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果然波折。
张生拿着那张玉纸,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卫渊只能在一旁肃立,等候暴风雨的来临。
张生看罢,哼了一声,把玉纸拍在桌上,道:“你自己的道基都还没弄明白,研究这阴阳道基干什么?你最近很闲吗?”
“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可能……”
张生断然道:“没有半分可能!”
“那……我明天就把它还了。”
张生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多少人为了你忙里忙外,你当每天服的丹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这个时候你自己也当努力,才能不让帮你的人寒心!”
卫渊赶忙认错,张生照例考查了一下近期功课,发现没什么能难倒卫渊,这才脸色稍霁。他留下三瓶培元丹,就驾剑而去。
等张生走后,卫渊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侥幸。还好今天他拿出来的玉纸是讲阴阳二气如何化入道基的,说起来也算是阴阳大道的一部分,当日那师兄没头没脑地也塞给了卫渊,没想到今日救了命。
张生走后,卫渊猛地出了一身虚汗,把玉纸拿起来时手都在抖。他刚要把玉纸放回收藏处,忽听背后张生幽幽地道:“你在心虚什么?”
卫渊全身一颤,玉纸落地。
张生站在院中,脸隐藏在树冠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生死关头,卫渊急中生智,说:“我其实是有功课没有听懂,但又不敢跟您说,只想着去多查些典藉,自己能想明白。”
“都有哪些不懂,一一道来。”张生脸色柔和了许多,在桌边坐下。
卫渊就拿来笔墨,先是在纸上画了个似圆非圆,似蛋非蛋的图案,又在内中点了两点,仿如此蛋生了双黄,然后说:“这个月天地论的老师讲空中有颗看不见的大星进入几颗大星之间。他说这颗星虽然看不见,但却是可以推算出的,这张图就是他推算的大星运行轨迹。这两个点据说非常重要,理由有这些……”
接着卫渊就列出无数数字和算式,一页根本装不下。好在玉纸可以随心意切换页面内容,卫渊连写七页,这才算把课上教的基本算式写完。
这些内容他当时课上虽然没听懂,但靠着死记硬背的功夫全给背下来了。
张生静静看着。
卫渊好不容易写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张生,道:“这些我只记下但没看懂,还请老师教我。”
张生伸手去拿茶杯,但发现桌上根本就没准备茶,卫渊是不喝茶的,纪流离喝,但从不给卫渊。
张生又想拿折扇,也是没有。
张生四下看看,院里桌上,干净得就只有纸笔。
张生伸出的手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去,镇定如恒,缓道:“这是天机殿的不传之秘,有许多前置步骤和章程他没有给你们讲,所以骤然看了这些不懂也属正常。眼下你当务之急是铸体、气运论和术论中的分辨吉凶之道,其它的都可以放放。为师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过来我会考查你卜卦之术,你到时可以为我算上一算。”
张生一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下拂袖起身,踏剑而去,根本不给卫渊开口挽留的机会。
直到一点剑光仓皇远去,卫渊才收回目光,心中暗想,原来老师也有不会的东西。
好像这样的老师,更加亲近?
不过张生临走前布置的课业让卫渊有些紧张,毕竟卫渊觉得自己术论没有学好,卜卦根本就算不明白。可是既然张生已经说了,那卫渊就得提前有所准备,免得再被训斥。
卦术有很多种,卫渊就用最基本的龟甲卜为张生算了一卦。他手边没有龟甲,但有很多材料都可以代替,于是找了片灵木,正心诚意祷告天地,再附上道力,从炉中取一块红炭烧炙灵木,观察裂开的纹路。
纹路散而杂,锐而不圆。按卫渊所学,这代表着伤财、灾厄。简单点说,就是破财还不消灾。
龟甲卜看来没学到家,是不能用了。卫渊决定用灵巫颂试试,这是源自御巫族的卜卦法,很是灵验。
卫渊抓起一把富含灵气的香灰,找了件张生用过的东西,口中吟唱巫歌,然后一把香灰扬在张生用过器物上。
香灰一落在器物上就被激发,卫渊指尖渗出鲜血抹在眼上,红色视野中就看到了一鼎一炉,下方都是熊熊烈火。
“鼎炉?”近日秘藉看多了的卫渊脱口而出。
卫渊暗自庆幸,还好提前试了试,要是当着张生面算出这一卦,自己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异族的东西果然不靠谱,卫渊在心底腹诽了一下,然后换了道宫正统望气术。
这一次他找了本张生自己手写的书作为媒介,就看中书上一道清气升腾,但是下半段都被黑气缠绕,且渐渐下沉,逐渐与黑气相融。
这是什么卦意?自甘堕落,同流合污?
卦书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卫渊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给张生听,老师是不是自甘堕落还不知道,自己肯定是有杀身之祸。
卫渊就很忧愁,本以为卜卦只是小道,但没想到自己连入门都是如此困难。还好自己提前算了这么几卦,看来接下来几日要恶补术论了。不然卦卦都不准,那还不得被老师骂死?
夜深人静。
张生御剑飞入一座雄伟山峰,此山到处都是山洞,许多洞口都冒着火光,地火四处流溢,山顶却笼罩在一团朦朦蓝光中。
张生落在峰腰处,恰好是蓝光和地火的分界线。站在此地,就能感知到下方炙热如狱,上方却是无尽冰寒。
此时一个身材壮实,肤色黝黑的修士匆匆赶来,看到张生就脸有喜色,就想去拉张生的手,喜道:“在下余知拙,可算把师弟给盼来了!”
张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伸过来的那只手。余知拙也不在意,哈哈一笑,自嘲道:“我天天和法宝器具打交道,刚刚是一时欢喜,冒昧了!”
张生道:“无妨,师兄的正事要紧。”
“也好!听闻师弟修成仙基中有仙剑斩虚?”
张生道:“正是,此剑自修成以来,还从未试过锋芒。”
那修士大喜,道:“那就太好了!我察阅典藉,以锋锐论,仙剑斩虚可排进前三!看来此事非师弟莫属!”
张生道:“是否前三我不敢妄言,锋锐确实是锋锐,少有它斩不开的。师兄可否说说这任务具体内容?要我斩什么?积年大妖还是凶悍异族,抑或天外魔头?”
“师弟别急,且跟我来!”余知拙带着张生一路向上,进入朦朦蓝光中,周围环境立刻由炙热变成奇寒无比,连张生都得暗运道力抵御,余知拙却是毫无所觉。
张生心中微凛,这修士同样是道基境,双方小境界也相同,但看来余知拙道力还在自己之上。太初宫内果然藏龙卧虎,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了。
余知拙一边走,一边说:“我天工殿主攻阴阳炼器法,下半峰引天然地火,上半则是借地火之力,养了一缕天外冥炎。宫里三大仙器中有一个就是冥炎炼成的。”
余工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天工殿的景色,其实天工殿冰火两重天盛景是太初宫著名景色,张生早就知道。对其余的小景色他一点兴致都没有,但对金主还是得给足够尊重,反正也不用回话,听着就是。
两人很快来到一座偏殿前,还在殿外,张生就感到一道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张生不惊反喜,双瞳如水波般化开,隐隐现出蒙蒙灰气。连天工殿都镇不住这凶物的煞气,看来应有一场大战。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修炼了,这场大战来得及时,正好磨砺剑锋。
余知拙带着张生走进偏殿,殿中已有数名天工殿弟子布成一座大阵,各自按星位坐定,把殿中一物团团围住,惊人煞气就是此物放出。
这物是个金属疙瘩,表面凹凸不平,大概有水缸大小。
余知拙看到这金属疙瘩就是两眼放光,搓着手对张生道:“这是天外陨铁,真人们好不容易才牵引下来。此物坚不可摧,又不能用大法力切削,那样法力浸染、会改变它的物性。纵观宫内上下,道基境也只有张师弟能担此重任!”
徐知拙往旁边一让,道:“还请师弟出手,将此物切成正方形!”
一众天工殿弟子也是满脸期待,想要一睹传说中的仙剑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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