分成两派。一派跟吴跃临,一派跟梁必成。不用说,吴跃临的实力要大得多,伍可定觉得这很正常,县上大小也是个官场,官场自有官场的规则。伍可定从政多年,发现官场里很重要的一门学问便是站队。站对了你可能步步高升,飞黄腾达,站不对恐怕就……但伍可定很快就发现了不正常。不正常是吴跃临已给很多人许了愿,包括原县委办主任欧庆斌,吴跃临当初就曾经许他接任县统战部长,然后跟着进县委常委。在这城关县待的时日长了之后,伍可定随后又听说,在当初县委书记空缺的这半年里,吴跃临就曾经拿了不少人的好处。当时吴跃临一定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所以才会这么大胆。
然而,聪明的伍可定虽然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伍可定却没有说什么,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因为对于这种有或者没有的事情,他基本上就当它没有,他一贯都是执着地认为,这种事情应该是纪委监察部门应该去认定的事情,而他在自己任期之内,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有次会上县长吴跃临提出调整部局级班子的事,说现有的班子都是黎书记上任后调整的,现在班子矛盾很大,有些部门已严重老化,不调整就会影响全县的工作。而伍可定当时就推说自己刚来不久,对情况还不是太熟,过一阵再说吧。过段时间吴跃临又提了出来,说干部交流也是党的政策,没有一个好的干部队伍,如何能把全县的工作搞上去。这个时候已有很多关于吴跃临的传闻,有些甚至涉及他跟伍可定的关系,伍可定蹙起眉头问,现在的干部队伍不好吗?我觉得很好。然后他把目光转向梁必成,老梁,你说呢?而梁必成接过话什么都不想便马上说道:“伍书记,我认为啊,这上任一届书记就调整一届班子,我觉得这种做法很不好,很不利于干部队伍的稳定。”
听到主管组织的县委副书记都这么说话,伍可定才趁热说道:“老吴啊,既然现在主要领导的意见不统一,这事就先搁下,等时机成熟再上会研究吧。”
很快整个城关便嚷起来,说吴跃临拿了钱却不办事,说得好好的,马上就给安排,现在却不言不喘了。风声嚷得市上都听到了,城关县组织部长何伟光主动来找伍可定谈话了,说城关的部局级班子也该调调了,不调不利于团结。伍可定说,我对城关的干部两眼摸黑,你让我怎么调?部长说,你多听听老吴的意见,他是老城关,对情况熟。伍可定说,管组织的是梁副书记,他也不主张调,我刚去就调班子,这样影响不好吧?伍可定一语三关,组织部长也不好说啥了。
伍可定这一坚持,就坚持到了现在。
按说吴跃临这时该自省,该检讨自己的行为,至少应该收敛一下,可他始终认定伍可定在城关待不过两年,城关迟早还是他的。他甚至在下面公开这样讲,搞得全县人心惶惶,不知究竟该以谁为中心。伍可定不能容忍了,他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公开讲,党管干部这是原则,干部的调整与否这是县委考虑的事,政府应该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此话一出,全县哗然,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听出,这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伍可定向县长吴跃临发威了。
于是,那些对吴跃临还抱有某种希望的人,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城关的干部队伍,不知不觉中开始向伍可定看齐,谁都想赶在伍可定动手之前,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伍可定亲自主持安排县里各部委、办、局的工作,这些现任的领导,谁敢不积极?谁敢在这风头浪尖上犯这趟浑水呢?
散会后,伍可定叫住城关县民政局局长邓树林。邓树林是位老同志,搞了一辈子民政工作,他已向组织部打了退休报告,要求尽快退下来。伍可定猜想这与副局长黄天雨有关。黄天雨是吴跃临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最早是吴跃临的司机,在城关有关人事的诸多传闻中,黄天雨当民政局长的传闻声最响。
伍可定走到了邓树林的身边问道:“邓局长,今年县里扶贫开发的具体情况你掌握吗?”
这时,邓树林有些为难地说道:“说具体项目由黄局抓,他只掌握个大概。最后他说要不我把黄局叫来,给您汇报?”
听到这里,伍可定便对这个城关县民政局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个大概了,于是伍可定便回答说不必了。
紧接着,伍可定给邓树林倒水的时候,突然说道:“老邓啊,你的申请提前退休报告我看了,但我没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时候,邓树林有些不明白摇摇头,但他吃惊的表情还是让伍可定捕捉到了。于是,伍可定便顺着说道:“老邓啊,你回去好好想想,县委打算从你们老同志里选几个德高望重的,扩大到县级班子里来,好些地方需要你们老同志继续发挥作用啊。”
伍可定说到这儿不说了,他只是显得很随意地说道:“老邓,你喝水吧。”
而伍可定这么一客气,倒是让邓树林一下慌乱了,手都握不住杯子,他真的是一时有点吃不准了,于是邓树林赶紧起身说道:“伍书记,我这就去整理材料,晚上我给你送来好吗?”
伍可定笑笑,此时伍可定相信自己的笑是应该可以打动人的,果然邓树林不那么慌了。看到这个样子,伍可定才说道:“你是老同志、老领导,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好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邓树林走后,伍可定忍不住笑了,随后他又叹了口气。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人变得如此畏缩的呢?莫非是因为这个吴跃临干得好事不成?搞得这些人一天到晚不思进取,只是想着怎么溜须拍马,其实这提拔老干部的想法他刚来城关的时候,他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且如今这样的想法还越来越强烈,城关有十几位像邓树林这样的老干部,熬到最后只想要个副县级待遇,可黎书记没替这些老同志解决待遇的问题,却把自己给送进去了。吴跃临更不想解决,伍可定在一次跟郭副书记汇报工作时,就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郭副书记很支持地说道:“可定呀,我原想是让你到城关锻炼锻炼的,没想到你一去就抓了城关的根本。行,市委这边我做工作,你把人选尽快定下来,但不能太多。伍可定说,我明白,多了就不叫提拔而叫照顾了,我可不想照顾谁。郭副书记会意地笑了一下,说放开干吧,只要你觉得能投入。
伍可定能不投入吗?城关是个40万人口的大县,30个乡镇,占地面积居全市第一,财政收入却是倒数第一,有一半以上的乡镇还在贫困线以下。一想起这些,伍可定的心就沸腾了,好像有股子热血在奔涌。
这时,莫东胜走到办公室来了。莫东胜说基层组织建设的点已选好,考虑到省委杨书记是顺路了解,点就选在沿国道的几个村子。说着他便把选好的点递给伍可定,伍可定没看,他此时担心的是扶贫项目,一旦扶贫项目出了问题,组织建设搞得再好也是闲的。他说道:“东胜,你把扶贫办主任叫来,我们还是把扶贫的事多准备准备。
莫东胜很快去了,不大工夫他和扶贫办徐智菲主任一块儿走了进来。徐智菲是位30岁刚出头的女人,人长得很漂亮,也很会打扮,刚才开会时她还穿着套裙,这阵就换上了牛仔裤。伍可定发现,徐智菲的腿长得很美,修长而挺拔,加上穿了牛仔裤,更衬托得弹性十足,尤其她高翘的臂部,更是女人骄傲的资本。幸亏自己那天才和潘秀蓉解决了生理问题,要不然,在这样的女人面前,难保自己不产生啥幻想。
徐智菲见了伍可定,还是很有些拘谨,人未说话,头上的汗先下来了。伍可定说,坐,徐主任你把今年几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说一下。
徐智菲战战兢兢坐下,翻开笔记本,一项一项说起来。伍可定听到中间,插话问,水窖工程现在落实了多少?徐智菲说了个数字。伍可定问都符合标准吗?徐智菲利索地答了一声,水窖工程是今年省上对城关的重点扶贫工程,取名叫“山区取水”扶贫工程。城关30个乡镇,有20个就居位山区,人畜饮水相当困难,老百姓常年靠窖水生活。山区的水窖就跟地洞一样,不但渗漏大,而且水质也很差,一旦天不下雨,有一半的牲畜就会渴死,县上每年都要拿出大笔资金解决农民的生活用水问题。“山区取水”扶贫工程总拨款600万元,计划在两年时间内给山区农民每家每户修一个水泥窖,这项工程要是抓好了,可谓给山区农民造了福。
徐智菲汇报完,伍可定又把养殖的事问了一遍,徐智菲回答得还算让伍可定满意。伍可定觉得心里不是那么太空了,刚想跟徐智菲交代一下汇报材料的事,手机却响了,伍可定一看是个非常熟悉的号码,按了没接,但手机顽固地一次次响起,这让伍可定不能不接了。他刚接了线,同泉县招商办主任杨玉梅就在那边高声唤她可定,伍可定再想调低声音,都来不及了。杨玉敏以为伍可定没有听到她说话,所以就一口气说了好多,直把他脖根都说红了。沙发上的徐智菲听得清清楚楚,她故意低下头,装作看材料。莫东胜忙说徐主任,我们到办公室去谈吧。徐智菲有点不乐意地站起来,但也是没有办法,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伍可定,虽然她很想知道和伍可定通话的女人是谁,但让她遗憾地是,人家莫东胜已经走出去了,出于无奈,她也只好赶紧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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