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原承天的本体相比,灵偶这几天在虚魂道的日子算是逍遥得多了,索苏伦自作主张,先免了原承天的劳役,原承天每天最主要的任务也就只剩下与索苏伦谈丹论道。
平心而论,若是能将三头魔将的监视视而不见,与索苏伦的会面交谈其实颇为愉快,这种清闲的日子,原承天怕是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二人会面既多,话题自然也就不局限于丹道上,原承天为免暴露玄承,大多数时间都是静听索苏伦说话,索苏伦虽一生浸淫丹道,可是此人惊才绝艳,对修行诸项事务,就算谈不上精通,也颇有几分了不得的见解。就连原承天也常常忍不住真心赞叹。
有时索苏伦与原承天分手之后,仍是兴致勃勃,觉得在虚魂道中能与原承天相遇,实是平生之幸事,可静心回想,却发现原承天其实也没说出什么来,然而既是如此,为何自己却又觉得与原承天言语投机?此中奥妙,实难索解。
其实这个道理一点既透,一个人绝大多数时侯,是听不进别人的言语的,越是才气横溢之辈越是如此,索苏伦与其他天才一样,缺的并非对手,而是一名听众罢了。
原承天老于世情,自然深明其理,所以在索苏伦面前,他自是听得多,赞的多,而说的却少,这种谈话技巧放之四海而皆准,原是凡界常理,只是因魔界人之生性真率,像原承天这样乖巧的人极其少见罢了。
不过时日一长,索苏伦也难免好奇,忍不住要追问原承天身上的种种奇异之处,原承天早就备好腹案,不管索苏伦提出何种问题,都是对答如流。
索苏伦曾问道:“阁下年纪极幼,为何丹道如此高明?“
原承天的回答道:“在下相貌虽稍显年轻,那也只是因为早年误服丹药之故,其实在下的年岁早就过了百年,只恨在下痴迷丹道,反而误了自身修为,是以至今不过是灵修而已,索兄千万以在下为戒,丹道固是要紧,也不可误了自身修行。”
如此转守为攻,又趁机体现出对索苏伦的一片关切之情,索苏伦除了感激涕零,又怎还有话说?
然而与索苏伦相处越久,原承天就越是左右为难,他接近索苏伦的目的,不过是想寻机将其击杀,可现在他的心里已渐渐将索苏伦引为知已,不知机会到来时,自已能否下得去手。
原承天与魔界的恩怨,自然是不死不休,可具体到索苏伦身上,又觉得这种恩怨淡了许多,而索苏伦的性格,实可称得上天真烂漫,对原承天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这样一个人,又该如何狠下心来?
可索苏伦毕竟是魔界中人,一旦他的仿丹制造成功,素长老必定会联合六宗大修,联手打开虚魂道,到那时,一众修士来到虚魂道,必会引发一场大战,若在此之前将索苏伦击杀,虚魂道中的魔修群龙无首,反抗就不会那么激烈,也会少死许多人命。
如此看来,索苏伦又是非杀不可了。
这一日与索苏伦分手,原承天回到营地,迎面遇到李副队长,李副队长一见原承天,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原承天知道因自己近日来与索苏伦关系密切,营地里诸修早将自己视为敌人,只是诸修在黑衣魔修的高压之下,纵对自己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李副队长性格刚直,哪里能忍得住,虽然黄万里屡次劝他,可他一见到原承天,仍是没有好脸色。
原承天对李副队长的冷脸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心里欢喜,他早就决定,一旦本体送来虚魂仿丹,他第一个会将此丹交给李副队长,所谓患难见真情,这李副队长在虚魂道这种绝地,仍不愿对魔修低头,这样的好伙伴又到哪里去找?
眼见李副队长身影消失,原承天正在心中感叹,忽被一人拉住衣袖,将原承天拉进一间石屋里。
传送台工程浩大,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完成,是以众修在施工之余,也各为自己建了间石屋,以供平时调息之用。
原承天看清拉自己进屋的是黄家商队的林队长,忙上前见礼。
林队长所建石屋有门有窗,屋中也是陈设齐全,此人平时虽是话少,倒也行事仔细。
林队长请原承天坐下,神情神神秘秘,原承天心中疑惑,便不开口,静等林队长说话。
林队长一开口就道:“小道友好本事,来这里没几日,就和这里最重要的魔修攀上交情,小弟好不羡慕。”
原承天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讽,嘿嘿干笑而声,仍是不说话。
林队长见原承天的神情有些不快,忙道:“小道友莫要会错意了,小弟的确是真心羡慕,此间事情一了,别的人不敢说,小道友定然是会随那索苏伦回到魔界去的,这样的际遇,岂能不让人羡慕?而我等的结果却未可知。”言罢郁郁。
原承天越听越奇,可一时间摸不透林队长的心思,便含糊应道:“能去魔界又有什么好处?”
“小道友竟不知魔界的好处?这倒是奇了,别看众人都说魔界如何恐怖,其实那些都是妄语,不过是那些宗门之士拿这些话欺骗众人罢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林队长倒是知道魔界的好处了,在下正要请教。”
林队长笑道:“小道友年纪太小,自然阅历不够,魔界其实与凡界一样,都是有山有水,并无多大区别,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对我等修士来说,学了魔修心法虽然未必就能长生,可寿命比起在凡界的修士来说,可就长得多了。”
原承天故作恍然道:“原来修行魔修心法有这般好处,可是在下听说魔界之士残酷无情,欲想取得上位,就必须将上位的人杀死,这样你争我夺,哪里有平静日子好过?何况魔修们以仙芽为修行之基,那些修为弱些的岂不就要倒霉?“
林队长连连摇头,笑道:“小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位争夺与我等何干?那是魔界上层人物的事情。魔修虽以仙芽为修行之基,那也是针对我等凡界修士,魔修之间,就算是吞了对方的仙芽,对修为也没有多大帮助,这一点至关重要,小道友一定要牢记。”
原承天怎能不知这些最浅显的事情,然而仍是一副大悟之状,道:“这么说来,只要能修得魔修心法,那魔界竟可称得上是天堂了。”
“虽说不是天堂,也可差不太远了,不过关键一条,就是要有机会修得魔修心法才行。”林队长目光灼灼,一脸期盼之状,
原承天已隐隐听到林队长的弦外之音,只是仍然装作不知,感慨的道:“早知如此,就该向索苏伦求恳一二,说不定他念在与我的交情份上,就将魔修心法相赠了,只是这此事又该如何向他提起?”
林队长连声道:“对极,对极,以小道友与索苏伦的交情,必是肯给的,而据我冷眼看来,这里唯有索苏伦才是真正来自魔界,其他魔修,就连那名灰袍修士,只怕先前也是凡界之士。索苏伦在这里定是一言九鼎。”
原承天静静的瞧着林队长,只瞧得他神情发慌,然后原承天一字字道:“这么说来,林队长是想让我求来魔修心法,再传给你了。”
林队长慌忙摆手道:“这私赠魔修心法,实是魔界的大忌,凡界修士若想修得魔修,必得魔界之士同意方可。这件事可开不得玩笑,纵算小道友拿来魔修心法,小弟也断不敢接受。”
原承天道:“这样说来,可就为难了,那在下该怎样帮你?”
林队长刚想开口,忽然立起身来,先祭出法言,将石屋四周先设了禁制,在虚魂道中动用法术,着实有些费力,设制禁制在凡界只能算得上是极小的法术,可在这里林队长却消耗甚剧,坐回来时脸色竟有些苍白了。
原承天不动声色,可是心里早就快喷出火来,这林队长平时沉默寡言,哪知道心里却这般不堪,然而细细想来,人为求生存,原来就是要不择手段,林队长不愿死在虚魂道中,那也是人之常情。
林队长布置以毕,这才道:“其实小弟对魔界也算立过微功,只可惜当初与小弟联络的魔修却不在这虚魂道中,小弟的功劳也因此不能为魔界所知,小弟其实是想请小道友将此情转告索苏伦,想那索苏伦定有安排。”
原承天心中剧震,所谓为魔界立过功劳,那么反过来说,这林队长竟是做过对凡界不利的事情了。本来这种事情,林队长绝不可能对别人谈起,可自己现在无疑成了索苏伦的红人,自然人人都以为自己日后必会前往魔界,而林队长也是因此,将自己视为同道中人。
“却不知林队长所立所功为何?”
林队长嘿嘿笑了几声,道:“小道友莫非忘了我们的商队在沙虫暴中的情形?”
原承天心思电转,立时想到了黄家商队在沙虫暴中受损之事,那件事虽是有些蹊跷,可原因至今也难以察明,如今原承天自是心中雪亮。
“原来商队损失车辆,竟是你捣的鬼!”一个人怒喝着扑了进来,竟视石室四周的禁制为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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