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弟子引着卫渊来到拨给他的洞府,洞府不大,一应使用之物已经配齐。洞府前半部是个院落,后部在岩壁之中,有一座修炼室,下接灵脉。
卫渊先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天功,果然增加了两万,其中一万是长眉所赠。这些天功都在卫渊预料之中,并无惊讶。
虽然身在北地时无法即时更新天功,但卫渊对于能得多少天功大致心中有数,上下相差不会超过一千。不过从最终天功看,龙鹰还是比想象中要强一些,得的天功也比预想的多。
得了这许多天功,卫渊本来想的是先还一部分债务。不过他觉得这事最好先问过玄月祖师,等他出关,由他定夺比较好。
沐浴更衣之后,卫渊就离开洞府,前去探望张生。
张生住处并不远,此刻正在书房中凭窗读书,沉静而专注,侧脸线条优美流畅得如同在微微发着光。
卫渊进入书房,本来都走到张生身边了,但被她一瞪,只得老老实实的退了两步,坐到了客位上。
张生将手中书放下,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回到山门后绝不可以逾礼。真君执掌权柄,在山门内有监察天地之能。平时或许会松一些,但现在是战时,真君可不会顾忌那么多,必然会检视山门每个角落,以防敌人混进来生乱。此刻你我说不定就在哪位真君的视线中,当然,他们自忖身份应该不会偷听我们谈话。”
卫渊道:“真君也不能什么都看吧?再说,我们刚从北方浴血厮杀回来,盯着我们干什么?”
张生道:“胡说!就是我们这样的才要牢牢盯着。要过上一段时间,确信身上没有异族留下的暗手,才会放松监视。”
此等事例在史书上并不少见,凡是从敌方归来的,无论是卧底死间还是被俘释放,回来后总会经历诸多波折,猜忌怀疑更是不少。
张生卫渊虽然经历没有问题,但谁也不知身上是否有敌方下的暗手。真君也不是没有过看走眼的时候。
卫渊虽然行事大胆果决,但有些事也实在无法在几位真君的围观下做。
他只能坐好,道:“丹明观主说您的道心出了问题。”
张生横了他一眼,道:“只和你有不到一成的关系,不要多想。简单点说,就是我此前以仙剑养无敌之心。但与天巫隔空一战后,仙剑破碎,剑阵亦毁。但真正关键之处却是我发现即使沿着目前这条路走到最后,也还是敌不过天巫。这才令我心中动摇,决定重新思考前路。”
卫渊默然片刻,道:“那位天巫,放在当世也能排在前面吧?”
“不错。”张生点头。
能发动因果大咒的天巫,放在人族中,恐怕能与之一战的仙人不超过三个。张生觉得自己将来打不过他,就影响了道心?
不过这才是张生,无论站在哪里,她总是会望向更高处。
师父准备重定道途,卫渊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是这条路注定艰难,张生本来三把仙剑就能力压众多天才仙基,第四把仙剑出世后更是登临绝顶,放眼前后数代,就只有纪流离、冯初棠能与之一较高下。若是卫渊万里河山不出,张生剑阵一成,就是妥妥的太初宫第一仙基。
现在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何其之难!
此时的张生沐浴在阳光下,有一种至简至极的美,绝不比任何人差了,特别是那一双手,无论捧书还是随意搭在扶手上,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卫渊悄悄挪动椅子,不声不响,慢慢向张生靠近。
张生抬头,不怒自威,卫渊只好停下靠近的动作,定定的看着她的手。
忽然,那只手五指舒展,微微抬起。
卫渊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惊又喜,心中忐忑,把手伸了过去,却又迟疑问道:“可以吗?不会被真君们发现?”
“真君掌控山门后,神识就相当于山门的器灵,自有灵性,不会事无巨细都上报真君。这等小事,不会在意。”
卫渊于是胆子大了一些,握住了她的手。
窗外阳光和煦,风也暖意融融,柔和的光在牵手而坐的两人身上流淌着,如发光的溪流,就这样变成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风吹动窗外花树,几片花瓣飞入窗口,落在身上,这才打破了安静。
卫渊忽然发觉自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间竟是一個时辰过去了。而张生手中的书,始终停在那一页。
张生忽然微微一笑,道:“能这么浪费一段时光,也挺好的。”
卫渊忽然心中一动,暗叫糟糕,道:“刚刚好像有真君神识掠过,他们……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张生淡道:“无妨,早晚都会知道的。”
卫渊本有些忐忑的心突然宁定下来。
张生道:“祖师出关尚有几日你若是无事,可以参与一下北方山门的防守,为宗门做些贡献,顺便精纯一下修为。”
“我会的。”
傍晚时分,卫渊一路飞到前线的一处营地,将身份令牌交给了营地中的一位道人。这道人身披重甲,腰挂长刀,脸上数道刀疤,显得格外凶狠狰狞。
他看了卫渊交上来的身份令牌和宫里的文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卫渊,道:“你就是在西边立下青冥、干掉了几十万巫族和许家私军的卫渊?”
“正是。”
道人哈哈一笑声如洪钟,用力在卫渊肩上一拍,道:“贫道玄铜子,司职战争道人!别的不说,道爷我最佩服的就是异族杀得多的人!等等,你,你这修为……”
玄铜再仔细观瞧,此时卫渊并未遮掩,一身道力中灵蕴升腾,如同片片光雾,更是隐隐有诸般仙家景像,显然是灵性大成、道力大成的迹象,距离法相不过一步之遥。
玄铜再看看卫渊的身份玉牌,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卫渊花去两三年时间才成就法相,那时也还不到二十。不到二十的法相真人,实是有些惊世骇俗。
玄铜心念一转,也就明白了:“师弟是要巩固修为,顺便替宫内分忧。既是如此,那这几处阵地你可以任选一处,坚守七日即可。”
道人拉着卫渊来到一幅巨大的布防图前,伸手在上了点了几处,都是相当关键的位置。
卫渊就问:“现在整个战局是怎样的?”
道人就打开另一幅地图,这幅地图范围要大得多,涵盖了整个北方山门以及一部分各国边境。上面标注着当前战线以及主要节点兵力分布。
“此次辽族不断增兵,共计出动几十个部落数百万骑,单是包围我们北方山门的就有近两百万。几位真君的策略是据垒而守,不断给辽人放血。每天我们在下面打,真君们在天外打,就看谁能耗得过谁了。”
地图上,代表辽族的黄色区域已经从两翼不断向南方深处,太初宫北方山门此刻形状就如一个蘑菇,与人族其它国家的联系只剩下细细一条。
现在卫渊所在这个营地就位于伞柄处,一旦被击破,则辽族距离合围就又近一步。看到这张地图,卫渊才知道北方山门的形势之危。一旦辽族打穿伞柄,东西会师,就会彻底包围北方山门。
北方山门原本是方圆六千里,现在外围千余里已经落入辽族之手。
卫渊现在也率领大军征战过,从地图上就能看出太初宫诸真君是一点一点放弃前沿土地,以此换取击杀更多的辽族。
只是辽族占据土地后,就会迁移大军过来驻囤,而被他们军气侵染过的土地会断绝水气,变成毫无生机、毫无用处的黄土。这种土就算有了水,也很难种出什么东西,需要一年年反复育肥才能重新变成肥沃。
所以双方战略都很明确,太初宫灭人,北辽毁地,就看谁先坚持不住了。
“我们这个方向上,辽族有哪些强者?”
玄铜道:“主要就是万夫长苍雷,他手下有二十位千夫长,兵力包括三万精锐铁骑,轻骑和步卒各十万。我们防御的兵力分布在十几个军垒中,共计五万。”
卫渊看着地图,终于道:“我在这里只能呆七天,然后就得返回西域。在这七天里,我的主要目标就是杀伤敌人。”
“师弟,不要冒险,先守住阵地,然后再说其它。”玄铜提醒道。
玄铜虽然是法相,但卫渊离法相也只有一步之遥,因此他并没有把卫渊当晚辈看,而是平辈论交。
卫渊道:“先带我去仓库看看,伱只要给我足够的军需,剩下的事就是清点军功。”
一个时辰后,卫渊带着五十精锐道兵,架着四辆大军,趁着夜色降临前赶到了最前方的一座军垒。和这里守将交接之后,卫渊就接过了指挥权。
随后卫渊就是查看地形、清点军力,将带来的军需分发下去,组装军械,准备给辽族放血。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卫渊接近修炼有成,已经到了给宫内反馈的时候了。哪怕只有数日,只要能对战局有些微的影响,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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