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言洒脱至极将酒水一饮而尽,将小酒盏杯子口朝下晃了晃,温和笑着说:“周大姑娘可满意了?”
周筌还未说话,谢宏言举着手中的小酒盏转了转,“周大姑娘可有发现,咱们所坐的这里,盛酒之物同别的桌不同?”
周筌适才就已发现了,她说:“想来是怕敬酒的人太多,将十三殿下喝醉了,他性子有些急躁,应是安置宴会的人……”
说着这里,周筌眸光一顿,这次的宴会已经被李明启临时接手了,谢宏言笑笑说:“因为十三没什么酒量,他霸道爱闹内里却是格外听话,在外头,有他不熟的人在,以死相逼让他来一杯他是都不肯的,他不大能喝,因此宴会上他在的桌子上,都是这小酒盏,这酒水也是不醉人的果酒……”
就是阮今朝也能整两杯自己走出去的,谢宏言看上面静静盯着李玕璋和李明启抢猪蹄的人,“襄王殿下觉得喝酒伤身,因此对着十三始终都是默默护着的,所以,我奉劝周大姑娘一句,不管陛下和您家里人怎么给你出谋划策保驾护航,千万不要对十三起来了歹念,不管这两兄弟如今怎么置气,那是人家两兄弟的事情。”
周筌垂眸看着手中的小酒盏,“谢大公子自个的家务事都还未料理好,还是有的清闲心,我周家——”
“料理你,也是我的家务事。”谢宏言放下手中的酒盏,“你能在周闻身边活到今日,定不是蠢货,我是劝你,否则真的动起来手,我都不知道今朝会不会和十一联手,把你全家灰飞烟灭。”
说罢,谢宏言起身朝外走。
那头,阮今朝和谢宏美说的开心,有人拍拍她的肩头,她脸一冷,看清楚是谁又是打趣起来,“哟,白大郎君怎么来了,等等,葫芦兄弟这是失宠了,还是水土不服了,怎么换成你跟着了?”
不是他吹,穆厉要是和葫芦掉水里了,谢宏言肯定选葫芦。
白马叹息,“我就是劳碌命不是,这不是我面生吗?我们家大公子让您还有沈世子去下谢家,随便把襄王和十三殿下也叫过去。”
谢宏美疑惑的蹙眉,“我们家大公子?”他眯眼,“我家大哥,何时变成你们穆家的了,你别给我乱说话,这里人多嘴杂,一会儿我大哥被扣上个联络外邦的罪名,我打死你。”
白马深深的看了眼谢宏美,“你大哥难道我家主子走的不近。”
谢宏美啧了一声,“那不是奉旨不得不去吗,你把我大哥送回了我谢谢,多少差路费你只管说,我们谢家保证不亏待你们这些人,到底你是程国人,就回了啊。”
白马拍拍谢宏美的肩头,“别怕啊,以后谁打你,天王老子都可以打回去,有人给你当靠山。”
谢宏美哦了一声,“我打穆厉也可以吗?”
白马:……
阮今朝沉默了下,仰头看白马,“来,你来给我露一手,怎么把襄王弄到谢家去?”
白马表示我只是带话的,剩下的你来,调侃说:“这世上还会有你阮今朝办不到的事情了?如果有,沈世子也能坐到,您那位夫君,在秀都干了多少事,咱们都门清。”
阮今朝:……
一个时辰后,一群人在谢家门口聚集。
阮今朝望着谢家的门庭,阴沉沉个脸,不是想着谢宏言回来了,简直是一点都不想进去。
什么叫一颗耗子坏了一个锅汤,这个就是。
沈简对着李明薇恭敬的做了个请,“我怎么敢骗襄王呢,是大公子说的有事关两国的大事,让您必亲自来,说的是穆厉有手书给你。”
听着穆厉的名讳,边上的李明启直接跺脚,跟着就是呀呀呀几嗓子,沈简冷睨他一眼,抬脚给他踹过去,让他闭嘴不要闹腾。
李明启抬手抓李明薇衣角,“你笨得很,不要和那坏东西玩。”
李明薇扯回衣袖,“我不是笨,我是蠢,花了二十年看清楚身边是个畜生不如的。”
李明启瘪嘴,沈简说:“差不多得了,在谢家——”
李明薇直接了当,“那我走?”
沈简哽住,抬手作了个请,卑微地说:“襄王,您当心脚下,慢慢走,您能来谢家一躺,是谢家祖上积德了。”
阮今朝见委屈巴巴的李明启,柔柔他的脑袋,“你看,你哥都愿意和你说了。”
李明启一根根数手指,哀怨地说:“滚、死开、畜生、白眼狼、来人把他叉出去,这些叫说话的话,你是不是对说话有什么误解?”
阮今朝心疼,“你哥明明对着人说话挺客气的,怎么对你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不然我帮你揍他一顿如何,你夫子以前就嘴贱,这不是打乖了吗?”
跟着的勇叔上手推阮今朝,“你当襄王是沈简那好说话的。”他看李明启,“你别听你表姐的话,你就好好粘着就好了,我旁观者清,襄王真的不管你了,今日宴会还会许你挤着了?”
阮今朝打了个响指,“正是这个道理。”
众人前前后后入内,就见谢宏言正站在正堂的屋檐下。
沈简叫了声表哥,谢宏言背着手微微颔首,算是给唯一需要问安的人行礼了。
李明薇:……
还是真是身份水涨船高了。
谢宏言看着人都来齐了,清了清嗓子,声音慢慢浸润着冷意起来,“几位可算来了,倒是让我等得都要亲自去请了。”
沈简心道:那不是李明薇不好骗了,最后还是李明启直接来硬的把人给强推出宫门塞上马车。
谢宏言对阮今朝招手:“今朝,到我这里来站着。”
阮今朝乖顺的蹦上台阶,谢宏言就说:“你就乖乖站着这里,若是一会儿害怕害怕就进去坐着。”
说罢,谢宏言眸光陡然一遍,沉声说:“诸位,瓷兰此前有些私事,因此不在家里许久,不料这中馈权出去了,家里有些蠢货就翻出了些浪花,惹出弥天大祸得罪几位了,今日我既回来了,就给几位个交代。”谢宏言朗声,“传我的命令下去,谢府此刻开始,上上下下都给我呆在屋子中不许出来,谁敢探头直接打死丢出去喂狗!“
“白马,你吩咐人把谢家所有进出的门都给看着,不许任何人传递消息出去,若是抓到了,不需要带过来,直接打死,若是主子们屋里的,不管是谁,直接捆起来丢回娘家去,即便那个人是老太太,也给我照捆照丢不误!”
谢宏言火气渐渐而起,声音更加冷起来,“去,把二公子和薛黛给我带过来!”
白马大声应诺了个,抬手一挥,带来的人有条不紊按照吩咐办事。
“里头位置小,四位就在这里稍微站着些。”谢宏言背着手,“反正,这些事,除开今朝以外,你们都是相关的。”
很快,谢宏瞻就被带了过来,谢宏瞻先给李明薇拱手行礼,再走上前,似启唇了几下,最后只是唤了他一声,“大哥。”
谢宏言嗤笑一声,“大哥,我可是担不起了,我看是我叫你大哥才对,谢老二,我不在家才多久,你就敢越过我先成婚了,怎么是觉得我谢瓷兰没人要了?谁给的你这泼天的狗胆,来毁我的名声!”
谢宏瞻只是说:“大哥要知道始末,我必然告知。”
谢宏言丝毫不把谢宏瞻放在眼中,“谁要听你的始末借口,就是十三那没脑子的东西,也做不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李明启歪头:“嗯?”
沈简瞪他一眼,抬手放在唇角,示意他闭嘴。
谢家的小火龙回来了,看不顺眼的都要烧干净了。
谢宏言盯着谢宏瞻,“薛黛呢?不是让她也来吗?怎么,她敢忤逆我了?这才借住在我谢家几日,就敢给我玩当家主母的款了?”
谢宏瞻开口,“大哥……”
谢宏言昂首,语气咄咄逼人,“谢宏瞻,你这个瞻,祖父和你父亲,是希望你做事瞻前顾后些,你遇事就躲,有难就跑,我就当你是逼祸心,也算是在朝堂立足的法子了,现在倒是敢和谢家对着干了?我当时离京是如何交代你的!”
谢宏瞻知道大哥彻底怒了,艰难开口:“大哥说了,若是您音信全无就去寻襄王帮衬,朝政的事不论大小事关谢、阮、沈,务必去和玉安商议,绝不能带着十三胡闹。”
“你还记得?”谢宏言声音大了起来,“吓得都觉得这谢家是你的天下,怎么,你是不服气我这个嫡长孙了,还是觉得自己得了传胪了不得了?是个同进士了,我这个进士的兄长在您眼中,是不入流的?”
谢宏瞻被谢宏言几句话骂的脸色苍白,“大哥——”
“大哥?”谢宏言低笑一声。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却是在李明薇身边停住,侧眸带着笑意看他,“李星弦。”
李明薇从未见过这样的谢宏言,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到底要做什么,以至于被叫了名,也没回神。
李明启抓着李明薇手腕,上前半步,“谢瓷兰,你要做什么?”
谢宏言笑意更深,“谢瓷兰也是你叫的?你还没爬上那个位置,就开始给我搞君臣班子了?关着门,你进了谢家门,就别犯了我的底线。”
李明薇直觉感觉不对劲,反手摁住李明启的手腕,直直的盯着谢宏言,示意他有话就说。
谢宏言看他回神了,颔首说:“李星弦,咱们都是做哥哥的,今日我就告诉你怎么收拾不听话的弟弟。”
“我这个人吧,最不喜欢下面小辈不听话,不管是隔房的弟弟,还是表弟,我说了不听,犯了我的底线,我都是能吓得去狠手的。”
说着,谢宏言忽而手臂一挥儿。
站着屋檐下的阮今朝惊声:“李明启!”
站在旁边的李明启唔了一声,紧跟着就看着一刀白光过来,他吓的呼吸一滞。
李明薇整个人脑子都没回过神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出手,察觉冷冽白光是何物时,眼疾手快把李明启提着衣领拖到后面。
奈何还是不及时,让李明启的脖子见了血。
李明薇皱眉低骂,“谢瓷兰,你发什么疯!”
李明启吓懵,捂住脖颈使劲沿着喉咙,呆呆的盯着手握匕首,朝他挥舞而来的人,“表哥,你做什么!”
这瞬间,李明启对谢宏言所有的信任彻底土崩瓦解,难以置信:“你杀我?”
李明薇抬手将李明启护在身后,“谢宏言,你脚底是大宜地皮,我脚下是你谢家府邸,关门囚亲王,举刀杀皇子,穆厉敢不敢为你军临城下我不知道,但你的九族死在他来之前。”
沈简急忙上去看李明启,见他脖颈只是被划了一刀,瞧着流血渗人的厉害,抓着衣袖给他按住。
奈何他们的人都被隔在了外头,这里都是穆厉给谢宏言的人。
他们太信谢宏言。
“别怕别怕。”沈简抬手护着李明启,难得对谢宏言动了怒,“谢瓷兰,李明启要打要杀,也有人来动手,你别太越俎代庖,要死你别拉上我。”
这真的诛九族,他安阳侯府就是转折亲!
李明启摇摇头,“夫子我没事。”他看冷着脸和谢宏言对盯的人,“李十一……”
李明薇眼神都不给他,冷泠泠说:“闭嘴。”
谢宏言看着沾血的刀,抓着匕首刀柄掂量几下,“李星弦,瞧着没有,对付不停话的弟弟,就是要见血,不是随便打打就完事的,得让他知道,他的命谁做主,这个家谁是老大。”
李明薇眸子一缩。
谢宏言盯着皮猴子的表弟,满京城只要是看着这两兄弟长大的老人,谁不知道李明启野蛮的厉害,就是仗着有个不是亲哥,却拿他当亲弟弟的受宠皇子吗。
本来以前就能彻底收拾下来,李明薇那眼睛就不知道怎么长的,就是觉得小孩子顽皮正常的,是大人们太小题大做小家子气。
这几年沈简被气势又气火,偏偏动手一打李明启,跟着就要在朝政上被穿小鞋,自己舍不得打,又不许旁人来打,自己被这人惹火了,就自己气着,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谢宏言传授收拾弟弟的方法,“李星弦,你就拿着这刀,你给李明启脖子上窟窿眼,他还敢跳一下,我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最笨不会骂人,端着君子做派舍不得追着他打,你的斤两他们没耳闻,我是深深有耳闻的,你身边的侍卫功夫底子如何,我也不介意直接关门在这里来一场,比较个高低。”
“所以,用一句你此前说过的话,你要是教不好李明启,我来给你教,我保证能把他教成我如今的模样,你若是能在他身上,在看到一点野狗德行,都不需要你诛我九族,我亲自给你一个个杀。”
“李明启是你纵容出来的,你嘴上不认,心里给我有些数,你要是再不把他约束好,当年的冬猎之事,只会重新上演,不信你自己等着瞧!”
李明启捂着脖子,看阴冷目光打过来的谢宏言。
谢宏言语气越发不客气,“李明启,你嘴上说着最喜欢你这个哥哥,可看看现在呢。你一举一动都是在说,这个哥哥可有可无!”
“仗着大家宠你,你就把答应所有人的话抛之脑后,是,我们对你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你哥哥的话,也是强人所难吗,他对你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要乱跑,跑之前说去拿,你因着这事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谢婉腹中的孩子,你为什么要你哥来动手,你的胆子呢,拿去喂襄王府的锦鲤了吗?再看看你送到秀都的策论,差点没让我和你夫子,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你哥教你的,你是全部都当耳旁风了?”
“整日除开骂人打人就不能学点好的,你夫子好好一个贵公子,现在因为你风评变成什么模样了?背后都说他鸭子发疯满街嘎嘎叫!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那么,我们要什么,你给不出全部,也给我给出一二来!”
“李明启,现在这句话,你给我拿着命记清楚。”谢宏言刀尖对着他的面门,威胁十足,“若是今后再让我知道你和你哥唱反调,打他的脸,气得他回去闭门思过,不管我身在何处,我都会堵上谢家九族,把你一刀刀片了,把你的骨头全部剁碎,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以前混|账的时候,你若是要看看,我是不介意的!”
李明启捂着脖子,被吓得呆住,看李明薇一副顿悟的眼神过来,吓得朝沈简背后缩,“李星弦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血浓于水,我们一起吃过屎,夫子,夫子!”
沈简也觉得李明薇眼神不对劲,这莫不是被一番话点的真的要把李明启活埋一次吧,“襄王,襄王,借用我家勇叔一句话,你卖我个面子……”
谢宏言而后再次看向李明薇,把手中的匕首递过去,“襄王殿下看到了,这才是见血,你那个不过是出气,而且就是气到了自己,你这弟弟的性子,便是一副觉得自己无错的,你这置气的模样,谁都不舒服,下次记得用到。”
李明薇伸手去拿匕首,沈简快他一步,躲过匕首丢的老远,把着李明薇肩头一顿猛摇晃,抬手拍拍他的脸,使劲搓了搓,“襄王,十一殿下,醒醒、醒醒,不要听这等蛊惑之言,你弟弟多乖巧懂事了,你下了刀,最后悔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李明薇推开沈简,“你不要碰我。”他看向李明启。
李明启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跪了下来,抓着李明薇的手,“你不能把我埋了,给我一窟窿眼,和把我埋了结果是不一样的,埋了就没有了,你是最心疼我的对不对。”
李明薇摇摇头,表示奉承对他是丝毫无用的。
谢宏言见着李明薇知道怎么收拾人了,转而开始第二个目标,他盯着吓傻的谢宏言,对着旁边抱着手的人沉沉说:“白马,给我把谢宏瞻腿断了!”
白马哟了一声,他可喜欢谢宏言大开杀戒的样子了,在秀都把穆厉收尾时候,那是动手动的东宫上下都喜欢他。
多说什么,直接砍不就好了,谢宏言很直接,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所以,把所有和穆厉对着干的人,找合适的借口全家端的干干净净。
端人全家端的穆厉都看不下去了,谢宏言只是说,现在心软,他日这些人就会化身毒蛇回来报复他们,一席话说的穆厉一个字都不敢继续说下去。
用半个月就平息了所有秀都的内乱,直接让东宫所有人,有事直接越过穆厉去和他说。
白马摆手,两个侍卫立刻上去把谢宏瞻摁住,他还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大公子,你确定我就真的来了。”
“断,我谢家还能养不起个断腿的公子了,嘴给我堵上,别让我听着叫唤。”谢宏言毫无犹豫,
他看李明薇,现身说法,告诉他怎么收拾人。
“你断李明启一次腿,你觉得他还敢乱跑吗?你是他的兄长,没有起到教养的职责,反倒是责怪不敢真的动李明启的沈简,自己的问题要别人承担,你是皇子也是兄长,有点担当的好。”
李明薇再次目光默默的移向李明启。
对,就应该狠心给这李明启见个血,这样日后也不会在闹出任何事情来了,李明薇内心越想越觉得可以,反正李玕璋也想揍这人想了好多年,连着柔妃都恨不得打死了。
见血不大好,活埋就可以的,直接丢棺材放土里,让他知道什么就六亲不认!
李明启被李明薇的眼神吓得后退,沈简赶忙护着人,“襄王你不要乱来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你别胡来啊,十三还是个孩子,谢大蛋,你别挑拨离间的!你弟弟混|账,不代表十三殿下混|账!找陪葬还拉十三了!”
沈简说着,目光看向阮今朝,“今朝,你不说两句话吗?”
阮今朝目光盯着谢宏言身上。
哇,这才是谢家的嫡长孙!太霸气了!这才是她阮今朝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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