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朝捏紧裙摆,心口酸涩无比。
“姨母回去了,你也好好回去,知道吗,你好好的,姨母就好好的。”柔妃看李明薇,笑着说:“星弦。”
李明薇被柔妃突然叫了个表字,下意思嗯了一声。
柔妃对着他一直都叫的十一,或十一殿下,大了后陌生了,对着他都是进退有度,把规矩两个字刻入骨髓了。
柔妃对着李明薇没有一贯的柔柔弱弱,如同一个长辈吩咐他,“你可以替我将朝朝完好无损的,送到沈简手中吗?”
李明薇走上去,王恐忙举着伞落到他头顶。
柔妃依旧笑着看李明薇,从怀中摸出手帕包着的东西递过去。
李明薇接过,觉得轻飘飘的,不知是何物。
柔妃说:“本就是你的。”
李明薇疑惑。
说罢,柔妃侧身抬手抱住阮今朝,拍着她的背脊,“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们所有人,对你都是心服口服的,你要相信,大是大非之前,朋友是朋友,敌人也会是朋友。”
柔妃说完最后的话,自己露出欣慰的笑意,扭头朝着殿门走去。
阮今朝双脚如注入水银,完全迈不动步子,目光跟着柔妃,嗡动的嘴唇一直叫这姨母。
李明薇慢慢掀开包裹着的东西。
就见是一对小孩子戴的小银铃铛手镯。
他脑子轰的一声。
这是他小时候带的,皇嗣们都有一对小银镯,都会带到五六岁,李明启用的是他的,李玕璋说他是福泽的星星,福泽浸润过的物件,最是吉祥,给套在了李明启手上。
李明启除开咯吱咯吱的笑,就是走跑身上会有细细的铃铛声,一听就知道是他来了,后面大了还不愿意摘,被柔妃打得哭唧唧,来抱着他哭,说自己是捡来的,抢他东西还打他。
李明薇抬眸,就见柔妃对他微微底身行了一个礼。
李明薇瞬间捏紧手中小银镯。
柔妃,这是在托孤。
她是要把李明启托付给他。
疯了吗!她对李玕璋干什么了!李玕璋对着后宫嫔妃都是能不得罪使劲捧着的!
李明薇捏紧手里的小银镯。
又不是他亲弟弟,托孤个什么!他是冤种吗!
柔妃微笑看雨幕中的二人,慢慢转身,提着裙摆迈出了宣政殿宫门。
阮今朝闭眼,背后响起李芳的声音。
——“柔妃不尊陛下,禁足宫中,非陛下亲口下诏不得进出,外者不许探视,违者忤逆大罪论诛,一应用物降为才人品阶。”
阮今朝听着这话,眸子朦胧一片。
这话熟悉的,她都要跪下了。
感觉身边的人要动作,阮今朝惊声,“别。”她抓着李明薇胳膊,将他拉着一步步带出宣政殿。
李明薇不明白,想要挥开阮今朝的手,“旨意传出,十三怎么办?你拉着我去哪里!你姨母和我没关系,我弟弟出事了,你们都玩脱。”m
阮今朝深吸口气,看要冲回去的人,她平稳着声气,“李明薇,什么都别管,你好好活着就可以了,知道吗?”
李明薇从未听过阮今朝哀求人的语气。
阮今朝望着跟前的李明薇,忽而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恳求地说:“李星弦,活下来,我们都要活下来,你也要好好的,不要去过问这件事,也不要去责问陛下,更不要偷偷摸摸去看我姨母。”
李明薇僵住,阮今朝说:“什么都不要管,你只要活着,就是帮我了,”
阮今朝感觉背上有无声的轻拍,就听着干瘪的声音响起。
“十三难受的时候,就喜欢我拍拍他的背脊,我不打会安慰人,你是父皇夸赞过的好姑娘,你哭的人,很瘆得慌。”
李明薇有些干巴巴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好哭的,大内什么离谱的事都能见到,我说了,我不怀疑你。”
阮今朝热泪一滚,“就因为你父皇说我说是好姑娘?你就不怀疑我?”
李明薇轻轻的嗯了一声。
阮今朝笑出声。
真的是听爹爹话的乖娃娃,换成李明启就是面上说的好记住了,背地使劲搞。
她当初为何就笃定李明薇是坏人,李明启最喜欢的人,怎么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呢。
李明薇说:“淑妃很聪明,罚了她,这件事就是过去了。”
阮今朝啜泣,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李明薇……”
她出口就是止不住的声音颤颤,“你要活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要给我们报仇。”
阮今朝松开他,慢慢倒退。
她望着李明薇,眼泪已经让他模糊的看不清跟前的人了。
“我、我来京城前做了个梦,梦到我们都死了,十三死了,我哥死了,我死了,阿简死了,谢家死的去七七八八,只有你活下去了,所以,我相信,你肯定能苟活道最后……”
“贺瑾的父亲,最爱说明哲保身方是上策,你的夫子也是贺家人,所以肯定教过你这个道理,什么都不要管,当一个看客。”
李明薇阮今朝不对劲的话吓着,“你别胡来!”
阮今朝深吸口气,背着手,拉出个笑,却比哭还刺痛人心。
“李星弦,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不要多管闲事,我,我若是知道姨母还是跪了,我肯定不努力和你做朋友……”
“放心,不胡来。”阮今朝摆摆手,“我回去了,我夫君还在家里等我。”
她上辈子还不够胡来吗,最后不也死的渣渣都不剩下了吗。
李明薇看吓得捂嘴的程然驰,“去送她,务必交到沈简手上!”
程然驰哦了一声急急跑上去,跑了两步,又掉转头去夺王恐手中的伞。
“弟妹,今朝!”程然驰说:“打伞,会着凉的。”
阮今朝仰头,摆手拒绝头上微乎其微的庇佑,她已经被淋的身心透寒,“不必,我身子骨好的很,就算是响雷下来了,我也扛得住。”
她看程然驰,“遮好你自己才对。”
她一步步朝着黑漆漆的宫道走。m
五年。
还是回到了最开始了。
“弟妹!”程然驰跟着追。
阮今朝什么都听不见,一步步艰难朝着外面走。
“我说了,我不打。”阮今朝侧眸看程然驰。
程然驰说:“这把伞看似我抢来,实则是对方也觉得你是最需要的,今朝,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不该淋雨的人。”
阮今朝眼泪又要落下。
“亏得沈简今日没有来,不然瞧着你留金豆子,非得心痛的救都救不回来。”程然驰将伞落到她头顶,“你很厉害,衬的周围都是无用废物,一群废物也有半个你的能耐吧,我废物,可我会下毒啊!”
阮今朝说:“你这安慰我笑不出来,回去守着你的顾喜吧。”
程然驰说:“她睡着了我献殷勤做什么,她也看不见,还不如把你送回去,让沈简记个我的好。”
阮今朝扭头看他,程然驰说:“好了,实话是司南离京之前,来大内找过我,求我不论何时,只要你出事,一定要把你全须全尾放到沈简手里去。”
“司南?”
程然驰啊了一声,“你哥突然就给我跪了一下,我那是一点没犹豫,一个头就给他还回去了,我还以为他杀人,是先礼后兵的。”
阮今朝听着哥哥的名字,渐渐的眸子回光,“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还说,陛下要搞死你,就让我把他毒死,他来偿命,你不能有事。”程然驰笑笑,“他来偿命,肯定是说了的,我记得牢牢的。”
他揽着阮今朝肩头,手中握住的伞柄大半落到她头顶上,“走了,回去找你的沈阿简了。”
***
李明薇返回殿内,就见李玕璋砸了枕头在地上,气得半死坐着床榻上。
李明薇火得打翻花瓶。
花瓶落地的空隙,李玕璋声音响起,“你那柔嬢嬢,居然,居然自个给了自个一巴掌!她走出去,都会认为是我打的!谢家最疼老幺,不得把金銮殿的龙爪扯下来挖我脑子!”
李明薇僵住,“不是你打的吗?”
“我敢打她!”李玕璋直接站了起来,声音震房梁,“后宫那些活祖宗,我敢打谁!我说话重些就敢嗷嗷哭,屁大的事能念三五年!”
李明薇凌乱了,李玕璋气得跺脚,“她进来就跪着怼我,还搬出你皇祖父,我气得不成,让她起来说,可能火了点,语气不大好,伸手去拉她,她以为我要打她,自个朝后缩,还把花瓶弄到了,吓得我……”
李明薇仰头看要气得上天的父皇,“那你关她做什么!”
李玕很脏胡子抖动,“不然我能打回去吗?我不关她,等着谢家人进去问她始末吗,今日在宣政殿发生的事,只要我们内里的人不认,外面不管如何传,都是招摇生事!你是不是蠢!动动你的脑子,哎哟,越大越笨……”
李玕璋气得踹被,“哎,我就寻思李明启那狗啃的劲跟着谁学的,就她娘!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明薇看气得嗷嗷叫的李玕璋,“回答我,你关着柔妃意义在哪里?”
“我是皇帝,她打皇帝,我不能关她几日禁闭了?”李玕璋叉腰看儿子,“关着他,你弟弟在宫外就有忌惮,谢家也不敢贸动,阮今朝最近气焰太大,我不借力打力,她难保要被人利用带勾里头去,一个个以为自个能耐玩了,和我斗,吃奶去吧!”
李明薇仰头看父皇,“你觉得十三会乖乖屈服!”
李玕璋戳李明薇脑门,“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去拦着啊!拦不住,我就把他一起关着了,他关着就会老实,就不会坏事!”
李明薇眯眼。
李玕璋说:“你如果不能让他老老实实呆在王府,我就用我的办法,让他老老实实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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