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听到殿中论及自己,反倒不便擅入,可若是装作听而不闻,又未免有些骄情。正在为难,姬春山声音响起:“承天,我姬氏规矩与众不同,别说是你,便是我姬春山,哪次议事,不被骂个狗血淋头。”
说话间,姬春山与一名修士并肩掠出大殿。这修士生得皓首苍髯,瞧来比姬春山竟是老了百岁,此老足蹬布鞋,身上穿了件灰朴朴的袍子,分明是凡界老朽,哪里有一丝仙修气像。
但此老既然能与姬春山并肩而行,身份可想而知,且原承天身边四位修士见到此老,都忙不迭的上前拜见。原承天这才相信,此老果然是姬氏春字辈的大修了。
仙修之士若到了仙修境界,真可谓是收发自如,若想深敛锋芒,自是小事一桩,而以原承天目前修为,瞧不出这老者的境界,也是不足为奇了。
在仙修界中,若是瞧见一名修士容颜苍老,大致可断定此修得道甚迟,若非仙缘不足,就是仙基甚弱,几乎是十拿九稳。但此老相貌如此苍老,为何却能有这偌大成就,则着实令人难测了。
原承天忙上前屈膝道:“辅族周氏弟子承天,拜见两位长老。”姬春山怎容他跪拜,忙上前托住。笑道:“承天,你来的正好,春水兄这几日嚷嚷着说我安排不公,定要见你一面,方知根底。”
姬春水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眼,却不说话,此老的目光也是平平,哪里会给原承天丝毫压力,可原承天禅识强大,早就瞧出此老的与众不同之处来。
原来此老身周的气流运转速度,要比寻常修士略快一些,就好似此老本身竟为一团虚无之物,故而灵气流动不受阻碍。又像此老身上开了无数的孔洞,那灵气自然可穿行自如了。
原承天知道这定是一门极精妙的仙修神术,修士全仗灵气修行,那灵气吸纳得越足,修为自然越高,这位姬春水身周灵气流动速度略快,或可说明此老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比寻常修士略强了。
自己的紫罗心法号称昊天第一**,其妙处在于可随时修行,而姬春水修行的法术,与紫罗心法可谓异曲同工,虽不能说超过紫罗心法了,两者之间,其实已相差甚微。
姬春水一边瞧着原承天,一边默默点头,姬春水则是笑盈盈的瞧着他,一脸期待之意,又有几分兴灾乐祸。
看来他是极盼姬春水见了原承天之后,就此改变主意,收回前言,岂不是赏心乐事一桩?
果然那姬春水脸色渐变,头点得越多,脸色越是难看。虽然说仙修之士心境极高,大可喜怒不形于色,可在自家府第,倒也没必要那样事事小心。
就听姬春水嘿嘿道:“凡界修士,凡界修士。”将白眼一番,转身径直回到殿中。
姬春山不以为忤,拉着原承天便行,来到大殿之中。原承天将目光一扫,只见此殿甚为宽阔,就算是万人聚会,也不会有丝毫拥挤之感。
此刻殿中约有三四十名修士,除了姬春山与姬春水外,另有金仙修士二人,太虚境界修士五人,其余修士皆为极道之修。诸修或坐或卧,形容举止皆是随意之极,哪里有寻常修士那般的法像庄严。
原承天暗暗称奇,姬氏果然是上行下效,既然姬老祖不拘礼数,就将族中修士,也带得一个个散漫起来。不过姬氏这些年在姬老祖的带领之下,一日日强大起来,所辖地域横跨白原南土,这番成就也是有目共睹。
姬春水入了大殿后,就随意寻一处坐了,左手轻拍身边一根玉柱,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这时殿中其他修士的目光,则是毫不客气的扫将过来,恨不得将原承天瞧个通透。除了那五名太虚修士生怕伤了原承天,不敢大放灵压之外,那些个极道之修,其目光可算是肆无忌惮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以仙修之境抢去仙会的一个名额,姬氏诸修只怕个个不服,就算拗不过姬老祖与姬春山,可心中腹诽则是免不了的,今番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是在所难免。
原承天倒也坦然,以他的四重风月之体,加上仙禅双修之识,于极道大成之修的目光灵压,自然是毫不在意。
忽见姬春水的一根手指在那根玉柱上轻轻一点,一名独坐大殿东北角的修士便抬起头来。
此修身穿白袍,正是五名太虚修士之一,手中捧着一副画卷,一直在那凝神细瞧,此刻将画卷一合,就向原承天招了招手,含笑道:“在下姬秋池,今日得见承天道友,心中甚是欢喜。听闻道友福缘无双,手中法宝皆一时之选,更兼侍灵众多,不知可有此事?“
原承天心中明白,姬秋池分明是想说,自己能得姬老祖与姬春山的青睐,靠的不过是法宝侍灵罢了,此论虽不能说是强辞夺理,却也是略失公平。但别人既然如此想,自己徒负奈何?
便将头微微一点,道:“在下手中法宝倒也略有两件,平常斗法,亦失不得侍灵相助。“
姬秋池一脸恍然大悟之状,不免有几分造作,点头道:“果然如此。只是我等修士平时与人斗法,自然可用尽手段,但在仙会之中,却是法则森严,承天道友不可不知。”
按理说原承天初到姬府,就被姬秋池如此刁难,大违待客之道,但姬氏弟子平时论事,向来都是直言不讳,心中所想,不过是为了姬氏公益,因此就算言辞凌厉了些,其他修士也觉得理所当然,就连姬春山也是神情不变,犹在那里微笑倾听,毫无维护原承天之意。
原承天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今日免不了会是一番考较,而无论是口舌之争还是较技斗法,那都是躲不过的。而自己的每个举动,皆被那姬春水瞧在眼中,若是稍有差池,自己被人耻笑也就罢了,却连累了姬老祖和姬春山要受人指责。
但今日毕竟又不同于寻常争斗,其中方寸,端看自己如何拿捏了,这又算是对自己的另一种考验。
于是原承天缓缓揖手,道:“晚辈正愁于仙会法则模糊难明,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才是。”
姬秋池笑道:“好说,好说。仙会之中,只可动用法宝法诀,除此之外,举凡灵偶侍将侍灵皆不可出战,甚至对暗宝的使用,也有诸般严格规定,此为紧要之事,还请承天牢记在心。”
原承天深施一礼,道:“蒙前辈指点,承天自该铭刻于心。”
诸修见原承天举止从容,应答有礼,又兼原承天气度着实不凡,自然就生出几分好感来,但此人修为究竟如何,却需试一试方可知晓,都好奇的瞧着姬秋池,看看此人究竟会给原承天出了怎样的难题。
姬秋池道:“道友此刻是仙修中乘,而仙会召基在即,别说升至极道初修,哪怕是达至大成之境,也是难了,这便是说,若由承天出战仙会,少不得要越境诛敌,但不知承天可知越境诛敌有几大难处?“
原承天不由一愕,自己自重修以来,几乎每战都是越界诛敌,有时会觉得甚是棘手,有时则是顺风顺水,而每战对手不同,自然也不可类比参详,斗法之妙,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又哪里去想过越境诛敌有何规章可寻?
以原承天的经历来看,姬秋池此番话不过是庙堂之论,奈何对方境界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来,又是自己的前辈,自己又怎好直言相向,便道:“承天虽也历战不少,只恨灵慧不足,一直浑浑噩噩,实不知越境诛敌有几大难处,前辈若肯指点,承天感激不尽。“
姬秋池连连点头道:“少不得要教你,你可记住了,那越境诛敌,首要之难,在于承受灵压。“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口中则道:“愿闻其详。“
姬秋池道:“对方境界既然高过你,自然灵压强大,你若是受不得对手的灵压,又如何对敌?可你的境界既比对手弱了,想在灵压下取巧,又谈何容易,因此若没有修成奇妙心法,承受不得对方灵压,则斗法必败无疑。“
原承天道:“前辈此言甚是。“
姬秋池道:“老祖与春山长老选你出战,想来自有道理,但承天道友的对手,毕竟是极道之修,而仙会之中,各大仙族精英尽出,因此你所遇之敌,**就是极道大成之士了。“
原承天道:“的确如此。”
姬秋池声音转冷,道:“因为在下颇想瞧瞧,承天道友对灵压的承受究竟有何妙法。”
原承天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这名太虚之士,是想亲自上阵一试,自己修为再强,又如何能承受太虚之士一击?
但转念想来,姬氏弟子再无理,也绝不可能当着姬春山之面,将自己诛杀于殿上,看来姬秋池就算想亲自出手,也必有分寸了。
话虽如此,可面对太虚之士,原承天又怎能不感到压力如山,但对方话中,句句指向姬老祖与姬春山,自己若是退绪半步,那就是削了姬老祖与姬春山的颜面了。
当下道:“承天能得前辈出手相试,可不是几辈修来的福缘,但请前辈手下留情。”
姬秋池哈哈大笑道:“留情自然要留情,可少不得要试出你的根底来。”手中画卷徐徐展开,那画中忽的涌卷起一道黄沙,向原承天滚滚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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