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也不去救,就立在炉边,瞧着火中的小鸟沉‘吟’,就见红光一闪,正是玄焰出了金塔。
玄焰叫道:“主人,好心有好报,这小鸟失陷在这炉火之中,你怎不出手救它?”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玄焰,你来的正好,你瞧这炉中之火,究竟为何物?”
玄焰奇道:“火便是火,哪里还能是别物。”说到这里,就是一顿,显然是瞧出了这炉中火焰的异处,又道:“奇了,这火怎的冰冰凉凉,毫无一丝热意?”
就在这时,人影又是一闪,自是猎风忍不住也出来透气,她也不瞧玄焰,只顾着悠然道:“今日且看玄焰出丑。”
玄焰道:“本老人家哪里出丑?不就是先前没瞧出这火的异样吧了,是了,这炉中之火,瞧来虽是火,可也不是火,不过这物事的名字,却有一个‘火’字,猎风,你倒是说说,此物究竟为何?“
猎风嗤然一笑道:“你这是在打哑谜吗?也罢,猎风自认玄承不足,若论此其他事来说不定就输给了你,不巧的是,偏偏这物事我却认得,此物就叫做业火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物的确就是业火了,人若杀气过重,就会惹下煞气来,而这煞气将临之前,若有机缘,则会业火降身,你若能承受得了业火煎熬,或可不受煞气之苦了。这小鸟也不知犯了何事,竟受这业火煎熬,说来也算是小天劫了,所谓业报自受,这小鸟所犯的天劫,旁人又怎能帮得了他?“
玄焰道:“难怪主人不肯出手救他了,这好人若是救了,自是好事,这恶人,不对,这恶鸟若是救了,就是逆天之举了。“
原承天笑道:“玄焰,若这世间只有‘好恶’二字,倒也省心不少。要知道业火焚身之劫,人人皆可能承受。你刚才说,这火焰冰凉,可我的感受却与你不同,这业火焰力‘逼’人,连我也差点经受不住。“
猎风点头道:“猎风也是如此。“
玄焰奇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主人与猎风也是恶人?天道也太不公平了吧。“
原承天轻轻叹了口气道:“此次我在七寒海中,诛杀妖修无数,虽是在我瞧来是迫不得已,可在天地看来,这诛杀妖修之举,也不过是为了一已之‘私’罢了,因为这业火虽是这小鸟的劫数,在下也是感同身受,或为天地示警之故了。“
玄焰道:“这般说来,这小鸟虽受业火煎熬,也未必就做过什么恶事了,比方说这小鸟一生食虫无数,在小鸟看来,自是天公地道之事,可在天地看来,说不定就是杀生。那么这小鸟究竟是该救还是不该教?“
原承天道:“这业火与煞气不同,那煞气或可借助他物消解,这业火却只能自己消受了。“
玄焰叹道:“原来还是救不得了,可惜了这只小鸟了,倒也生得可爱。“
就见那火中小鸟转向原承天,便发悲鸣,其音娇滴宛转,令人不忍多闻。原承天瞧得不忍,叹道:“我虽救不得你,却也未必只能袖手。“说罢轻声念出梵心诀来。
这业火既然是由心而发,若想消除此火,自然首要在于定心执念,而唯有心境定了,方能痛悟昔日之非,并以此向天地陈情。
仙修之士,最擅定心执念,因此纵有业火梵身,亦可定心消解,故而业火之劫并不被仙修之士放在心中。可灵禽异兽,又怎有修心之术,因此最易受这业火所伤了。
如今原承天念出这梵心诀来,这小鸟的焦燥之心就可大定,说不定就能静心澄虑,消除此火了。
果然,这梵心诀念到第三遍时,小鸟已然有所领悟,不再只顾着振翅挣扎,而是低头鸣啾不已。就见那炉中火焰,却是慢慢弱了。
等原承天念到第七遍梵心诀时,小鸟周身散发出这道白光,其目光再无一丝不安焦燥之意,忽听“扑“的一声,炉中业火终于熄灭了。
小鸟喜极,就绕着原承天飞了数圈,口中唱个不停,原承天就算不懂此禽之语,必知道它是在表达感‘激’之意了。
便笑道:“你既受业火天劫,可见往日之事,必有大错,不过只要能决心痛改全非,这次劫数反倒是个历练了,你这就去吧。“
小鸟就将头点了又点,忽的振翅而起,哗啦啦飞向高空,很快就不见了。
原承天救此小鸟,也不过是随手而为,怎能放在心上,这时抬头瞧了瞧这座大殿,只见大殿匾额上写着“罪己殿“三个大字,不由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鸟应该觉察到煞气将临,故而前来这罪己殿痛悟已非,由此引发业火焚身。引发业火洗刷煞气,亦是消煞方法的一种,只是此方法的风险却是不小,刚才这小鸟若无原承天相助,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自己虽配有消煞灵液,又修成风月之体,可这煞气究竟是非隐藏其身,却是不得而知,不如就到这罪己殿中试试因果。
猎风亦瞧见这大殿之名,心中亦是惶恐不定,她前世为求长生,不惜沦为鬼修,却不知在天地看来,此举是非便是罪业,今生追随原承天,可谓是东挡西杀,虽是心中无愧,可在天地眼中,又是怎样的情景?
只有玄焰天真烂漫,见到这大殿雄伟壮丽,心中欢喜,抢先“嗖“的一声,就窜了进去。
原承天与猎风各怀心事,缓缓步进大殿,这大殿虽然高有逾百丈,殿中亦极是广阔,可高楼大殿,未免有森森之感。好在那大殿四周设有灯台,虽是年深久远,可那台上明灯,仍然是明亮如昔,将殿中物事,照得纤毫毕‘露’。
就见大殿偏左首放着一架屏风,屏风上绘就一图,图中有一座小院,正值和‘春’天气,小院中‘花’树盛‘花’,树下有一石桌,上置纹枰一副,有两位老者,一个穿红,一个穿白,正在那树下对弈。
院外则是一驴一童,那童子约有六七岁年纪,就倚着小院上的竹篱上贪睡,驴子则在篱外草地上食草。
这副画笔画皆工,一物一景,无不出神入化,那两老儿中,穿红的老人安然端坐,想来棋势甚佳,而穿白的老者则是面容紧张,一手揪须沉‘吟’,一手拈着一粒黑子,双目紧紧的盯着棋盘,可见棋势堪危。
而童子的贪睡之状,‘毛’驴食草的悠然之情,皆是跃然画上。更奇的是,那院中树上有只小鸟,瞧来与刚才的炉中之鸟依稀仿佛。
这画中的小鸟虽与刚才那只相似,原承天倒也没怎么在意。他的目光自是被那画中的棋局吸引了。
仙修之士中善弈者不可胜数,只因棋道最可修心定‘性’,原承天于弈棋一道,自然也是略知一二。后来因他喜欢独自苦修,于此道也就不曾细加钻研,不过以他此刻玄修境界的灵慧,这棋中玄机,又哪里能瞒得过他?
既是置身天阙之中,那么处处皆是机缘,如今入得殿来,首先就瞧见这棋局,又哪里能错过了?
细看那棋局,黑棋一方果然是危机四伏。
就见黑棋的的一条大龙,从左上角杀将出来,直奔中原,可是那白子早就暗伏无数手段来,是以这一路冲杀,就引得伏兵四起。这黑棋大龙虽然泱泱大观,然而却无一眼,这就好比那仙修之士与人斗法之时,却被人堵住了灵气之源,自是凶险之极了。
好在黑棋亦有一枝奇兵,就伏在中腹一侧,看来也并非全无手段。这就好比黑棋有件法宝,虽是早祭于天空,可与法宝的灵识联络却不通畅,总要与这法宝联络上来,方可再现这法宝的威能来。
此时若有妙手,则两枝人马就可安然会合,天下大势,尚难定论。只是这中腹局势纷杂,稍有不慎,不光这黑棋大龙要被尽数歼灭,就连那腹侧的伏兵也要受‘波’及。因此这下一步事关双方生死,不可轻忽了。
这屏风上的画面虽是闲雅,可因这棋局危机四伏,原承天瞧得可是胆战心惊。猎风与玄焰对这弈棋之道一窍不通,猎风倒是耐着‘性’子在一旁闲看,玄焰早就‘乱’窜起来。
可是这大殿虽是宽阔,却无一物惹眼,此殿虽名罪已,却无法台香案,也实在瞧不出如何施法。那玄焰逛了一圈回来,神情郁闷,瞧见原承天仍是凝神于棋局,更是觉得越发无聊了。
原承天细思良久,已替这黑棋想出一招了,他心中左右盘桓,推演出几十种变化来,终于算的透了,于是就将目光向那棋盘上的一个‘交’叉点望去。
他的目光既然瞧定了此处,则禅识不免就随之而动,忽听得“啪“的一声,那棋局中赫然就多了一粒黑子,正是原承天目光瞧定了的所在。
此子落定之后,那屏风上的画面便为之一变,首先便是那穿白老者手中棋子已然不见了,此老的神情也一改刚才的凝重之情,变得得意洋洋起来。再去瞧他对面的红衣老者,则是扶枰而视,将一双老眼睁得老大。
虽然这画卷变化起来,原承天倒也不以为奇,这天阙之中处处皆是玄机,这样的画卷之变实属小道了。
就在这时,就听得“格格“声响,那大殿的中央就升出一个香案来,此案上有香炉一尊,炉中‘插’有两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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